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看着兄长,父母在面前被斩首示众,我冲破身边的束缚大声制止,却无济于事!
四散而飞的鲜血,在我眼中仿佛静止了一般!耳鸣充斥着一切!
而在我身边不远处,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观看着这一切的男人眼中竟毫无波澜。
此时我只觉嗓子温热,一股铁锈味充满口腔,让我无法呼吸,无力挣扎!
但看着身后又要上前抓我的人,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没有一丝犹豫,直接跳下城楼!
往日种种犹如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不断翻滚,天空也不知何时飘起雪花,与我一同落下,期间竟还伴随着打雷的声音!
下落的过程,我扭头看向远处地上散落的亲人首级,心中不禁喃喃道:“娘,我错了!”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我便再也没了知觉。
…………
“不要!!!”
一声尖叫中,我从床上猛的坐起,额头上还冒出丝丝冷汗,久久缓不过来神。
听到动静的丫鬟也急忙跑进来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看着眼前曾经为救落水的我而死去的丫鬟柳叶时,我想着,原来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娘果然没骗我,我们终究会在这里团圆。
想到这里,我抓住柳叶的胳膊问:“叶儿,阿兄呢?阿父阿母呢?”
“少爷,少爷好像在演武场!可……”
听到这里,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向外跑去,不料刚出门就撞到一个人怀里。
“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紧接着便有人在我的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这熟悉宠溺的声音,熟悉的动作,我猛地抬头看去,是他,阿兄!
只是与柳叶不同的是,阿兄此时比印象中看起来稍显稚嫩。
我刚想说话,可眼泪却不争气的先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阿兄蔺珏看着我红着的眼眶,豆大的泪珠,手忙脚乱的替我拂去泪水,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你怎么啦?别哭啊!有什么事跟兄长说,兄长替你解决。”
但我却什么也没说,只紧紧的抱着他,抱得特别紧。
追过来的柳叶向蔺珏行礼后说道:“公子多担待,小姐她做噩梦了。”
听柳叶这么说,蔺珏也笑了出来,说道:“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竟然还有被噩梦吓哭的一天。”
“谁说我天不怕地不怕了,我怕!我特别怕!”我没有抬头,还是紧紧抱着蔺珏,在他怀中说道。
蔺珏似乎发觉今日的我有些不寻常,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轻轻抚上我的脑袋,安慰我道:“不怕,有阿兄在呢!”
等我缓过劲来之后,想着阿父阿母还没见呢,于是便拉着蔺珏的手说道:“兄长,我们去看看爹爹娘亲吧。”
“妹妹怎的忘了?爹爹镇守边关,要年底才能回来呢!”
“你呀,定是被噩梦吓傻了,快去收拾收拾,一会宁王殿下就要来了,莫要失了礼数。”说完蔺珏又在我头顶上轻敲了一下。
“宁王?!他来干什么!不对!他也死了吗?”
听我此言,蔺珏和柳叶皆是一惊!
“小姐……”
“妹妹休要胡说,宁王殿下岂是我们可以妄议的,此话切不可再说!”
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我也只好低头不再言语!
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
影子!地上是我们三个人的影子!鬼怎么会有影子?
我抬头向东看去,火红的朝阳正缓缓升起。太阳?死人能看见太阳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但心中有了另一番想法。
蔺珏见我如此模样,也不再打扰,只叮嘱柳叶好好照看我。
待他走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久久没有动作!
柳叶见我坐在铜镜前发呆好久,忍不住开口提醒:“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我没有拒绝,任由柳叶为自己梳头挽发。
一切收拾妥当,看着头上那久未梳过的双平髻,我不禁有些恍惚,但似乎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好像重生了!重生在了遇见宁王的那天!
上一世,因我活泼,不喜束缚,阿兄担心我在宁王面前失了礼,也如今日这般,早早对我进行告诫。
那时的我本来是对此事无感的,却不料在前厅与宁王相遇后,直接被他高大英俊的面庞所吸引。
而宁王似乎对我也有意!以至于自己后面嫁与他,全家助他登位,却落的灭门下场!
这次,万不可再有瓜葛!
“小姐,该动身了。”
“动身?动什么身?我又不去!”
“啊?少爷刚刚还……”
“别管那些,我们去云台看看吧!”
说着,我也不等柳叶反驳,直接就走,柳叶也只好跟在后面。
云台,是我们蔺家最高的一处阁楼,里面摆满了父亲收藏的兵器和兵书,女子一般是不许入内的。
当然,我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
而且我也不喜舞刀弄枪,每次来云台也不过是为了寻一处安静地欣赏美景,兴趣来了还会作上几幅画。
当然,这里也可以看到演武场的一切!
而我来到云台最高处时,宁王和兄长已经在了,而且看起来有说有笑。
但当我再次看见他的模样,看着如今一脸笑意与那日在城墙上冷酷无情形成鲜明对比的人,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使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可手心传来的剧痛,又让我及时松开了手。
看着手掌心留下的四道印记,我不禁有些恍惚,虽然我再次看见他那张脸时,巴不得撕了他。
但对方是皇子,而我们蔺家只不过是被圣上猜忌的臣子,要斗,又该如何斗?
毫无头绪的我只好回忆上一世的情景,如今的事,与记忆中一样,宁王以明年开春皇家围猎为由,来我府上和兄长一同训练!
若问为何!
那便是我兄长蔺珏少年成名,所见猎物,无一生还,例无虚发,有京城第一少年将军之称。
但也因阿兄成名过早,且有勇有谋,引得不少显贵官员前来结交,想与蔺家攀亲,虽然父亲都一一拒绝,但圣上听闻后,还是心生忌惮。
不久便以边疆敌侵为由,派父亲出发镇守边关。
可在我们一家临行前夕,圣上又以塞外艰苦,刀剑无眼为由,将我和兄长留了下来。
见此场景,平日结交的大臣也纷纷对我们避而远之。
这么多年来,宁王作为第一个在父亲镇守边关后愿与蔺府亲近的皇子,兄长自是重视的很!
而上一世的我,虽是武将之女,活泼好动,但终究是养在闺阁的,未见过多少外男。
所以在宁王第一次来蔺府时,而且宁王确实也生的英俊,情窦初开的我便自此对宁王萌生好感。
往后数日,我更是时常来云台偷看宁王赵辰与兄长在演武场上练箭,当然这还不足以让我爱上他!
彻底让我对宁王无法自拔,情根深种的原因,是在我十五岁的生辰宴上!
那日,京城贵女来了无数,让我受宠若惊。
本该在宴席结束便各自回家的众人中,不知谁提出从未在蔺府游玩过,想让我带大家消遣赏玩一番。
活泼爱玩的我当时也是欣然答应。
不料,就在我走到水边,边走边介绍时,身后不知何人突然摔倒,推翻一片,竟将我给推进了水中!
周身众人皆不会水,无人施救!
只有柳叶心系我安危,不顾自己也不会水的性子,便下水救我,可惜也未能捞我上岸。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被淹死时,宁王跃入水中,将我救了出来!随后又救起柳叶,只可惜柳叶没有撑下来。
自那以后,我便对宁王情根深种!
事后兄长追责落水一事,但当时摔倒之人众多,且涉及的都是京城贵女。
从未受过这等对待的她们,便联合起来对兄长施压,再加上她们家中大人亲自来蔺府要人,并以我没有生命之忧,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位婢女而已,软硬兼施,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如今算算日子,不到半月,就该到我十五岁生辰了!
这日,蔺珏如上一世一样,送走宁王后,便兴冲冲的来到我面前,说道:“妹妹,哥哥准备给你办场生辰宴,你可喜欢?”
重来一世,我断不想与宁王再有任何瓜葛,只也不想害柳叶丢了性命,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喜,勿办!”
蔺珏似是没想到我会拒绝的这样干脆,只好悻悻离去。
我也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
但某天,我一大早就被外面叮呤咣啷的声音吵醒!
出去一看,发现外面一堆人在忙忙碌碌,张灯结彩的挂着东西!
我不解的抓着一人就问:“你们干什么呢?”
“小姐不知?这是给您准备生辰宴呢!”
这让我很是诧异,明明自己已经拒绝了,怎的还会有生辰宴!
“妹妹,开心吗?”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蔺珏,我知道,如今这阵仗,定是阿兄瞒着自己办的!
“不是说了不喜,兄长怎的还办?”
“还不是听说这京城贵女过生辰,都会举办生辰宴,我妹妹如此美丽动人,大方得体,怎能过了十四载,连个生辰宴都没有。”
“谁和你说过生辰都会举办生辰宴的?”
“自是宁王……我忘了不让说的。”说着,蔺珏还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听到宁王,我瞬间察觉到什么,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说道:“原来是妹妹孤陋寡闻了,宁王殿下见多识广,说的定是真的,既然大家都办生辰宴,咱们蔺府也不好落下。”
“妹妹的意思是同意举办生辰宴了?”
“哥,你都布置成这样了,难道我还能拒绝吗?还有,你应该也已经送过请柬了吧?”
“不愧是我妹妹,真聪慧!”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留下一句要换衣服,便回了屋!
由着他在外面布置!
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阵阵寒意袭来,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这么久之前,你就已经在算计我了吗?”
我回想上一世的场景,不由地感觉害怕,感叹皇家之人心思深沉!
上一世,我自生辰宴后,便畏水起来,想起柳叶的死便心神不宁,只对救我的宁王念念不忘,想起来便会安心几分。
以至于当父母年底从边关回来后,我便将心悦宁王的心思告诉了母亲,不料却被母亲一阵训斥!并被罚跪祠堂!
从未受过责罚训斥的我瞬间感觉委屈,不明所以!
但尽管如此,那时的我还是坚持非宁王不嫁!
因为以蔺家的家世地位,嫁给宁王也是配的上的!
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一个被圣上忌惮的武将家的女儿嫁给一个皇子,对圣上来说是多么大的威胁!
因为父母不同意,我还绝食抵抗!
尽管如此,父母依旧没有松口,并不准下人透露出去任何关于我的消息。
但不知怎的,本该和蔺珏一同练箭的宁王殿下,竟意外的闯进了蔺家祠堂。
听见门响,我还以为又是母亲前来劝说自己放弃!
便头也不回的说:“娘,你不用再来劝我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不明白,我喜欢宁王有什么错,为什么就不能嫁……”
“哦,你喜欢本王?”
听见这声音,我惊的扭头看去,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于是慌忙起身行礼,不料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加上久跪,猛一起身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后软了下去。
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睁眼醒来的我已是在自己的闺房。
一直反对自己嫁给宁王的父母,竟也同意了!
但!只能是侧妃!!!
那时我还以为是宁王殿下有喜欢的人,所以自己只能做侧妃,不过那时候的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嫁给宁王,侧妃也行!
还是后来我才知道,哪有什么误入祠堂,一切不过都是宁王的布局!
自己,从始至终不过是一颗棋子!心甘情愿上钩的棋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局竟从生辰宴就开始布了!不,有可能这局布的更早!
想到这里,悲愤的我,不由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为了这么一个卑劣的疯子,害的家破人亡,全族被灭,真是愚蠢!娘啊!您终究是将我保护的太好了!”
说完,我竟不受控制的突然疯狂笑了出来,眼神几经流转,蓦然变的凶狠!
“既然你不放过我,那我自也不能放过你!”
接着,我让柳叶帮我去找一件淡青色轻薄长衫,趁着空隙,我又试着梳起一个不常梳过的飞仙发髻。
回来看见我自己梳发的柳叶着急的说:“小姐,您怎么自己梳发呀?是柳叶来迟了,请小姐责罚!”
“责罚什么?快来帮我梳发,我梳不好!”
听我这么说,柳叶才慌忙起身,拿过我手中的梳子,开始重新梳理。
“小姐,今日怎的想梳飞仙髻,您之前不是说不喜这样招摇的发髻吗?”
“今日是我生辰宴,自然要高调一回!”
不多时,宴会开始。
我作为今天的寿星,在阿兄的催促下,也不慌不忙的故意晚来了片刻!
宴会上的京城贵女,也因为我的久未出席,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就在大家都等的有些不耐烦时,我才缓缓登场,此时落座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既是因为此刻只剩我还未落座,也是因为我这不同往日的打扮!
身着淡青色长衫,头梳飞仙发髻的我,在阳光的映衬下,此刻真的宛如仙女下凡一般出现在大家眼前!
我一边前往落座,一边偷瞄了一眼坐在阿兄旁边的宁王殿下。
不出所料,宁王在看到这身打扮的我之后,看的眼睛都直了,握着酒杯的手也僵在空中,没有了动作!
看到这样的反应,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上一世,他对我皆是利用,这一世,他也该被我利用一回了!
嫁给宁王多年的我知道,宁王幼时曾有一位爱而不得的女子。
那女子极爱穿淡青色衣衫,梳着飞仙发髻,但她却在宁王对她情意正浓时,嫁给了别人!这也造成宁王对她有着深深的执念!
而恰巧,我与那女子也有六七分相像。
宁王本就想通过我获得蔺家势力,如今我这身打扮,更会激发他非我不可的想法!
“蔺姐姐今日这打扮,竟意外的和太子妃姐姐有些相像。”
人群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我抬眼望去,是丞相府嫡次女张晚风,她也是日后的宁王正妃!
她口中的太子妃姐姐,正是她的嫡亲姐姐张秋意!
没错,宁王爱而不得的人就是当今的太子妃!
“与太子妃相像,是我的荣幸。我这两日不慎感染风寒,吹不得风,所以来的晚了些,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望诸位姐姐莫要怪罪!”
赔罪过后,大家刚刚的不满情绪也消散了些。
倒是蔺珏一脸懵,吃到一半,就走到我身边问我:“你什么时候病了,为兄怎的不知?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