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子都穿越了。
我爹是当朝皇帝,我娘是皇后,我哥是太子,而我——
呵呵。
穿成了一条狗。
1
别人穿越开着金手指,手握大女主剧本,一路顺风顺水顺财神。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只爪子。
低头,清澈的小溪里面倒映着一只黄狗清澈愚蠢的面貌。
也许,我也有金手指,比如我能听懂狗子们的交流。
一条黑狗窜出来,汪汪道:【大哥!小弟们都准备好了!】
我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抬起左前爪一挥:【出发!】
以我为中心,草丛里陆陆续续钻出一条条野狗,花色不一,整齐地跟在我身后。
一群狗浩浩荡荡地从郊外排着二列方队进入城区。
有个女人见此,火速把小孩抱起来。
旁边看戏的大妈道:【王家媳妇,你前几天带孩子回娘家不知道,咱们城里来了会跳舞的狗。】
【会跳舞的狗?】
【诺,你看呢。】
她们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尽收耳中。
从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成为一条狗,我经历了从生无可恋到成立汪汪队再到凭借我的舞蹈才艺换取美食生存的一条路。
我带着汪汪队路过包子铺。
包子铺小二连连摆手:【今天不能再给了。】
包子不给,那就去蹭醉仙楼的烤鸭。
眼见着我带着大部队快抵达醉仙楼门口,甚至我都闻到烤鸭味了。
一个网兜从天而落,把我罩了个严实。
大汉们从暗处四面八方涌上来:【抓活的!】
【别伤到这狗!】
【这可是要献给皇帝陛下的!】
坏了,我被装进麻袋前只有一个想法。
这年头当狗都有危险。
2
我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只能听见一个男人说:【陛下,这是小人为您献上的一件稀罕物。】
【一只——会跳舞的狗。】
随着麻袋掀开,我暴露在空气里。
大殿里面金碧辉煌,差点闪瞎我的狗眼。
感受到好奇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抬眼一瞧。
大殿上方端坐着一道明黄色身影。
嘿,我爹?!
他也穿越了???
【亲爱的爸爸!】
我几乎热泪盈眶。
完全忘了我现在是说不了话的狗。
此情此景放在每个人看来就是一条狗急切地冲着威严的皇帝陛下狂叫。
【啥?咋个跳舞法?】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清了清嗓子:【朕的意思是,这犬如何能舞?】
很好,刚刚还怀疑这只是平行世界长得一样的人。
现在我确定这就是我货真价实的爹了。
【什么狗还能跳舞?】
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是我哥的脸!
可我不能说话,那么问题来了,怎样能让他俩意识到我的异常?
我思考三秒。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按我曾经刷视频的记忆,笨拙抽象地跳了一段。
【卧槽,这狗会跳科目三?】
我爹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把我抓来的正是醉仙楼小二,他当然不懂我们这个时代的梗,巴结皇上道:【对,这段舞蹈就叫咳牟散。】
我爹我哥对视一眼,在我热切注视中,我爹说:【这狗朕很满意,留下。】
【赏了!】
那人走了之后,我爹屏退众人,两人把我团团围住。
我们之间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还是我哥问道:【你也是穿越来的?】
何止啊,我是你妹!
我汪了一声。
可他俩就是不往这个方向去猜。
【这狗倒是通人性。】
【所以现在已知的穿越者就是我,你妈,你还有这条狗。】
我爹摸着下巴推论。
我哥也摸着下巴道:【那我妹是不是也穿越了?】
【汪汪汪!】
就是我啊。
【哪来的狗叫?】
女人走进来,恰好和我对上眼。
【哎哟,我的乖宝儿,你怎么……成狗样了?】
我再次热泪盈眶了,飞扑进女人怀里。
还得是我妈。
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3
三个人把我团团围住。
在真的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我哥道:【所以我们都是人,而你成了狗?!】
三秒后,他爆发了大炮轰鸣般的嘲笑。
我嘎的一口干他左腿上。
他尖叫着跳起来:【靠,你咬我,我是不是要打狂犬啊?】
我妈一巴掌拍他头上,心疼地摸着我:【乖宝儿,咱不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
这并不能安慰我。
凭什么我哥这损出能当上太子,而我只能做一只狗!!!
一家人相认以后。
虽然我不服气这穿越结果,可好歹我从宫外的流浪狗,成了宫里的爱犬。
宫里的侍女侍从不知道我和他们侍奉的皇帝皇后太子的真实关系,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几位对我的宠爱。
以至于我一条狗走在路上,都能收获他们的尊敬。
我哥评价:【你就纯纯狗仗人势。】
于是我狗仗人势地在他右腿也干了一口。
不过生活并没有像我想得那么惬意。
因为我们一家现代人穿越到平常人家还好,可偏偏成了皇室。
有一些不对劲,很快就能被朝中那些老狐狸们察觉。
我爹虽然感觉他们有些小动作,可毕竟没有管理古代朝堂的经验,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问我:【乖女儿,帮爹个忙。】
什么忙呢?
【你去跟着那些臣子们,等他们回府你就跟着,打探点情报,我总觉得他们暗处在搞小动作。】
这忙我肯定得帮,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把我爹反了,我们一家不都得遭殃吗。
我重新回到了那条街上。
距离我被捉去皇宫已经半个月了。
【大哥,你还活着!】
一个黑影扑过来,我被撞得一个趔趄。
是黑狗。
坏了,我享福去了,忘了这群狗兄弟了。
我离开以后,它们没有才艺,自然又过上了那种流浪被人讨厌的生活。
我看了看自己被皇宫美食投喂的油光水滑的皮毛,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哎,大黑啊,想不想摆脱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大黑了然:【大哥,我知道,你又要带着咱们去跳舞了。】
【不!】我义正词严。
【这次,我们干点别的,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成为狗中栋梁。】
我站在城郊土坡上,把我的汪汪队清点了一遍,将它们平均分配和那些大臣对应上,让他们去打探消息。
就是分完之后,还缺了一个。
我问:【那有没有去这个将军府调查的,打双份工,双份奖励!】
汪汪队难得的集体沉默了。
大黑为难道:【大哥,不是我们不想要这奖励,那个人类,杀气太冲,咱们不敢去啊。】
【是啊是啊。】
其他狗兄弟附和着。
【哦?细讲?】
【他杀人不眨眼!】
【他喜欢吃狗肉!】
【他……他还吃狗屎!】
大家七嘴八舌。
本来我还是信得,眼见着发言越来越离谱,我决定亲自去看一下。
什么神人能吃狗屎???
4
月黑风高夜,我到了那个传闻中杀气冲天的将军府。
大黑满怀歉意:【大哥,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了,里面我也不敢进。】
我的第六感没觉得这将军府有什么不对的。
杀气什么的,还没我职场打工时候杀气冲天呢。
【行,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情况,你盯好我给你分配的任务目标就行。】
我绕着墙走了一圈,总算见到了大户人家都会有的狗洞。
这尺寸不大不小的,刚好能进去我的头……
我沉默片刻,环顾左右,开始刨土。
该说不说,这狗我当得越来越顺手了。
半个小时后,我成功进来了这座府邸。
府里静悄悄的,竟然都看不见人。
有一间屋子亮着灯,里面人影映在纸窗上。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的,就等将军发话。】
【狗皇帝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我一动也不敢动了。
不是,一上来我就探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这这这这这是要篡位啊!
我慢吞吞地往后退,脚下一声脆响。
【谁?】
门哐地打开,我顾不上其他,夹着尾巴按照路线窜回狗洞。
远远的听到那人上报:【将军,一条野狗罢了。】
别说,还好我是条狗。
5
第二天,汪汪队再次集结。
小弟们七嘴八舌向我汇报它们听到的。
【林丞相的小妾怀了侍卫的孩子。】
【王相在外面养了一屋子美女。】
【打住!】
我严肃道:【我要听你们打听到的重要信息。】
大黑不解:【什么是重要信息?】
我双爪扶额,淦,忘了,它们是真正的狗子。
看来目前为止唯一有用的情报,就是将军府里听来的了。
我回到宫里,把这情报分享给我爹。
他看着我狂叫着舞动,半晌才道:【乖女儿,爹忘了,你现在是狗,你刚刚讲的,爹是一句没听懂。】
我妈来了,一把推开我爹:【知女莫若母,闺女,讲给我听。】
我又努力地演示了一遍。
【你是说东街的包子比西街好吃?】
【啊?都没烤鸭香。】
我哥在一边大叫:【不对,她明明说的是——】
我爹我妈:【是什么?】
我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看出来。】
我:【……】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一拍手掌:【妹啊,你不会写出来吗!】
对哦,差点忘了,果然狗子当久了,都开始影响我的心智了。
我沾了点墨汁,在他们铺了地上的大纸上用一只爪子写上:将军,谋反。
【将军?朝堂上没有将军啊?】
我哥提醒我爸:【前天刚从前线干仗回来,称自己要休养还没来上朝,奏折我替你处理的。】
我爹不想当皇帝,他的爱好只是浇花逗鸟,毫无建设一片土地的雄心壮志。
可电视剧里演的,被篡位的皇帝一家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我妈思量道:【乖宝儿,你时刻盯着点,最好能打听出来他们具体谋反时间。】
我爹眼睛微微亮光,带入角色:【皇后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妈深呼吸:【我们提前收拾点值钱的东西跑路。】
6
于是天黑下来,我又回到了将军府。
巧的是,那狗洞没被发现,居然还留着。
我熟门熟路溜到那间屋子,里面并没人。
我奇怪地寻找其他开着灯的屋子,歘的一下,一把利刃擦着我的皮毛飞过。
【狗?】
近距离和死神擦肩而过,吓得我四条腿都在抖,凭借身为狗的视线,我精准地看到了院子大树下靠着的男人。
男人身量修长,五官英俊,斜斜地靠在树上。
大黑说的冲天杀气在和他对上视线时,我终于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对,他在这里多久了,怎么我刚刚来的时候没看见。
他轻嗤:【狗狗祟祟的,倒是有些奸诈的人样。】
这算夸还是骂?
【我这府里向来不招动物喜欢,就连鸟类飞过都要避开三尺远。】
【你这狗倒是奇怪。】
他矜贵地朝我伸出手。
我谄媚地笑着,把自己的狗头递到他手下。
不管了,赌一赌,成功,单车变摩托;失败,单车变独轮。
他没有摸我的头,反而不重不轻地敲打了一下。
疼疼疼,这人不会真跟狗兄弟说的那样吃狗肉吧。
我双爪忍不住抱住了我的头。
左爪一紧,男人抓着我的一只爪子,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
我的左爪子上只有一点白。
说起来蛮巧妙的,我的胎记居然跟着穿越到了狗身上。
看他神色莫名,我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狗在屋檐下,能屈能伸是美德。
【小狗儿,你不怕我?】
有活命的希望。
我摇得尾巴都快开花了。
我不害怕,我装的。
怕啊,当然怕,动物探测危险的雷达滴滴作响。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谄媚。】
【那就留在将军府吧。】
嗯。
……嗯?
7
注意看,眼前的男人有点小帅,腹肌分明,人鱼线悄然消失在布料里面。
等等,我摇晃脑袋,让自己在美色中清醒。
昨夜我夜潜将军府,被抓了,现在一条连夜赶出来的狗链捆在我的脖子上。
【将军真的要留下这野狗?】
黑衣侍卫问道。
男人扶正头冠,慢条斯理:【有何不可?】
【属下记得将军向来不喜这些生物。】
他衣袍落下,将那美色尽数掩盖:【是这些生物向来不喜与我亲近罢了。】
更离谱的是,他牵着我上朝去了!
不是,这朝堂这么自由吗?
直到上了朝,我和皇位上的爹,大眼瞪小眼。
要不是我爹顾虑着在朝堂上,可能都要冲过来问我,怎么去打听消息,还成了人家手里的狗。
我哥也莫名朝我多看了两眼。
一名大臣:【这狗,我瞧着有些眼熟。】
另一名大臣也道:【这么像宫里之前溜达的那个呢。】
【重点是这个吗。】一个看起来资历更老的老头脸憋得通红,【沈愿,你未免太过放肆!】
【朝堂之上,这么严肃的场合,带着个畜生,你将陛下放在哪里?!】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瞟了一眼我爸,显然他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沈愿看向我爹:【哦?是吗?】
我爹端起架子:【咳,爱卿做得有些过了……不过看在你刚为国效力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很没威慑力。
但凡我爹平常跟着我妈多看点狗血的宫斗剧,都不能说出这么软趴趴的发言。
沈愿挑了挑眉,表情若有所思。
我爹像是想到什么又道:【这狗看着像我……朕走失的那只,爱卿不如牵过来,给朕好好看看。】
好爹。
终于想起我来了。
我和老爹对视一眼,跃跃欲试。
沈愿气定神闲地摸着我头上的毛,我感觉头顶都要被盘滑了。
【臣养的这恶犬,十分凶恶,性情不定,臣怕冲撞了陛下。】
这很矛盾啊,所以你敢带这恶犬来上朝?
不对,敢带我来上朝?
也不对,我怎么就成了性情不定的恶犬了?
能不能改条律法,给狗造谣也犯法行不行!
我爹还真咂巴了两下嘴不再多说。
接下来就是一些朝堂事情的汇报,我听得无聊,要不是那根狗绳拴在脑袋上,几乎都要睡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下了朝,我还在思考怎么能让这人撒开绳子我偷跑离开。
沈愿突然拉住我的狗爪子:【你这狗儿全身黄色,为何爪子这里有花瓣似的斑点呢。】
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左手臂上的花瓣胎记,没想到传到狗身上还能完美复刻过来。
他细细琢磨着,好像还指望我这狗能回答他一样。
我当然回答不了,只能委曲求全地凑到他手下蹭了蹭他的手心。
8.
经过我几日观察,这男人每天喂鱼逗狗的,看着和我爹一样清闲半点观察不出来要谋反的劲头。
奇了怪了。
我确定我那天也没听错啊。
他不会连狗都防吧。
不能吧。
就在我这么思考着的时候,变数发生在一个寂静的夜晚。
沈愿提着一壶酒,屏退了众人,牵着我这条最近在将军府也备受宠爱的狗在院子里坐下。
说起来沈愿这人虽然是个在前方冲锋陷阵的将军,可这脸长得俊美妖冶,不像是我刻板印象中的将军模样。
就在我瞪直眼睛沉溺于眼前美色之时,他忽然弯唇笑起来,冲我摇了摇手中酒壶。
大抵是醉了,眸色朦胧地笑着:【小狗儿,来一口?】
真的是醉了,可这人醉了都这么好看。
我对待美色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徘徊。
眼看着他真的要让我也来喝一口,我扭头一躲从他胯下跑掉。
让狗陪一杯,你怕不是疯了。
他脚下踉跄,一时不慎跌倒在桌子旁边。
散开的衣袍落在地面,皎洁的月光洒下,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嘴边的笑容似孤寂似苦涩。
瞧着……似乎有些可怜?
我连忙摇了摇头,清醒一点,要是觉得一个男人可怜就要完蛋了。
这家伙可对我们一家人性命都有威胁的,可怜他,他会可怜皇位上的一大家子人吗?
当然为了做好人类的好伙伴,怕他没完全醉,我躲开之后又讨好地摇着尾巴靠过去,顺从地蹭了蹭他没拿酒的手的手背。
他松松垮垮地捞住我的狗头,顺势抱到怀里。
嘿,别说,这人身上本来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味,一个狗头猛地扎进他怀里,那股香气简直要把我全方位的包围。
嗯,好闻得很。
特别是那个我的狗鼻子还磕到了硬朗的胸肌上。
我终于决定顺从本心,沉溺于男色一会儿。
是这人先诱惑我的!
淡淡的鼻息带来灼热的气息,也许是我为数不多的羞耻心作祟,我觉得全身都有些轻微发热。
也许是他的体温过高也说不准。
我心里腹诽着,要从这个酒鬼怀里挣脱出来。
感觉眼前白光闪过,身体灼热感更甚,【嘭】的一声,我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