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攻破时，夫君举起剑，指着我，
他说我好骗，说是我害了齐国，他要杀我，
可是我死了，他为什么又在抱着我哭？
01
出发前，慕远担心我在这几个月闲得无聊，还为我寻来一只雪白的小狗。
他温柔地说：「羽淮，等它能走路了，我就回来了。」
「那我就叫它叫小念远吧。」
我为小念远缝制了小衣裳，它小小的，套着小花袄子，像个小娃娃一样。
我抱着它来到院子外，雪晴了，我的慕远应该快回来了吧。
终于有宫里的人带来了关于他的消息。
我欣喜地抱着小念远跑过去。
他们说一同赴战的兄长已经战死了。
兄长骁勇善战，怎么可能？
那我的慕远呢？
他们说是驸马杀死的兄长，他们还说驸马勾结敌国，马上就要打进皇宫了，我起初是不相信的。
我的慕远在皇宫生活了十年，他的爹爹护一疆百姓平安，他又怎么会反呢？
他们还说慕远真实身份是敌国皇子，怎么可能……
他明明是陈国公的儿子，是我齐国的子民！
我的小丫头哭着求我，让我早些离开皇宫，说父皇已经派人在宫门口接我出去。
宫人四窜逃命，皇宫人心惶惶。
敌国的将士攻进皇城，京城乱做一团。
小丫头拽着我的衣袖求我赶紧离开这里。
可皇宫是我的家，我能去哪里呢？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在俘虏营里，我的手脚被绑在一起。
「楚慕远，听说这是你在齐国娶的小丫头，瞧着模样怪好看的，我就带走了。」穿着蓝色绸缎长袍的男子走到我面前，玩味地捏着我的下巴。
我狠狠甩开他，他又更用力地捏着我的下巴。
唔……好痛……
「齐国那老皇帝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三弟，你说，用他唯一的公主做诱饵，能不能让那个老头现身？」
这个男人对面站着的正是我的夫君。
那个男人叫我的夫君三弟，他也是敌国皇子。
02
「皇兄，此计可行。」慕远冷冷回了一句。
我被将士带到城楼上，刚走到城楼边，就被推了下去，整个人靠着一条绳子挂在空中。
城楼下，是我的夫君，下属大喊着让百姓交出齐王，否则就将我身上的绳索隔断。
我没有力气挣扎了，父皇不会有事的，他也不会为我堵上一整个城的百姓。
父皇在，齐国就有希望，百姓就还有期盼。
我听见头顶传来声响，是慕远，我扭着脖子想看他一眼，但我看见的却是他出鞘的剑。
上面倒影着我现在的样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报！有消息传来齐王已经找到了。」
「那这公主怎么办？」士兵向他行礼。
慕远持剑缓缓靠近绳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绳子砍断。
「别急，留着或许还有用。」
敌国大皇子将他拦住，我被拉了上来。
最后留我一命的，竟是敌国大皇子。
我的夫君，他要杀我……
他和敌国皇子围在一起聊了些什么，趁周围士兵退下，我的小丫头靠近我。
冲过来将我一把拽住，拉着我的手就跑，我从未知道那个笨拙的小丫头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牵着她的手，不停地跑，但士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小丫头跟我说：「公主，山上还有陛下的一队暗卫，这是令牌，公主你一定要跑出去，公主快走！」
她将我使劲往前推，她跌倒在地上，手指还划出一道一道印子。
这哪里走得了啊，皇城都是敌国的士兵。
「公主，驸马已经不是驸马了。你快走啊！」
敌国士兵很快追到了这里，一个黑脸大汉用脚踩在我的小丫头身上，我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不许碰她！」
在这个黑脸大汉身后的，正是慕远，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像是欣赏猎物一样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
为什么，他会是敌国三皇子，既然他是三皇子，那我的慕远去哪里了？
我绕过那个黑脸大汉，用力推开他。
「你到底是谁，你快把我的慕远还给我，我的慕远去哪里了！」
「你快把我的慕远还给我！」
是他带给敌国布防图，让楚国轻而易举攻进京城。
我不顾一切撕扯他的衣服，将他的头发弄乱，用尽力气咬他的手臂。
他身上掉出了我送给他的平安符。
可就是这平安符，保了他的平安，却葬送了整个齐国。
「殿下，这两人怎么处置？」他身旁的那个黑脸大汉问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剑。
「跟其他皇室一样，杀了，然后找个地方埋了吧。」
我笑出了声，黑脸大汉将刀举了起来。
小丫头将我推开，那刀将小丫头的衣服划烂，鲜血开始渗出。
「你们不许动她！」我用手将刀推回。
活了二十年，我从未想过，最后是会死在我最爱的夫君的手下。
03
但我好像还没有死，手掌还是能感到疼痛。
小溪将餐盘端出去，院子里又走进了其他人。
那个样子，好像是我的慕远，可是我的慕远，他怎么会把我关在这里？
我肯定是看错了。
我拿起屋子里面能拿起的东西，一股脑向他砸去，我的脑袋好痛，我看着眼前的人，明明那么熟悉。
但他腰间还挂着我送给他的平安符，我放下了举在头顶的板凳，颤巍巍问他：「慕远，你平安回来了？」
「你说会给我惊喜，那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一点点靠近他，我又害怕下一秒我就看不见他，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也向我走来。
亦如十六岁他穿着大红喜服向我走来那样。
我开心极了，扑到他的怀里。
他喊着我的名字：「羽淮……」
不，他不是我的夫君，他是害死父皇和兄长的坏蛋。
我将藏在袖口中的刀抽出，狠狠从后背扎了进去。
我要报仇！
他抓着我的刀刃，摇着我的身体：「羽淮，我是你夫君啊。」
我将刀抽出，又向他的脖子划去，他抓住了刀刃，鲜血溅了出来。
他让京城血流成河，杀死了父皇母后，他却只是受这样一点小伤，我不甘心，用力将指甲扣进他的脖颈。
「你不是我的夫君，你不是我的慕远，你个叛徒，不，你个魔鬼！我要你给我父皇和兄长偿命！」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上也流出了血。
他把我推开：「把刀放下来，你不要伤害自己了。」
他夺下我的刀，将我抱在怀里。
我啃咬他的肩膀，我抓他的脖颈。
我将指甲嵌入他的皮肤，我嘶吼，冲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他杀了我的父皇，我的母妃和兄长，让京城百姓一夜之间成为亡国奴。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04
我和小溪被关到院子里。
我明明活着，除了小溪，没有其他齐国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好像又没有活着。
「公主，你先吃吧，我不饿。」小溪将士兵送来的馒头塞到我手里。
她怎么会不饿呢？我将馒头接过，掰了一半给她。
「我们一起吃，我们都要活下去。」
我希望小溪活下去。
我也要活下去，即使生不如死。
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时，士兵将我们俩蒙着眼睛，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是皇宫，我住过的院子。
「你说康王殿下为何又将这亡国公主接到院子里？殿下都不要她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眼下咱们殿下要迎娶燕将军的大女儿，哪里管得找她。」
「咱们的康王殿下说不定就是让她在这儿赶紧羞愧而死，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
在听见他们说他不要我了的时候，我的内心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听见他要娶别人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头好痛，我紧紧捂着头。
小溪见了，也站起身：「你们快走！不许你们这么说公主！」
就像我当年我被皇兄欺负的时候一样，她护在我面前。
那两个士兵见了，矮个子的士兵笑出了声：「呦呦呦，你家公主国都亡了，你个奴婢还急了，要是我是你家公主，早就一条绳子吊死了，还在这里苟延残喘，是还想等着我们殿下来寻她吗？」
旁边那个士兵将刚刚说话的那个士兵拉近了一些，说：「行了，咱们就把饭送到，赶紧走吧。」
那个矮个子的士兵似乎还不够尽兴，又补到：「你们这主仆，情还挺深啊。小丫头爷看你有几分姿色，不如别伺候这亡国公主了，来伺候小爷我？」
小溪气得将剩饭剩菜往那人身上泼。
我们现在困在这里又还能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我摸到了衣袖里的令牌，对，父皇还有一支暗卫！
05
我要把小溪送出去，她曾跟我说过，她还有娘亲和弟弟在宫外。
她还有家，有亲人，她不能跟我一样被困在这里。
她不属于这里。
我不能走，我还有我的使命。
父皇留下的那队暗卫，发出去的信号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是全军覆没了吗？
近日送来的菜还是热的，好奇怪啊。
宫女们说楚王养在齐国皇宫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康王殿下，他要娶妻了。
两国共主，他成了康王，接管齐国的京城。
机会来了。
他大婚那日，满街都是大红色的装饰，宫里的小厮也少了许多。
小溪怕我难过，安慰我：「公主，那个燕将军的女儿就算驸马娶了，也不过是侧妃。」
是啊，我是他的妻，不过都不重要了，趁城内大办喜事，这正是好机会。
那位燕小姐也没有来见我，我似乎对她毫无威胁。
权利和地位是婚约的补品。
燕将军是敌国皇帝最信任的部下，他迎娶燕家的女儿，那皇帝也会让他接管旧都。
理清这一切后，我弄来一套小厮的衣服，让小溪换上。
她先是不肯，忧心忡忡看着我。
我扯着小溪的衣服，她才勉强答应我换上。
府里的人手并不多，我将发簪塞给守门的小厮，他装作为难的样子，我又塞了条镯子，他就慢悠悠去其他院子溜达。
我让小溪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直接在我面前跪下：「公主，你是不要小溪了吗？」
我鬼使神差般回了句：「对，你太碍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院子里。
身后传来小溪的声音：「公主，你为何不与我一起走？」
「这里是我的家。」
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很血腥，或许很惨烈，我不想小溪看见。
我也不知道小溪在地上跪了多久，最后还是守门的那个小厮将小溪带出宫了。
太好了，她不用跟我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慕远他不杀我，是因为我是前朝公主，留着我或许还有用。
我活着不仅说明新君大度，皇恩浩荡，更是安抚朝臣的有力工具。
慕远还是那个春风得意的少年，不过，他十里红妆迎娶的，不再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