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49年,28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捕入狱,理由是参与反叛活动。
在监狱里,不能写作,不能读书,陀思妥耶夫斯基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他发现,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他决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可是在长达数月的审判后,他被判死刑。
1849年12月22日凌晨,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带到刑场,准备执行枪决,神父将十字架送到每个犯人的嘴边,然后为他们祷告,执行枪决时,犯人三人一组,陀思妥耶夫斯基排在第二组。
他全被被套上裹尸布,周围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他根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举枪,瞄准”的口令,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死亡即将来临,他恐惧得浑身颤抖。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这时候,特赦的命令来了,他死里逃生,死刑改为流放当苦役。
他不用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觉得,生命是一次馈赠,他要好好珍惜,他感慨说:
“活着是福,每一分钟都能成为幸福的永恒,如果年轻时就有经验,那该多好。”
流放苦役的日子,被苦难充满,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未自己放弃自己,他用更好的作品,重新回到文坛,最终成了世界文学的一座高峰。
诺奖作家纪德在讲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说:
“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件终生大事。”
因为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德专门写了一本书致敬自己的文学偶像。
鲁迅算是灵魂医生,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佩服地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人类灵魂的伟大审问者,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洁白来。而且还不肯爽快地处死,竭力要放他们活得长久。"
然而,这样一个作家,却一辈子被疾病折磨,他患有癫痫,动不动就发作,他也一辈子都被贫穷折磨,为了金钱拼命写作,对于人生的苦难,他说:
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我受的苦难!
史铁生总结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了苦难的意义,肯定了苦难的价值。
这是个苦难横行的世间,懂得坦然接受生命的苦难,并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尤为重要,不然,我们真的对不起我们所受的苦。

有些人生来就在人生的终点,他们生来就在物质的天堂里,终其一生努力维持的,就是这种生活。
有些人却要一点点去经历苦难,经历挫折,经历拼搏,才能慢慢成为自己。
182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到这个世界,他人生的可能,就有了一个起点。
他的父亲,是贫民窟的医生,钱少事多,拼命工作,一家人还是只能挤在拥挤肮脏的小黑屋里,家里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最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个小书架。
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小就和哥哥挤在一间没有窗户,只有黑暗和拥挤的小屋里,这个小屋,经常可以听到来求医的病人的呻吟,那是地狱发出的苦难的声音。
后来,当医生的父亲,终于出人头地了,获得了贵族称号,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成了最贫穷的贵族子弟,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他的生活处处都写着穷酸。
总之,这是一个被贫穷折磨着的贫寒家庭。
每年春天和秋天,陀思妥耶夫斯基都能回到乡下去居住,从狭窄的空间进入广阔的天地,在大自然嬉戏打闹,在田野里尽情奔跑。
遗憾的是,为了工作,父亲连回乡下的时间都没有,可就算这样,还是很穷,就连陀思妥耶夫斯基上学的时候,学费都还要靠爱心人士的资助。
人生的很多苦难,都是因为没钱。
可是,一个人最终能活成什么样,不仅仅是钱能决定的,而是他内心的宽度、智慧、认知、修养等共同决定的。

贫穷的生活,会带来一连串与贫穷有关的问题,比如教育,穷人大多忙着搞钱,根本没时间没心思看书。
幸好,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母,都是爱读书的人,每天晚上,父母都会带着孩子们一起读书,父亲和母亲轮流朗读,读累了,孩子们继续朗读。
这些书籍,给他们的生活增加了许多色彩,至少他们的目光不会紧紧盯着物质的贫瘠。
这样的文化熏陶,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至关重要。
他爱上了文学。
1837年,诗人普希金在决斗中重伤身死,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普希金的忠实粉丝,偶像去世,他很想去参加普希金的葬礼。
不幸的是,母亲去世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在这世间,能扎实地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又少了一个。
中学以后,他的梦想就是学文学,将来当作家。
那时候,他向往着一切崇高的事物,一心想成为作家,写小说。
可是,该死的生活啊,为了生活,他只能去工程学校上学,因为那样比较容易找工作,文学是前途未卜的事业。
这是父亲给他选择的专业,他没有能力不接受。
可是这位父亲,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在多年后走了一条他觉得不可能的路,并走得那么高,那么远。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工程学校的课程,完全没兴趣,可是他却不能拒绝生活。
为了生活,他去了工程学校,也努力学习,成绩很好,可是因为没钱给老师送礼,奖学金总是与他没缘。
当然,在他看来,靠贿赂老师获得奖学金,也是可耻的,他说:
我们没有钱能拿给别人,就算有,我们也不会这样干,因为用钱代替行动去获取特权,是违背良知和令人耻辱的。
然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良知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挺廉价的东西。
得不到奖学金,就只能向父亲开口要钱,时间一长,父亲越来越火大,因为他也没钱,他只能写信告诉儿子:
你要省着花钱,我没有能力很快再寄钱给你了。
心情不好的父亲,将心里的气都发在农奴身上,有一次,喝醉了的父亲,将几个农奴彻头彻尾臭骂一顿,不堪忍受的农奴,暴起反抗,直接打死了他。
得知父亲的死讯,陀思妥耶夫斯基只觉得愧疚,他觉得,父亲是自己逼死的,要不是他,父亲也不会死。
这种巨大的精神折磨,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得了癫痫。
此后一生,他都被癫痫折磨。
比起身体所受的苦,有时候内心的苦难,更让人难以承受。

工程学校管理非常军事化,考试不及格,周末便不能离开学校,一旦违背校规,就要被关禁闭。
对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深恶痛绝。
但最让他难受的是,学校有大量军事课程,体操,击剑,队列,这些科目备受重视。
这对体弱多病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他讨厌这些科目,可是又不能拒绝,只能带着内心的折磨去学习,最可怕的是,在学校里,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是一种常态,学校也不制止,美其名曰是让学生早日习惯社会的毒打。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穷人,在学校大多数富家子弟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小丑。
因此,他越活越孤僻,尽量躲着别人,与周围格格不入。
在很多人眼里,他真是一个怪人,总是躲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看书。
他喜欢读书,这一次次拯救了他。
他相信,文学可以帮人摆脱平庸的日常生活,从精神上去获得一种自由。
确实如此,不读书,内心没有力量,一辈子就被平庸的日常生活困死了,书会给你一双翅膀,偶尔跨越生活,去看看山川湖海,去看看人性诡谲。
184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晋升为少尉,随后,从学校毕业的他,成了一名绘制地图的军人。
他可以自己拿军饷,可以自己赚钱,可以自己独立找房子居住了。
可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他喜欢的,他心中渴望的,是成为作家。
作家也要生活,他想过去翻译,还给哥哥算账说:
如果把席勒的作品《唐·卡洛斯》翻译出版,只要卖出去一百本,就能保本,要是卖出去一千本,就能大赚一笔。
工作让他痛苦,他努力想跳出来,可是,为了生活,他只能妥协。
他用痛苦的生活去挣钱,然后用这些钱去消遣,寻找快乐。
可是,赚钱不容易,花钱却太容易了,他总是入不敷出,于是,为了钱,他又得更加努力工作。
在这样的死循环里,陀思妥耶夫斯基抱怨说:
如果整日这样虚度光阴,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确实,倘若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一辈子也没法真正活得开心。

跟大多数人一样,很多人在自己不喜欢的生活里,痛苦着赚钱,赚了钱再去买开心。
然而,这样的开心,随着钱花完了,也就没了。
但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勇敢的,他跳出这种生活,去跟随自己的内心,成了一名自由的作家。
这份职业,前途未卜,但很自由。
他开始写自己的小说,写完后,就将朋友叫来,亲自给朋友朗诵自己的作品,朋友一听,觉得很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作品投给杂志。
1845年,四五月的一个早晨,诗人涅克拉索夫敲开了别林斯基的门,急切而又激动。
别林斯基不明所以地问:
是有什么急事吗?
涅克拉索夫说:
新的果戈里出现了!
别林斯基不以为意,只觉得朋友在开玩笑,果戈里在俄国文学里,那也是神一样的存在,那样的人,岂是那么容易重新再出现一个的?
涅克拉索夫也不多说,只是将自己手中的稿子递给朋友,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看完就明白了。
别林斯基看后,激动不已,他对朋友说:
“我承认你说得对,新的果戈里出现了,他叫什么,书稿没有写名字。”
这篇稿子,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穷人》。
新手第一炮,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响了,作品被著名的评论家肯定,他激动不已。
陀思妥耶夫斯基成名了。
但他并没有火起来,不温不火,但写作也给他带来了可供生活的收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持续写作。
作品不断发表,虽然依旧不温不火,但是他的文笔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超越自己。
人生最难的,就是超越过去的自己,从过去的自己身上,长出一个更优秀的自己。
很多人就躺在过去的经验和习惯里,一日日沉没下去,直到再没有斗志去突破自己。

内心越丰富的人,越容易被人类生活的苦难所震慑,越是想找到解脱之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是象牙塔里的书呆子,他关心现实,也想为人们寻找到一条真正的解脱之道。
别林斯基在一封信里提出,废除农奴制,陀思妥耶夫斯基举双手赞成,可是在当时,农奴是财产,那些奴隶主根本就不想给自己的奴隶自由。
陀思妥耶夫斯基很不要命的去宣传废除农奴,他将别林斯基的信件在大街上朗诵,希望唤醒更多的人。
他的做法,危害了当局利益,陀思妥耶夫斯基进了政府黑名单。
他又和一些革命者不清不楚,1849年4月,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捕入狱,理由是他参与造反活动。
被捕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带着一把梳子,再加60戈比,都被没收了,随后,家人给他送来衣服,也被没收了。
他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犯人,生死未卜。
在监狱里,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了,不能读书,不能写作,只能思考自己的人生。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那么长时间里,竟然没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以后,他想好好活,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审判,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判死刑,秋后问斩。
1849年12月22日凌晨,天还没亮,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被带到刑场,准备执行枪决。
他已经听见了“瞄准”的口令,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吓得浑身颤抖,可是赦令却不期而至,他死刑改流放苦役。
又可以活着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那是大恐惧之后的大解脱,他感慨说:
“活着是福,每一分钟都能成为幸福的永恒,如果年轻时就有经验,那该多好。”
可惜,未经失去,人是不会懂得这样的经验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押送到西伯利亚,进行劳动改造,希望将他改造成一个听话的、有用的社会人。
将死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觉得,活着就是幸福。
可是,苦役生活开始后,他才明白,活着是更大的折磨。
苦役犯没有自由,被剥夺了一切权利,和粗鲁残忍的杀人犯、强盗关在一起,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苦,而且犯人还会欺压犯人。
除此之外,他们居住的环境也是奇差无比,整夜睡在跳蚤、虱子和臭虫中间,浑身瘙痒难耐。
吃的东西上面漂着蟑螂,而且只是清汤寡水的白菜汤。
对于一个精神丰富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应该就是没时间独处,没有独立空间,时刻生活在嘈杂的环境里,要守住自己内在的纯净,简直太难了。
他哀嚎:
这种漫长单调的生活,对人的生理和道德都是一种摧残,它把我整个人都压垮了。
这样的日子,他足足过了4年。
4年之后,他告别苦役营,成了一名大头兵,生活稍微有所改善,恢复贵族身份后,他才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
当黑夜完全属于他一个人后,他可以重新写作了。
这时候,他爱上一个寡妇,1857年,他请了假,借了一些钱,和寡妇结了婚。
婚后,他靠稿费过日子,但总是不够,因此常常提前预支,他说:
为了钱去写作,大概就是我的命。
他还说:
我是个靠劳动维生的人,这项劳作很辛苦,它就是文学。
《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出版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宣布重返文坛,并且一炮走红,他比之前写得更好了。
他根据自己的苦役经历,创作《死屋手记》,轰动文坛,赢得了无数赞誉。
他历经苦难,可是却在苦难中昂扬抬头,最终告诉世人,只有当精神战胜肉体的时候,人才像人。
生活让他受苦,可他的灵魂,却昂扬向上。

长的是苦难,短的是人生。
脱离苦役,但生活的苦难并没有脱离。
1864年,妻子病逝,陀思妥耶夫斯基心里痛苦不堪,可是更痛苦的事情来了,兄长也跟着去世了,留给他的不是遗产,而是两万五千卢布的巨额债务,他得写好多字,才能还清这笔钱。
此后,他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哥哥的家人,要不是名声大了,稿费也增加了,他的生活还真不知道怎么维持。
此时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每年稿费就有一万的收入。
这是一笔很大的钱,可是他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会赌钱,总要输掉很多,要还钱,要养家。
苦难重重的生活并没有打倒他,而是让他的灵魂更加饱满,他的作品《地下室手记》出版后,好评如潮,人家都说,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前半生最重要的作品。
然而,他依旧缺钱,1865年,为了还债,他花光了所有钱,三天两头往当铺去,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换了钱。
可是,还是不够,没办法,他只能将一本还未完成的作品的版权卖给出版商,获得预付稿酬。
这部作品,就是《罪与罚》,出版商读了几章,就知道这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爽快地买了下来。
随后,陀思妥耶夫斯基投入创作的苦役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作,然而,他和出版商约定的另一部作品也快到期了。
实在忙不过来了,他找了一个助理,他口述,助理记录,三个多星期后,《赌徒》创作完成。
他的助理安娜,也因此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折服,倾心于陀思妥耶夫斯基。
生命总是充满苦难,但并不会总是苦难。
最重要的是不被苦难打倒,那样才有享受美好的机会。

1867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娶了安娜。
此后,安娜成了他最好的助理,也成了他生活最大的安慰。
在安娜的打理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活渐渐安稳下来,他终于可以专心写作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欢赌博,有瘾,因为赌博,他总是很穷,总是有一堆人追着他要债,他的作品,往往还没写完,就被拿去抵债了。
有时候实在没钱,人家还上诉,要查抄他家,还要逮捕他入狱,他只能一次次提前卖出自己的作品。
遇见安娜之后,他的生活稍微有所稳定,他有了一些钱,可以去欧洲旅行了。
这一次旅行,看世界,看人生,他终于治愈了自己的赌瘾。
1871年,在欧洲漂泊了数年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离开之前,为了不惹麻烦,他将所有作品付之一炬,其中就是《白痴》的手稿。
再次回到祖国,他的生活更加窘迫,经常和当铺打交道,拼命写作,还是入不敷出,他抱怨:
天,我已经累得半死,随时都会晕倒。
我坐在这里,满心绝望,可还得撑着把稿子写完。
在这样的苦难之中,他发表了《作家日记》,这本书让他的声誉,更上一层楼,作品大受欢迎,几乎人人都知道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
作品的畅销,换来名声和金钱,他的生活也稍微有所改善。
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善良的人,只要手里有钱,谁需要帮助他就给谁,这让妻子很是烦恼,因为他们总是为此花光了所有钱。
1877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外宣布,暂停日记的创作,要重新创作一部更加重要的作品。
人们都很惊讶,到底是怎样的作品?
事实上,他的这次创作,确实很重要。
因为他创作的是《卡拉马佐夫兄弟》,文学史上若缺少这部作品,将会少了一些精彩。
在作家的计划里,写完《卡拉马佐夫兄弟》之后,他会继续《作家日记》的创作,然后给自己买一处庄园。
也许在他大半生当中,苦难很多,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怨恨这个世界,而是努力想将生活安排得更好。
会被苦难打倒的,是弱者。
苦难打不倒的,是强者。

他的生活渐渐安定下来,可是上天似乎不想让他过得太舒服。
于是,在他觉得生活比较安稳的时候,就给他降下一些苦难。
1878年,他年幼的儿子因癫痫而死,这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备受打击。
他觉得,孩子是因他而死,因为癫痫是从他而来。
灾难让人痛苦,可是生活还得继续。
自从《作家日记》大获成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稿费已经相当高了,此时,他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已经构思完成,肯定会带来一笔不小的收益。
可是,当他得知托尔斯泰的小说稿费远超自己时,他还是感到一阵心酸。
《卡拉马佐夫兄弟》出版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誉,简直达到了顶峰,可是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撑不了太久了,除了癫痫,他的肺气肿也越来越严重了。
他打算给自己放放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重新出发,他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早死,他说:
“普希金在年富力强,才华鼎盛的时候死去了。”
59岁时,他告诉家人,恐怕命不久矣。
创作《卡拉马佐夫兄弟》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但为了作品,他咬牙坚持。
坚持的代价,就是身体越来越坏。
188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伏案写作,突然之间,钢笔掉了,他弯腰去捡,就在这时,他流鼻血,血流如注。
这是死亡前的征兆。
可是,他担心惊扰妻子的睡眠,就自己忍着,第二天,安娜起床,看见满地鲜血,直接吓坏了,赶紧叫来医生。
恢复知觉后,他让妻子叫来神父,他要忏悔,要领取圣餐,迎接自己的死亡,他告诉妻子:
我左思右想,到现在才清楚地意识到,我今天就要死了。
安娜安慰他,可他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我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死,点上蜡烛,把《福音书》拿给我。
他的那本福音书,是他被流放当苦役时,意味故人送给他的,希望他始终不离弃上帝,与上帝在一起,将世间苦难,当成救赎。
他让安娜读给他听,安娜读了那篇关于浪子的寓言。
在妻子的陪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安然去世,他死后,俄国当局打算风光大葬,安娜拒绝了,她知道丈夫不喜欢这种形式。
终其一生,他都想独立自由地活着。
出殡那天,无数人自发地为陀思妥耶夫斯基送葬。
他一生的苦难就此结束,但他对苦难的态度,永远不会被忘怀。
他一辈子都在努力活得更好,只为了能对得起自己所受的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是极其苦逼的一生。
他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长大了还被迫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干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等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出来做自己,却被捉进教育,差点被判死刑,虽然最后一刻被救了,但也吓得半死。
后来,他被流放,在西伯利亚做苦役,日子比苦菜还苦。
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也一辈子都活得不富裕,还要一直饱受疾病折磨,他的癫痫,二十年里就发作了一百多次,每次发作都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他是真的经历过苦难,知道小人物的心理,所以他描写苦难,那么真实,他描写小人物的内心,如此真实。
可是,人们面对苦难的唯一办法,还是忍受。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人放在各种苦难的环境里,在这样的环境里,好人会显出他身上的恶,恶人也可能会显出他灵魂里的白。
人的灵魂,就在这各种苦难里经受考验、锻炼,有些人在苦难面前,低下了头,弯下了腰,最后,就连灵魂也被苦难压倒了,唯一的自己再苦难面前慢慢消融。
还有另外一些人,在人生苦难面前,他们洗尽铅华,恰如尼采说的,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
然而,千万不要歌颂苦难,苦难并不是一个好东西,也不要惧怕苦难,它只是人生的一场锻炼,也只是另一种不被人喜欢的命运而已。
文|不有趣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