口述:胡立红

撰稿:亦言亦语

佛说孩子投胎到你家无非四种原因：报恩的，报仇的，讨债的，还债的，无论哪种，既是恩赐也是劫。

很不幸，我的女儿云子，来到我们家，就是来讨债的。

我28岁才结婚，30岁那年生了她，典型的晚婚晚育。

在她两岁多的时候，我与她的父亲离了婚，因为对方家庭重男轻女并不想要女儿，离婚后我带着女儿住进了自己的娘家。

我前夫和我同一个国企上班，离婚后，单位按一定比例扣他的钱作为云子的生活费，打进我的卡里。

我用自己的工资和她爸的给的生活费，在父母哥哥的帮助下将她抚养长大，送她读了大学，大学毕业时为了方便上班，在她的要求下，我咬咬牙贷款给她买了车。

我给她买车那年，她才22岁。

又过了两年，她羡慕别人有房有车，也希望我把我的房子过户给她，说以后反正都是她的，不如现在就给她，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我没守住自己的原则，把唯一的房子也过户给了她。

24岁那一年她有房有车，而她妈妈我都54岁了，变得一无所有了。我寄居在父母的房子里，虽然拿着四千多元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存和养老，我不得不继续在外面的麻辣烫店找了一份工作，继续打工赚钱。

我有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虽然一无所有了，但好歹还有父母的房子寄居，好歹我的哥哥有情有义，好歹我还有一份稳靠的退休工资。

为了老了手里能有点钱，我是打算打工到60岁的。

我划算好了，打工到60岁，我省吃俭用一点，可以存到将近40万的养老钱。

把房子过户给女儿时，我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以后没有能力再帮衬她了，我也这么大年龄了，余生只想为自己活了。

她是答应了我的。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她那时背着我，偷偷谈了一个男朋友。

那个男孩，叫秦军，长得很普通，除了有一张抹了蜜的嘴，别的啥都没有。

也没个正式工作，听说在一家装修公司当设计师。

女儿云子和他就是因为装修认识的，那时我把房子过户给了她，她就去装修公司贷款装修，设计师就是秦军。

女儿房子搞完装修后，秦军成了她的男朋友。

云子在艺术培训机构当老师，每月收入大约六七千的样子，她花得又大，也没留住钱，基本上是月月光。

秦军在和云子谈恋爱后没多久，有一次因为一点小问题，在装修公司同老板干了一仗，一生气炒了老板的鱿鱼。

炒了老板鱿鱼他解气了，同时也失业了，我知道后，对他们的未来很忧虑。

我对女儿说:“你要找秦军做男朋友，我也没意见，但是你们俩总得有人去考个稳定的工作吧，要不将来你们结了婚，怎么养活孩子呀？”

云子不认同我说的话，她说体制内并没有我说的好，工资也不高，她不希罕，还就喜欢现在这自由自在的工作。

对她的这种说法我相当无语，体制内工资不高，福利好啊，五险一金，那是稳稳的幸福啊，要不有这么多人削尖脑袋去考？

对于我说的话，怎么说她怎么不听，也许是她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敢去考吧！因为她文化成绩一直不太好，估计已经未考先怯。

失了业的秦军，在家躺平两个月后，又开始去给亲戚帮忙干些杂活儿，听说亲戚一个月给他3000元的工资。

对于云子这个不思进取，混日子过的男友秦军，我是越来越不喜欢。

那次吃夜宵更是让我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

有一回我带着云子和哥哥一家去夜宵摊上吃龙虾，云子对我说:“妈妈，秦军最爱吃龙虾了，我把他喊来热闹热闹好不？”

我本能地摇头，说这是咱们家里几个亲人出来聚聚，喊他来干什么？

女儿非常生气，她冲我吼道:“秦军难道不是咱们家人吗？您不让我喊，我偏要喊他来。”

电话打出去没多久，秦军骑着他的小电摩来了，他走过来挨着云子坐下，大大咧咧地拿过桌上放的菜单，铅笔一划，点了一份488元的龙虾。

看他那豪爽的举动，仿佛他是个来买单的金主，我也以为今天的夜宵他会掏钱买单。

我和我哥又点了些别的，夜宵摊上生意火爆，年轻人特别多，他们一边喝着啤酒饮料，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大声聊着天、打着哈哈，非常热闹。

我们点的东西全上桌了，秦军把他点的那大份龙虾摆在他和云子的面前，我们大家还没动筷，他就开始剥龙虾喝啤酒了。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连我那好脾气的哥哥，看了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夜宵吃到快接近尾声时，秦军站起来对云子说:“遭了，怕是冰啤酒喝多了，我得赶紧去上个厕所。”

我和我哥活了五十多年了，这伎俩见多了，我们俩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吱声。

我站起来去老板那里结了账，总共658元，老板客气，只收了650元。

结了账回座后没多久，秦军出来了，直到我们走，他连做假去买个单的假动作都没有。

这样的男孩，谁会喜欢呢？

我和女儿为此大吵一架，她好歹大当本科毕业，月入六七千，身高一米六八，长相也算中等，完全可以找一个各方面优秀些的男孩，却偏偏找一个这样的来恶心我。

女儿振振有词地说:“妈妈我知道您就是嫌贫爱富，如果秦军有钱，您肯定会是另一副嘴脸，但是是我找对象，将来是和我过日子，不是和你过日子，我喜欢就好。”

她喜欢我不喜欢，一个既不会做人又不肯努力的年轻人，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拿着干杂活的3000元混日子，换谁不会嫌弃呢？

我心里一有事，就喜欢在穿串串时和麻辣烫店的老板娘唠叨唠叨。

老板娘听了我说的事后，点头说:“胡姐，这男孩难怪你不喜欢，他还不只是穷这么简单，连为人处事都不太会，这么年轻就安于现状，也不知你家云子，看上他哪点了？”

我只能长叹一声，别无他法。

云子和我大吵一架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我也不希罕去找她。

后来有一天，她终于回来了，说她准备和秦军结婚，问我准备要多少钱彩礼？

刚好我们有个同事的女儿，早两天结了婚，男方给的是18.8万元的彩礼。

我就把这个跟云子说了。

其实对秦军给多少钱彩礼，我并不关心，因为当你不喜欢这个人时，你就会自动屏蔽跟他有关的一切东西。

我问她结婚后住哪儿？秦军有婚房吗？

云子说秦军妈妈有套房子，结了婚可以跟婆婆一起住，如果不愿意跟婆婆一起住的话，可以住到我给她的房子里。

“彩礼12.8万，可以吧？”云子追问。

“这12.8万的彩礼，你会要回去吗？”我也直截了当。

她说那肯定你得给我，作为我们小家庭的启动资金。

听了她的话，估计是个人都会心寒，也会骂我咎由自取，她贷款买

车我还贷款，还要去了我的房子，最后嫁人彩礼钱还不愿意留一分钱给我养老。

此刻，我忽然对“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深表认同，都说女生外向，胳膊拐向婆家，真的一点都没有错。

我是个失败的妈妈，我的女儿云子，还没结婚，胳膊就住外拐了。

我向她摆摆手说:“彩礼既然是你拿，那你来问我干啥，你自己觉得多少合适就行。”

对于女儿，我已经彻底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和她爸，在她两岁多时就离了婚，她爸爱喝酒爱打麻将，一个月工资基本上都输给了别人了，所以我忍无可忍和他离了婚。

因为这个原因，我对云子一直心怀愧疚，她要啥我就给啥，我只希望她幸福开心一点。

现在看来，我的所作所为犯了大错，女儿被我惯坏了，变得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会感恩你为她的付出，更不会想要回报你哪怕一点点。

你们说，这样的女儿将来能靠得住吗？

我要认真为自己的养老作好打算，我的退休工资加上打工的收入，每个月有将近8000元的样子，因为麻辣烫店包了中、晚餐，所以我开支少，一年存七万应该没问题，到60岁没病没意外的话，也能存三四十万元。

我不知道一个人养老需要存多少钱才够？在我的认知里，因为我每个月还有养老金，我想我完全可以靠这些生活。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得了大病，还能治我就拿我存的这些钱去救命，如果到了晚期治不好了，我就不去折腾了，直接选择放弃，能活多久是多久。

在我能走能动时，我就自己照顾自己，不能走不能动时，我就请人照顾自己，或者干脆去养老院。

有许多人说养老院不好，护工虐待老人，我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虐待老人的护工，她的心不是肉长的吗？她这样做，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再说了，人到了那一步，早晚都要往那条路去，早去晚去也没太大的区别，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周日，我在家休息，买了一只鸭子，正在纠结烧淮山好吃还是烧蘑芋好吃，云子回来了，让我鸭子烧蘑芋吃，说她好久没吃过这个菜了，就馋这一口。

我去楼下菜店买了蘑芋回来，进厨房煮饭烧菜，她则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菜烧好后，她主动过来端菜盛饭，真是少见的勤快，原来饭菜上桌，我要叫好几遍才慢吞吞地过来的。

饭桌上我俩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不知为啥她又聊到了秦军的彩礼上。

她试探着对我说:“妈妈，秦军他们家，原来说给我们12.8万的彩礼，但是这几天变了，您知道他们家准备给多少彩礼吗？”

这是个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听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接茬了。

见我没有接她的茬，云子有点尴尬，但还是自顾自地揭开了谜底说:“秦军家准备给20万元彩礼，妈你没想到吧？”

我面无表情地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孩子，会主动加彩礼，如果没有目的，你会信吗？

果然不出意料，云子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彩礼是加到20万了，但是他们家提了个条件。”

“啥条件？”

“他妈妈说他们家给彩礼20万，到时您得双倍返还。”

“让我给40万吗？”

“他们家意思是彩礼20万，您给陪嫁20万，彩礼带陪嫁返回40万。”

我看了看我那傻女儿，她居然一脸期待。

这样的男孩，彩礼全给我我也看不中，还痴心妄想双倍返还，太可笑了！

我看着云子的眼睛，说:“一个这样的人家，你就这么想嫁吗？”

她不敢正眼看我，低下了头。

我继续对她说:“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我啥都没有了，现在你还来帮男方要双倍返还，摸摸你的良心，它还在不在？你月入六七千，找一个月入三千的人嫁，还要我陪嫁20万，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云子居然说:“妈妈，你陪嫁20万就陪嫁20万呗，反正这钱也没好了别人，还是在我和秦军手里，您的钱将来不也是我的吗？这也没啥啊！”

云子的话令我大为恼火，我没好气地对她说:“你去告诉秦军，我已经陪嫁了房车，他家还要求彩礼双倍返还，真是得寸进尺！对这门婚事，我不认可，对他这个人我也不认可。所以，你们这婚，爱结不结。别说我手上没钱了，就是有钱，我也不可能助长别人的贪得无厌。”

亦言亦语:现在这社会，条件好了，生活水平高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住茅屋了，但是不知为何，人性变得越来越自私了。

当这种自私渗透到婚姻里，就是一种悲哀，因为一个处处算计的婚姻，一开始就不健康，又怎么可能在以后的柴米油盐中长久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