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且微醺 文/晃世仁
一
大卫最近没事就看手机。
大卫并不是意大利的那个性感石头裸模，而是一个普通城市里的普通一丁的小名，只不过巧合了那个裸男。更巧合的是，和另一个很可能将要裸奔的、被大卫称作“无耻之徒”的著名的共享经济发明者、ofo的CEO戴威同了音。
大卫刷手机，也和戴威以及戴氏的ofo有关。
一方面是死马权当活马医，即便明知是百分之百的绝望也要当百分之百的希望，看那笔小黄车的押金有没有退还到账。另一方面，他在刷和ofo有关的所有信息，尤其是那个名字字音和自己接近的戴威，到底是在垂死挣扎，还是继续信口雌黄，或者是不是跑路，或者，付出他本该付出的代价。
二
关于ofo的各种消息，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喧嚣尘上。
先是传出借款传言，说ofo要拿几千万辆单车做为动产抵押，从阿里借款十七八亿元，以解决行将断裂的资金链问题。
与之对应的消息，便是若干巨头，都有意收购如同黄花菜一样黄的ofo。
然而，随着阿里生出哈罗，摩拜归属美团，ofo的收购事宜，也像晒干的黄花菜一样蔫黄了。
根据媒体报道，并不是大佬们看不上ofo，而是ofo的CEO戴威很“硬气”，股份可以卖，但尊严绝不可以卖。所以，没钱，宁愿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俺们ofo不差钱！
不知道戴CEO的脸现在还肿不肿？
也不知道这位硬气的CEO，尊严还在不在，良心有没有卖掉了？几毛钱一辆？
不久，便又传出了“ofo开始准备破产重组方案”的消息。对此，戴老板和他的合伙人依然硬气地很，直斥破产重组是“无稽之谈”，ofo仍然保持独立运营，各项业务推进正常有序。
嗯，确实推进正常有序，收起不明真相的群众还在往进放的押金来，那何止是有序，简直高效得不要不要的。
很快，又有新消息传来，说是小黄车在北京的总部人去楼空。有记者实地探查，位于北京理想国际大厦的小黄车总部果真已经不见黄影，只留下“小黄车随时可以更轻松”的标语在楼道里随风呼啦啦地鬼响。
即便如此，ofo依然黄着一张嫩装老的脸，像孔乙己说“偷书不能算偷”一样充满幽怨说，俺们没有人去楼空，俺们只是搬了个家而已。
与“人去楼空”同步出现的，还有凤凰、富士达、飞鸽等自行车生产商，全面停产小黄车的消息。而且，据说从去年上半年就不生产了。另据坊间传言，ofo大几十亿的负债里，用户的押金占近六成，拖欠上游生产商的货款占近四成。凤凰还将ofo诉至公堂讨要货款。
对此，ofo倒不见有什么“硬气”说法，但骨子里大概很是不屑一顾——爱生不生，爱产不产！
三
不管回应还是不回应，不管是视死如归式的硬气回应还是孔乙己式的幽怨回应，ofo每次总不忘把这么一句话挂在嘴边——
ofo发展稳定，用户押金安全！
做人可以挣扎，但不可以无耻。做企业，大抵也应该如此吧。
果真如ofo所说的那样，用户押金安全！？
不妨再回到大卫的悲催故事。
大卫是从10月国庆节一过就开始申请退押金的。
作为小黄车的忠实用户，大卫按包月的方式使用小黄车已经一年半之久。即便在小黄车的负面消息已经喧嚣尘上时，他还连续购买过两个月的包月服务。为人老实的大卫总觉得，人家小黄车好歹也是大企业，是媒体可着劲宣传报道各地领导纷纷站台的明星企业，是被称为新时代新中国新四大发明的光环企业。这样的企业，怎么会烂尾倒闭呢？怎么会赖用户的押金呢？再说，ofo的CEO戴威，那可是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出身的牛人，人家那么有面子的人，不会不要脸坑自己的用户的。
直到国庆期间，一位朋友无意说起自己的小黄车押金好久都没退回来，大卫才持怀疑态度决定去试试。他当时可是想，只是试试，一旦顺利退款，马上又充进去当押金继续做小黄车的忠实骑士。
悲剧从此开始。
这显然不只是大卫的悲剧。和他同步甚至先他之前，不知已经有多少人掉进了小黄车押金的悲剧旋涡。
先是那个本来就很难找的“退押金”按钮，任凭大卫按瘪手指头戳破手机屏，都没有一点反应。
大卫原本沉着冷静的心，已经稍微有些慌乱了。他急忙拨打ofo的客服电话。
还好，顺利接通了人工客服。经过大约5分钟的扯皮，客服终于表示将帮大卫提交退押金申请。之所以扯皮了5分钟，是因为客服在不厌其烦不断重复着退押金的诸多不利和不退押金的诸多好处。
无论扯皮如何，退还押金的申请总算提交成功。大卫的ofoAPP上也收到了一条提示——
预计0到10个工作日原路退回支付账户。
若干天后，这条提示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0到15个工作日”。
大卫的心，稍稍平缓了一些。他当时用的微信支付，便耐心地等待199元回到微信账户。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十多天过去了。大卫的微信账户，一直沉寂地犹如一摊死水。ofoAPP上却在第N天收到一条提示——
跟大卫几乎同时收到同样信息的，还有若干申请退押金的用户。
大卫同学终于忍不住要骂人，尼玛你这是欺负老子没有支付宝账户吗？超过原路退回时效又他妈是谁的责任？就算要提供支付宝账号，却连个提供账号的端口都没有！
更悲催的还在后面，再去拨打ofo的客服电话，语音提示版的永远无法实际操作，人工却已经不知何时，在茫茫宇宙里消失的了无痕迹。到了后来，甚至连电脑版的，也都无法打通了。
后来，有人支招，可以直接向北京市工商局投诉。又是注册又是描述问题又是上传图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投诉提交上去，结果，一个弹出框险些亮瞎大卫的眼。
看来，北京市工商局应对退押金的投诉都已经疲惫不堪，干脆将皮球踢给了交管部门。
大卫急忙拨打北京市的12328投诉电话，却被告知，北京市交通局没有接到受理此类投诉的通知。
大卫同学已经无力骂娘，而是由衷地发出一声聊胜于无的质疑叹息——
朗朗乾坤，这么一个把挣扎变成无耻的企业，难道就没人管了吗？
四
199元，对每个人来说，似乎都不算多，没了，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承受之重。
但是，但凡像大卫这样，骑一辆小黄车在城市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是有个关于买房的段子都说了吗——
全款的往里走，按揭的不要堵在门口，公积金的把小黄车挪走。
对大卫们来说，199元，很可能就是一家人一个礼拜的菜钱。而有的家庭，可能还不止一个大卫给ofo贡献了199元。
大卫心疼地说，来年一年不打算吃肉了！
何况，凡事总得有个理字。
何况，千千万万的大卫给ofo贡献了199块，ofo让这些钱打了水漂，这到底算哪一门子事？
有过下岗再就业经历的大卫同学还记得，前老板在和大家告别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给企业一条活路，给员工一条出路”。大卫觉得这句话其实很适合今天的ofo。ofo不是没有出路和活路的机会，摩拜不是就找到了吗？但ofo却用挣扎的无耻，把这句话生生演绎成了——
用挣扎堵了自己的出路，
用无耻堵了员工的活路，
用挣扎加无耻让用户几十亿的押金走上不归路，
从此，亲切的小黄车也和骑行者形同陌路。
一个曾经被称为共享鼻祖、新四大发明、媒体点赞领导站台的明星企业，瞬间变成了一地鸡毛！
大卫同学依稀还记得之前拨打客服电话转人工时听到的ofo主题曲——
当我翻身跨上车座
未来尽由我去探索
生命的精彩不容错过
让世界没有陌生角落
……
这歌词，现在大概可以这样改改——
当我翻身跨上车座
陷阱尽由我去填坑
光鲜的毒刺谁能躲过
啊世界充满阴险角落
……
game o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