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就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我们首先要从秦朝的兵役制说起。
秦朝的兵役制度沿袭战国时期的秦国,实行郡县征兵制。男子年满十七岁,就要在政府登记年龄、籍贯、身体等情况,这项规定称之为“傅籍”。“傅籍”之后,男子一生要服劳役和兵役两年,并接受军事训练,随时准备应征作战。
我们可以看出,秦朝除了贵族官员子弟以外,男子一成年就兼具三种身份:士兵、农民和工地劳役。这些人平时都在家种地,大战来临之前,临时征发入伍。王翦的灭楚之战,就动员了六十万人。以秦国的生产力,是不可能常年养着六十万军队的。当时秦国的人口才300多万,为了打赢灭楚之战,全国成年男子中的一半都当兵了。
即便如此,秦国有时候还觉得兵力不足。在长平之战中,“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连十五岁以上的都上战场,可见战国时期,各国都是全民皆兵。得益于成熟的军功晋爵制度和制式化的武器装备,秦军的战斗力特别强。
秦统一之后,为防止六国火灰复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收缴天下兵器,铸成十二铜人;迁六国贵族到咸阳居住以监视;修弛道快速运兵;用苛刻的刑法压制人们的反抗意识,这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秦始皇自然认为高枕无忧了。所以,在统一六国之后,秦始皇并没有根据土地和人口的增长,扩大职业军队,还是以以军队、农民和劳役三合一的方式养军。
秦灭六国之后,真正能打仗的军队还是以老秦军为主,规模还是百万人左右,分为四部分:征伐岭南军团,约50万(淮南子里数据);长城戍边军团,30万(史记数据);驻守关中的内卫军团,5-10万人;和驻扎在原六国关隘险要之地的零散部队,大约10万人。原六国的投降的军队,也没有解散,基本上都派去服劳役了,修弛道,阿房宫,骊山陵墓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把原六国的有战斗力的军队消耗掉,不让他们回到民间成为隐患。
秦朝在内地唯一的机动部队,就是在咸阳驻扎的关中军团,原六国的土地上,关隘险要之地也驻有少数关中来的秦军。这些老秦人的军队大约十来万,散落在全国40多个郡,其他基本上是原六国土地上的郡县兵为主,即前文所说的士兵、农民和劳役三合一的人。这些郡县兵,都是被迫登记为兵的,对秦朝也没有什么认同感。我们通过一件事情就可以明白,陈胜吴广等九百人去渔阳戍边(当兵),一路负责押送的只有两个职业军人,可见秦朝内地兵力多空虚。所以,一旦有人反抗,就容易形成星火燎原之势。
老秦军的主力哪去了?一南一北,开疆拓土去了。
南方是任嚣和赵佗率领的岭南军团。《淮南子》上说有五十万人,这肯定有所夸张。岭南军团主要是由以前攻灭楚国的军队组成,是老秦军。这些陕西、山西和河南人为主体的军队,不适应南方的气候,战斗进行的非常艰苦。最后秦始皇不得不陆续征发犯官,赘婿等进行补充,才在岭南站住脚。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岭南军团什么反应呢?
“嚣死,佗即移檄告横浦、阳山、湟谿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史记·南越列传》
赵佗在岭南直接独立为王了。
南边的军队靠不上了,那么北方的军队呢?
秦朝北击匈奴,戍守长城的兵员有三十万,主要来自秦朝的优质兵源地上郡。长城军团最初的统帅是名将蒙恬。秦始皇死后,胡亥、李斯和赵高密谋,矫诏赐死了扶苏及其铁杆支持者蒙恬。蒙恬统帅长城军团多年,兵士对他特别拥戴,所以,胡亥等刚开始还不敢调动这支军队。
陈胜从九百人“揭竿起义”,猛增至数万人,外加战车六七百乘,上千骑兵。这些兵员从哪里来?无疑就是各地的郡县兵了。
陈胜手下的周章率军打破了函谷关,章邯匆忙把修皇陵的苦役组织起来迎战,居然一举击溃了义军。这些苦役为什么战斗力如此爆棚?第一,章邯把人数不多的关中守备军团和他们混编,起到了骨干作用;第二,许诺了这些苦役自由,并重拾军功晋爵制度,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章邯带着这些人一路东进,最终扑灭了陈胜的起义。
但是,陈胜如同点了一把火,原六国之地纷纷起义,章邯就像是救火队员,到处扑灭各地的起义势力。
蒙恬死后,秦朝派名将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儿子,“将三代”王离执掌长城军团。这时候,因为天下大乱和蒙恬之死,长城军队已经逃亡不少了。在胡亥等的命令下,王离率军南下,大约十多万人,准备汇合章邯军团,一举消灭项羽的主力。
结果章邯和王离配合得非常不好,在巨鹿之战中,王离兵败被俘,结局不详。而王离带的军队在投降后全部被项羽坑杀。因为这些都是老秦军,楚国的世仇,项羽杀起来毫不留情。
巨鹿之战,秦军惨败的消息传到咸阳,秦二世在赵高的撺掇下,派使者严厉训斥章邯。郁闷之下,章邯投降了项羽,被封为雍王。
章邯军团和长城军团就这样被消灭了。
秦朝还有最后一点军力,就是守卫咸阳的几万警卫部队。趁着项羽在巨鹿和秦军死战,刘邦直奔关中而去,一边走,一边用“约法三章”收编秦军零星部队,也收了两三万人。刘邦最后轻松击败了咸阳仅剩的保卫皇宫的部队,秦王赢子婴投降(此时胡亥和赵高已死),秦国彻底灭亡。
秦朝二世而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在统一天下后,迷信自己的军力能弹压一切,没有与民休息,而是用高压来奴役百姓,激发了普遍反抗情绪;没有用怀柔的手段增强原六国百姓的认同感,加快同化步伐,六国复国情绪一直都存在;用老秦国的军力逐个攻灭六国容易,但在内部并不稳定的情况下,还想凭借老秦国的军队守住偌大的疆土,并进一步开疆拓土,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