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碎石除盗

残阳西下，落日慢慢收回了光芒，天空被灰色一点一点的吞噬，整个山间逐渐被蒙罩在灰色之中。山坡上一个放牛娃，牵起牛缰绳，爬到了牛背上，他拍了拍牛屁股，晃晃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呼唤声。放牛娃，扭头往后看去，呼喊他的，是一个精瘦健壮的中年男人，他身背包袱，手拿宝剑，满脸微笑的正向他走来。

放牛娃看了看他的打扮和陌生的面孔，神色开始慌张了起来，他用绳子狠狠的抽打了几下牛屁股，老水牛颠起腿来快速的向前跑去。山路崎岖，老牛猛然加速一跑，把慌慌张张还没坐稳的放牛娃给颠到了半空中。

眼看就要摔下地来，中年男人一跃而起，犹如利箭一般快速冲到了老牛跟前，他一手接住了放牛娃，一手拉住了牛缰绳。牛缰绳被这么猛然一拉，老牛疼得前蹄翘起，停住了脚步，围着他俩打起了转转。

男人看着被抱在怀中的放牛娃满脸惊恐，赶忙将他放在了地上。放牛娃看了看他，一声未吭，忙从他手中夺过牛缰绳，拉着老牛又快速向山下走去。

男人见状满脸疑惑，自己虽然长得不算慈眉善目，但也至于是凶神恶煞，怎么这放牛娃见到自己如此惶恐。他沉思了片刻，抬头看了看灰蒙蒙天，决定还是远远的跟在放牛娃的身后。

男人名叫鲁源，有一身的好武艺，平日喜欢结交朋友，更爱打抱不平。此次出行就是去会见远方的一个朋友，眼看天色已晚，就想找个地方落落脚，哪知好不容易碰见了个放牛娃，还把人吓得差点从牛背上摔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放牛娃就走进了一个小村子。此时天色已黑，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看样子，村里还住了不少人家。鲁源大喜，既然放牛娃害怕自己，那就到别的人家去借宿一晚，这么多人家，应该不会让自己露宿野外。

于是他就不再跟着放牛娃，直接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站在门外，就听到屋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他拍了拍门，大声喊道，“有人在家吗？我是外乡的过路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他话还没说完，屋内的灯就灭了，里面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见这情形，鲁源心想，或许这家人不怎么好客，既然不愿意被人打扰，那就再换另一家吧。接着，他又连续敲了好几家的门，也都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鲁源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不喜欢接待陌生人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像这样，整个村子几乎连门都不愿意开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走了一天，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村庄，本以为能找户热心的人家，吃口热乎饭，睡个安稳觉，结果吃到的都是闭门羹，鲁源的心里不免有些沮丧。既然没人愿意收留自己，那还是要找个能遮风的地方睡觉才好，他不再去敲门，而是在村里溜达了起来。

在村里转悠了一会，他发现有一户人家没有院墙，只有三间小茅屋，不过这家的门前有个牛棚，牛棚内还堆了不少的干草。看到这，鲁源的心里稍许有些安慰，睡在这牛棚里，可比睡在野外强多了。

他赶忙走了过去，走近一看，牛棚里还栓着一头牛，看上去还十分眼熟。再一细看，正是在山坡上碰到的那个放牛娃，牵的那头老水牛。或许真是和这放牛娃有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放牛娃的家。

他走进牛棚，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堆上，望着老水牛说道，“牛兄，今晚就借你的宝地一用，望你能行个方便，切莫介意。”他说着，就直接躺在了草堆上。

话音刚落，旁边茅屋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孩拿着一根木棒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站在牛棚外大声喊道，“是谁？是谁在我家的牛棚里？”

鲁源赶忙坐了起来，心想这小孩耳朵那么灵，自己就说了一句话，他在屋里面就听到了。他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干草，从牛棚里走了出来。牛棚外的小孩正是那个放牛娃，他怒目圆睁，双手紧握着木棒，看样子，随时准备开打。

“是谁呀？大虎。”鲁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屋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的从屋内走了出来。见老奶奶往外走，放牛娃赶忙收起木棒，跑过去搀扶住了她。

鲁源见状，也赶忙走了过去，躬身行礼道，“恕在下冒昧，打扰老人家了。”

“奶奶，他就是我跟你说的，今天在山坡上碰到的那个陌生人。”放牛娃也跟着说道。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鲁源，也行了一礼，“多谢恩人在山坡上出手救了我这孙儿，才让他没有被摔着。”她停顿了一下，又仔细的看了看鲁源，接着说道，“不知恩人为何跑到我家的牛棚里来了。”

鲁源赶忙将在山坡上遇到放牛娃，和自己本想到此借宿一晚，又到处吃闭门羹的事给老妇人讲了一遍。老妇人听后立马将他迎到屋内坐下，给他讲了，他之所以到处吃闭门羹的缘由。

原来最近这段时间，这个村子和附近的村子里，经常出现家中被盗的事。很多人家里的金银财物都在晚上被人盗走了，奇怪的是，那么多人家里被盗，却没人看见过偷盗的人，更不知他长得是什么模样。于是就有人流传，说是本地来了个江洋大盗，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不敢接触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没人愿意收留我。”鲁源和老妇人正说着，大虎就从牛棚中将老水牛拉进了屋内。鲁源十分不解，就问道，“大虎这是何意啊，怎么把老牛也拉进了屋内。”

老妇人忙说道，“壮士莫怪，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家里就只有这头水牛最值钱了，它也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也是怕它被江洋大盗给偷走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就把它拉进屋内。”

此时的鲁源，心中充满了愤怒之气，一个小小毛贼，竟然把整个村子都搅得不得安生，他一拍大腿说道，“这可恶的毛贼，今天让我遇上了，我定要管他一管。”

老妇人忙劝道，“壮士不可，听说那江洋大盗，来无影，去无踪。你一个外乡人，又能拿他怎么办。你今晚在这住上一晚，明日还是早些上路吧。”

鲁源噌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什么江洋大盗，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在下也习过一些武艺，对付这些个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何况你们天天这样把牛牵进屋内，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被那毛贼盯上，恐怕也难幸免。”

老妇人重新打量了下鲁源，“壮士说的也是，若壮士真能把那贼人擒住，也是我们这些村民们的一大幸事。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毛贼藏在哪里，又如何去擒住他。”

鲁源沉思了片刻说道，“只要大虎能演一出戏，我定让他不请自来。”

老妇人看了大虎一眼，疑惑的问道，“他一个小毛孩能干什么？”

鲁源哈哈一笑，低下声来，和她祖孙二人窃语了一番，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我这几天就暂且住在这里，切不可告诉任何人。”说完，就从包袱内拿出了一些碎银子和一个小布袋，递给了大虎。“天色也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就看你的了。”

听了鲁源的计策，老妇人虽有些疑虑，但还是将鲁源安顿在了大虎的房间里，毕竟她也希望能抓住这个毛贼。

第二天，大虎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骑着老水牛上山放牛去了。待到半晌，他拿出鲁源给他的小布袋，往里面装了些碎石，把布袋装的鼓鼓的，又将那些碎银丢在了里面。扎好口袋，就骑着老水牛去了一个小集市。

他直接来到一个肉摊前，要了一大块肉，付钱时还故意解开口袋，从里面掏出了银子。周围的人看到他从那鼓鼓的布袋里拿出银子，就以为他这个布袋里面装的都是银子，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待回到村中，已是正晌午。村里的人看见大虎得意洋洋的骑在水牛上，手里还提着一大块肉，都很疑惑。大虎家就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生活一向过得清苦。平时莫说吃肉，就是窝窝头未必都能每天吃上，于是就有人调侃道，“大虎是发财了吗，这还吃上肉了。”

大虎笑呵呵的说，“发什么财呀，就是在山上捡了点碎银子，买了点肉，给奶奶解解馋。”说着，还不忘捂了捂放在牛背上那装满碎石的布袋。

待大虎走后，村民们就开始议论了。有人说大虎那布袋里装的都是银子，有人却不相信，认为大虎没那个运气，再说那么大一袋银子怎么可能随便捡到。但不管信或者不信，大虎捡到银子的事，很快在整个村子里流传开了。

后来的几天，大虎每天都去集市上买肉，这让开始不相信大虎捡到银子的人，也不得不信了。而且这件事也越传越远，十里八乡，几乎无人不知。

这天晚上，熟睡的鲁源突然惊醒，他听到屋外有些轻微的脚步声。虽然那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行走江湖的鲁源给觉察到了，他赶忙拍醒了身边的大虎，并示意他不要出声。鲁源觉得，一定是鱼上钩了。

这时窗子上突然闪来了一个人影，那人趴在窗户上，掏出一个竹筒，对着屋内开始吹了起来。鲁源一看，立马用衣物蒙住了自己和大虎的口鼻，接着就从床上溜到了床下。

窗外的人影也收起竹筒，接着便传来了撬门的声音。三两下，门就被撬开了，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他四处翻找，很明显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鲁源乘其不备，噌的一声，从床下爬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了黑衣人的双腿。黑衣人没想到床下竟然还藏着个人，双脚挣扎了一下，丝毫不能挪动，他攥起拳头，弯下身来，就想要往鲁源的头上砸。

鲁源松开一手，一个侧翻滚躲开了拳头，另一只手抓着黑衣人的腿用力往怀里一拉，黑衣人一个劈叉就坐在了地上。接着他一手撑地，猛地站了起来，抬起一脚就向黑衣人的头部踢去。

黑衣人见状，身体往后一躺，躲过了鲁源踢来的一脚，接着他双腿迅速合拢，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刚还没站稳，鲁源的两个拳头又向他的胸部打了过来。黑衣人刚站起来，也来不及躲闪，重重的挨了两拳，身体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鲁源一看拳头已经够不着他，紧接就又抬起一腿，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头部。黑衣人顿觉两眼发黑，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再无还手之力。鲁源忙招呼大虎，找来绳索，将黑衣人绑了起来。

等到天一亮，大虎就叫来了村长和村里的村民，并将鲁源是如何设计抓到了江洋大盗的前前后后，告诉了村长。村长一听，立马对鲁源起了敬意，忙拱手说道，“壮士真是好计谋啊，一包石头就把这江洋大盗给引了出来。”

鲁源笑着说道，“这多亏大虎演得好，让你们都以为他是真捡到了一包银子。要不然，这消息也不会那么快传到这毛贼的耳朵里，让他闻着味就寻了来。”

村长突然脸色一紧，严肃的说道，“只是我们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这贼人偷了我们那么多财物，是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

鲁源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从黑衣人的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竹筒，“什么来无影去无踪，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毛贼趁你们熟睡的时候，往你们的房间里吹了迷烟，让你们长睡不醒，等你们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村长叹道，“原来如此啊，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壮士，为我们除了一害。不如壮士就在村里多住上几日，让我们准备些酒菜，聊表下心意。”

鲁源忙拱手道，“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那好友还在家中等我，这已经耽误了几天的行程，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希望我下次路过，大家别再把我当成江洋大盗就可以了。”众人一听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脸上多少都带些愧意。

鲁源与众人道了别，就又踏上了访友的路。后来，黑衣人被村长和村民送到了官府，对偷盗村民财物的事供认不讳，官府直接将他押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