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8月29日晚，越南大使馆的红色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使馆工作人员一看吓了一跳，因为这部红色电话是他们和美国的秘密联系电话，它一响意味着有重大事情发生。

工作人员刚拿起电话，里面就传来焦急的声音：“大使先生，据我们的侦察卫星和有关方面的情报，中国已派遣一支3000余人全副武装的部队乘着夜色往你边境方向集结，可能要对你们发动突然袭击！赶快做好战斗准备！”

消息传到越南国内，越南高层立即召集军队主要军官连夜开会，边境部队饭都吃不完扔碗就跑，上下乱成一团……

01

但是，这次美国提供给越南的情报一半为真、一半为假。

3000余人的武警部队突然向边境地区集结是真的，但并不是为了越南，而是为了一个村子。

这个村子叫做平远街，它真实的地位既不是一个村，也不是一条街，是一个镇，有5万人口、10个自然村，是云南省文山州回民主要居住区。

平远街处于边境地区文山州砚山县和文山县结合部，有几条公路在此交会，是云南通往广西、越南的交通枢纽和商贸小镇，距离金三角200公里。

镇子虽不大，但有10多座清真寺，包括有名的田心大清真寺。

这里，汉族是“少数民族”，因为其他民族占了九成。

明朝以来，由于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朝廷都没人愿来做官，几百年来基本是让其自我管理、自生自灭。

新中国成立以后，设立了村，依旧以自治为主要管理方式，村长清一色都是非汉族人。

朝代变更对平远街人是无感的，这里成了信息孤岛，政令、文件只传达到县城，根本传不到他们这里。

上述因素造成了这里民风彪悍，族群观念很强，部族有谁被欺负，吹个口哨，同族其他人闻讯立马冲出来帮，上到70岁老头下到11岁的娃娃，甚至妇女都操家伙上。

一言不合就动手，平远人每天不是在打架中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70年代平远街曾经出现回族和瑶族大规模械斗，双方对砍刀刀到肉，血肉横飞，谁都不敢劝也劝不动，后来调动部队才得以制止。

这种地理条件、这种治理方式、这种民风，让平远街诞生了三大“土特产”：枪支、毒品、赃车。

下面分别说说这“三大特产”。

02

先来说说枪。

先讲一个小故事——

1998年，绑架过李嘉诚儿子的世界悍匪张子强被捕。

集团覆灭，警方发现缴获的武器很多都是中国产的，觉得很奇怪，就问张子强。

张子强交代：“包括79式冲锋枪在内的枪械，全部是在云南文山州平远街购买的。”

审讯人员又问：“为什么不去枪支泛滥的越南、柬埔寨或者缅甸买枪？”

张子强答：“平远街更加方便啊，什么枪都能买到。在平远街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各种武器应有尽有。如果真的说有什么东西没办法在平远街搞到的话，可能就是战斗机和航母了。”

由此可见平远街枪支之泛滥。

枪支泛滥的后果是，陌生人来到镇子里之后，都被默认为是来买枪的，所以立刻会有一群人围过来，争相推销自己的“商品”——手枪、步枪、冲锋枪等。

后来破获的涉枪案件表明，平远街枪支贩卖范围已覆盖到全国25个省市。

自动的、半自动的在这里你都能买到，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警用甚至军用的装备。

但是这些装备都是哪里来的呢？

大概有两个渠道——

一是自制。

当时平远街所在的文山地区被划入了战区，大量军队进驻该地区，政党政权组织形式不复存在。

为了节约运输成本，军工厂也转移到了平远。

前线武器消耗巨大，要求加快武器生产，这需要更多的技术工人。

本着促进当地就业的原则，军工厂决定让平远街的村民成为技术工人，军工老师傅日夜举办枪械制造培训班，免费包教包会。

这下好了，平远街家家户户都掌握了枪械制造技术，每天“叮叮铛铛”的打铁声不绝于耳、“呯呯呯呯”的试枪声此起彼伏。

在完成供应部队造枪任务的同时，平远街的村民“顺便”多生产了一些藏了起来。

二是从越南购买。

在自卫反击战之前，中国和越南的关系是“同志加兄弟”，援助给他们的枪支数不胜数，加上原苏联又送，越南的武器多得无法形容。

被我们教训之后，造成了越南“男人少女人多”的人口结构，越南一个男人可以讨几个老婆，坐吃山空，越南男人只好卖那些随处可见的武器给平远街以赚钱养老婆。

此外，有了造枪的本事，平远街村民的反骨仔本质也不掩饰了，对军工厂师傅、驻地部队越来越看不顺眼，因和个别战士发生一点口角便小题大做，用手榴弹炸毁驻军前线供应站、逼走我军驻守工兵连，又抢得一批枪支。

1979年以来，战争让平远街各种势力的武器数量、质量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例如，1992年4月，公安部派出秘密工作组进驻平远，经调查发现，许许多多的村民家地下室里的手枪、冲锋枪、反坦克雷、手榴弹、自动步枪、轻机枪甚至40火箭筒等轻重武器琳琅满目，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

有的毒贩家中客厅墙壁上，就挂着冲锋枪和子弹。

有的毒贩甚至公然带着挎着冲锋枪的保镖，在村子里大摇大摆耀武扬威。

……

公安部估计，仅在平远街私藏的军用武器弹药，至少可以武装一个野战营。

鉴于枪支泛滥造成治安恶化的情况，云南省公安厅毅然设立了平远街镇公安分局，派出大量警力，以图扭转局面。

结果如何？成效微乎其微。

持军用枪支的村民们，根本不把只有几把手枪的公安干警放在眼里。

例如，公安干警和村民们较量的部分结果——

①1986年1月16日，公安干警到松毛坡抓捕毒贩马会礼，不法分子煽动数百人围攻殴打执法人员，并强行缴了公安干警的枪。

②1987年6月28日，犯罪分子纠集数十人，诽谤公安人员违规执法，继而打砸平远派出所，打伤8名民警。

③1987年12月30日，公安人员查处一起违章驾车案时，遭到数百人围攻。不法分子打砸平远公安分局和派出所，还用手榴弹炸伤15名干警，烧毁警车和档案卷宗，放走5名在押犯人。

④1991年，个旧市公安干警追查赃车到田心村。一进村就被几十名手持冲锋枪、手枪的回民包围，民警只能赶忙逃走。

⑤1991年，一名外省警察到平远办案时，被当地回民砍断脚筋，成为残废。

⑥1992年，文山州的政法委干部和4名警察在平远街被人用手榴弹袭击，随后被毒贩活活烧死。

鉴于平远街实在无法无天，1991年8月，中共云南省委向平远地区派驻了多达近千人的工作组，计划用两三年时间，逐步解决这里的贩毒贩枪问题。

不料，这些村民获悉后勃然大怒，处处对抗不予配合，甚至公开进行挑衅。

例如，某日，有人竟然打电话这样通知工作组：“我们刚进了一批枪，今晚要试枪，可能动静有点大，请你们不要惊慌！哈哈哈！”

在平远街，喜事、丧事都鸣枪，村民们说“反正都是听个响，不必太计较。”从此，枪炮代替了鞭炮。

从70年代末起，平远街无论白天黑夜枪声不断，令人胆战心惊。

03

再来说说毒品。

由于距离金三角不远，平远街贩毒的历史非常久远。

只不过由于没枪，在70年代前贩毒的规模没那么大。

随着自卫反击战的停止，中国、越南、老挝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地开始缓和，金三角地区的大毒枭坤沙喜上眉梢。

因为如果战争不停，金三角的毒品不敢运往中国，当时道路都是封锁的，到处设关卡，凡是口令不对，立即迎来一阵弹雨，毒贩们也怕被打死。

战争停止，意味着可以把毒品运到平远街，进入中国，再流通到世界各地。

于是坤沙迅速地联系到了当时的平远街的毒贩，通过湄公河将毒品运输到老挝或者越南，然后再将毒品转运到平远。

很快，平远街成了当时中国蜚声海内外的毒品集散地。

仅是 1991 年，途径平远街的海洛因保守估计都有 20 吨。

在平远街，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贩毒的。

虽然平远街比较混乱，但是绝大部分人也只是偷偷地带点违禁品或者岛国小电影之类的。

是个人都知道，你卖违法光碟的肯定没有卖毒品的挣钱。

于是平远街的村民一个个地就加入了贩毒的队伍中去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平远街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多，全村成规模的贩毒团伙共有800人。

毒贩也越来越有钱，平远街公认的“穷鬼”毒贩也有200万元，要知道那个年代，万元户是上报纸大宣特宣的。

有了枪、有了钱，还吸毒上瘾亢奋，平远街的人再也不会将社会的规则放在眼里了。

于是在平远街盗窃、抢劫、杀人屡见不鲜，连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都不敢下村。

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姑娘被拐带到平远街。

一位父亲曾用变卖财产所得的4000元，试图从平远街解救其女儿，但遭反咬一口说其女盗窃，需留在平远免费打工5年偿还。父亲无奈，只能含泪离去。

假如真的搬砖、拧螺丝白打工5年，倒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对于众多被诱骗至此的女子而言，她们面临的境况如何，不言自明。

04

末了，说说这里的赃车。

在平远的大街，随处可见乱停乱放的各种类型的车，可能你不知道的是，这些车都是全国各地盗来的。

在20世纪80、90年代的时候，中国的私家车数量并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连停车都困难。那时候是只有少部分单位有一辆车，私家车是土豪级别的才有。

据不完全统计，仅仅平远街这个地方，聚集了500辆以上全国失窃的各种车辆。

这些被盗来的车子里，大约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都是政府机关的公车。

而这500多辆被偷来的车子中，竟然还有不少警车和军车！

这种肆无忌惮的盗车行径，我们的公安真的就拿他们毫无办法吗？

其实，那时候还是有人坚信邪不压正，沿着失窃车辆线索一路追查，终于追踪到了平远街。

令人震惊的是，平远街的那些人见到警察到来后，非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一群人端着手枪，挥舞着冲锋枪，像蝗虫一样涌来，谩骂声、上膛声不绝于耳……

面对这样的危险局面，警察们只能选择撤离。

那时候，不仅仅是警察们束手无策，就连军队来到了平远街也是头疼得很。

例如，当时驻守云南的14军丢了一辆军用的野战通信车。

这辆车很重要，丢车就要丢头。

14军很快顺着线索发现车在平远街，但有人持枪把守。

于是委托平远街公安局和村民展开谈判，试图把车要回来。

然而经过多次的谈判博弈，村民坚一口咬定给“赎金”才放车。

无奈，14军还是不得不掏出2万元的“赎金”，才把那辆不容丢失的野战通信车带回。

这让当时14军的首长很愤怒，他说： “当年陈赓司令带着我们打国民党都没这么窝囊过！”

从此，平远街这块“弹丸之地”成了中国赃车远近闻名的交易市场。

05

长期的“国中之国”，让平远街的无政府主义难以想象。

这里有房屋没有门牌、村民没有身份证、不办结婚证、不遵守计划生育、不交公粮、不纳税……一切都处于无序的状态。

平远街人的爱好也随之“升级”——过去是打架斗殴，70年代末以后每天不挑战一下法律的底线他们就浑身不自在：

数据显示，1980年到1987年发生较大暴力抗拒执法事件31起，1988年42起，1989年58起，1990年81起，1991年达到130起。

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平远街有强大的“保护伞”，镇、县级都有。

例如，平远镇副镇长林洪恩，看似只是一位副职，实则却是毒品走私和枪械贸易的幕后操纵者。

他豢养了大批凶狠残忍的手下，干着各种非法勾当，对无辜平民进行肆意屠戮，为罪犯提供庇护。

只要上面对平远街有任何措施，林洪恩都提前通风报信，并让村里刀枪待命。

1986年，云南文山州决定逮捕一名贩毒分子，警察抵达平远街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近2000名村民受到林洪恩的煽动，纷纷走上街头，包围并袭击了警察。

这些暴民手中握着枪械，围攻之下，警察身负重伤，随行的武器装备亦被夺取。

更为恶劣的是，林洪恩竟下令将部分警察扣押为人质，以此作为与政府的谈判筹码。

面对这种耻辱性的条件，警方虽身怀正义，却也不得不妥协让步，答应了林洪恩的三项不合理要求：一、承认错误；二、放弃对涉案人员的追捕行动；三、从此不得进入平远街执行任何任务。

06

1992年夏天，侦查员进入平远街开展秘密调查。

很快，一份关于平远街黑恶势力的情报送到了公安部部长的案头。

高层看后拍案而起：“简直无法无天！立即铲除这股黑恶势力！”

这次行动动用了3000余名武警官兵对平远街地区进行分割包围。

贵州、广西武警随时准备增援。

1992年8月31日夜间，清剿行动正式展开。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美国给越南通报的场景。

但是清剿行动发展并不顺利。

中国的法律规定，贩毒超过50克就判死刑。

平远街的毒贩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们已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应对的措施就是把他们的别墅、住宅全部改造成堡垒。

把住宅堡垒化可不同现在旧房改造哦。

设计师从广州、香港等地高价聘请，把别墅设计得既前卫又巧妙。

例如，建造前就已经留好了无数的暗道、夹层，甚至是射击孔。

施工队是请外地来的，别说建豆腐渣工程，有半点想法可能都会没命。

所以，工程质量都是杠杠的，子弹打上去就掉块小瓷砖。

这导致这次清剿行动在抓捕任务几名首犯时，都成为了攻坚战，还造成了几名公安、武警战士的牺牲。

艰苦的清剿行动一共进行了81天，共收缴海洛因896公斤，鸦片85公斤，枪支964支，各种子弹4万发，手榴弹、手雷、地雷278枚。

经过这次行动，笼罩在平远街上空十几年的乌云终于被驱散，阳光也重新照耀在了这片土地上。

越南那边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