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她最爱的人是我。
我没告诉她，我也最爱她，不是亲人的爱，是恋人的……
可后来，她喜欢的男生诬陷我霸凌，她却毫不犹豫的将我送去改造。
当我如她所愿，不再是个同性恋怪物。
她却流着泪，说爱我。
1
回家的那天，下着大雨。
姐姐没来接我。
“李然身体不舒服，你自己回来。”
电话里，她的声音冰冷无情。
我默默的收拾东西，往家走。
明明只在学校里被关了一年，我却忘了回家的路。
那天，姐姐送我来的时候，路上的时间那样短。
短的我来不及和姐姐解释，李然不是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短的我来不及让姐姐平息怒火，就这么被她推进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可是，我在雨里走了好久，衣服全都被淋湿了，也没有走到家。
或许，我已经没有家了。
爸妈去世的早，我和姐姐相依为命。
而现在，姐姐为了李然，也不要我了。
一年多的时间，她没有来看我一眼。
有一次，我生了重病，很想很想回家，很想姐姐。
可是，我打过去的那通电话，她没听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不改掉你同性恋的怪癖，别想让我见你。”
姐姐丢下了我，我找不到家了。
2
“你在闹什么？在里面待了一年，竟然还是这么任性？”
姐姐匆匆的跑进警局，看着浑身湿透的我，皱着眉头便是一顿责骂。
“今天是李然生病了，我才没有去接你。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回家吗？非要搞这么一出戏来，还指望我会惯着你？”
“我错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忘了回家的路了。”
我的双腿打颤，一听到她发火的声音，我就生理性的感到害怕，原本就冻的瑟瑟发抖的身体此刻更是浑身发冷。
见姐姐面色不悦的沉默不语，我直接跪下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姐姐，你原谅我，别，别再送我回去了。我一定听话，姐姐。”
警察都懵了，把我扶起来，好言劝说姐姐。
“回家，别在这丢人。”
姐姐铁青着脸，转头就走。
我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上车前，我小心翼翼的拿着衣服垫在座位上。
“你干什么？”她皱眉看着我。
我垂着眼，小声说：“我衣服潮了，怕弄脏您的车子。”
姐姐的眉头拧的很紧，我看出来她不高兴，我的头埋的更低了。
良久，听到她不耐烦的一句：“上车！”
3
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了吗？这个我和姐姐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竟然变得如此的陌生。
挂在客厅里，我跟姐姐的合照不见了，变成了她跟李然的。
我缠着姐姐订做的米白色沙发不见了，成了我不喜欢的深蓝色。
我的房间也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属于我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点点滴滴的全是别人的味道。
“甜甜回来了？”
李然从姐姐的房间走出来，带着盈盈笑意。
“你一直也不在家，我就把李然接过来住了。他的腿，是因为当初你推他落下了病根，你懂事一点，我让人把阁楼的小房间收拾出来了，你以后就住上面。”
姐姐走过来，挽住李然的手。
我看了看楼上黑漆漆的屋子，那里以前是堆放杂物的。
也好，至少有个住的地方。
在学校里，都是八个人拥挤在一间不通风的狭小宿舍里。
天气闷热的时候，我常常在半夜里醒来，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种窒息的感觉，宛如被大石头压着胸口似的。
可那些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在我刚去学校不久的一天晚上。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猛然睁开眼，我看到一双贪婪的眼睛。
我大声尖叫，可他却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
我叫不出声来，拼命的挣扎。
我明明看到，同宿舍的女生睁开了眼睛。
她们目睹了那一切，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4
自此后，我在那里，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相比之下，这里干净整洁，虽然小了一点，但对我来说，有这么一个安身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甜甜，我占了你的房间，让你住这里，你不会不高兴吧？”
李然假惺惺的带着笑容，我知道那是他在向我挑衅。
按照我从前的脾气，对这种虚伪的人，我向来是直接怼不饶人的。
我和李然见的第一面就不对付，我讨厌这种惺惺作态的男人，可他却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当我知道，那是为了接近我姐之后，我就更讨厌他了。
毕业晚会上，他当着我的面摔下了楼梯，当所有人赶过来的时候，目睹这一幕，在李然声泪俱下的控诉中，我是同性恋，而且暗恋对象是自己姐姐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她怕我告诉别人，一直在威胁霸凌我。”
“她看到我和她姐姐在一起之后，嫉妒我，竟然想要杀了我。”
即便我和姐姐是重组家庭，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所有人眼里，我依旧是个怪物。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姐姐怀里抱着李然，看向我时那失望的，愤怒的，夹杂着厌恶的眼神。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可是，我没有推他。
那天，我在家里等了姐姐很久，她没有回家，也不接我的电话。
我没等到姐姐回来，只等到了姐姐的秘书带着不速之客，将我拉上了车。
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姐姐将我扔到了改造学院。
“我没教好你做人，你就待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为李然的一条腿赎罪。”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李然的对手了。
不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是姐姐心中的天平早就偏向了另一个人。
所以，即便他占据了我的房间，我又怎么敢表达任何不满。
“姐姐的房子，怎么安排都听姐姐的。这里很好，我就住这就行。”
我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5
姐姐的表情我有些看不懂，她似乎并不高兴。
我越发局促，明明我如她所愿，处处让着她心尖上的人，她怎么还是不满意？
最煎熬的是和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姐姐给李然夹着菜，她笑的很开心。
我则默默的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你怎么不吃菜？甜甜？”
李然说着，就给我夹了一块子羊肉。
我没吃，只是默默的拨到了一边。
“甜甜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给她夹的菜都不吃。”
李然一脸受伤，姐姐立即冷了脸。
“甜甜！把菜吃了，你甩脸子给谁看？”
我抬头，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我吃不了这个。”
我对很多菜都过敏，从前家里的桌上从不会出现我吃不了的。
但现在，满桌子几乎没有我能吃的。
姐姐，她忘了。
6
“有什么吃不了的？李然想和你打好关系，你不要不识好歹，把肉吃了。”
“算了，怪我。今天厨房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甜甜第一天回来，不高兴也是正常。甜甜，你想吃什么，再让厨房去做。”
李然的眼中，尽是故意的炫耀。
可这些，已经不能让我生气了。
“哪有那么娇贵，你爱吃的她就不能吃了。甜甜，别惹大家不高兴，懂事一点。”
她的脸沉着，眉头皱的紧紧的，那是她发火的前兆。
又是这样，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她只觉得是我的错。
可是，改造学院教过，我吃姐姐的，用姐姐的，靠着她活着，就得听姐姐的话。
不能让姐姐生气，否则就都是我的错。
“好，我吃。”
我默默的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只想平息这场矛盾。
看着我吃下去，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忍着巨大的恶心，他们给我夹什么，我就吃什么。
可是，脖子好痒，浑身都开始觉得痒，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掐住一样。
哆嗦的手抓不住筷子，我一下子摔倒了下去。
“哎呀？”
姐姐的第一反应，是缩到了李然的怀里，两个人依偎着惊讶的看着我。
直到我艰难的在地上挣扎着掏出手机，拨打120，她似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
看到我身上密布的红点，她终于吓到了。
“过敏！你对羊肉过敏！我怎么忘了！”
7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好，及时送医，捡回一条小命。
姐姐坐在我的床边，宽慰着身边的男人。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给她夹菜，她也不会吃了过敏。”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蠢，知道自己过敏还瞎吃东西。”
呵，原来是我的错。
“你醒了，甜甜。”
李然抹着眼泪，回头看到我醒了，一脸惊喜，假惺惺的过来关怀。
姐姐却抢先开了口：“你过敏怎么不说？为什么还非要吃呢？”
“我说了不能吃的。可是我不吃，姐姐会生气。”
姐姐听了之后，好像更生气了。
“你是故意的吗？想要这样报复我？让我愧疚？”
是我非要吃的吗？姐姐的记性好差啊。
我惶恐的摇头，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我必须得认错：“是我的错，姐姐，但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生气。”
“你……”
姐姐看着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便拉着李然，有些生气的走了，她没再来看我。
8
在医院待了两天之后，护士就来催我交医药费了。
我局促的打开手机，看到里面个位数的余额。
“能不能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那护士讶异的挑了下眉：“好。”
姐姐不接电话，一通又一通电话过去，护士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您的医药费？”
“我会交的。”
她的目光让我抬不起头，我尴尬的红了脸。
过了一天，我还是没打通姐姐的电话，护士再次来催促交费。
“你不会交不出钱，要赖在医院吧？”
“我看你也成年了吧，你家里人真联系不上？要我帮你报警吗？”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可以把东西抵在这，等我回去拿钱，来交医药费。”
脖子上带着的这条项链，是妈妈临终前帮我带上的。
被送到学校里的时候，熬不过去的漫漫长夜，都靠妈妈留给我的项链作为精神支柱。
它也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9
医院勉强收了我的项链，我得以回家。
“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性变得有些差，总是认不得路。
求助了警察，一路磕磕绊绊，直到晚上才找到家。
门外，我被风吹的瑟瑟发抖，可是，那锁上没有我的指纹。
我进不了门，隔着窗户我听到他们在笑。
“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这个手表，真好看。绿水鬼，是不是很贵。”
“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买了。只要你喜欢，多贵的都行。”
姐姐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
李然将她抱在怀里，笑的那么幸福。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
以往的每一次生日，姐姐都会提前好久，用心的帮我准备好礼物。
那个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也是那么温柔的。
用力的敲了好久的门，姐姐终于来开门了。
“怎么是你？”
她有些惊讶：“怎么不打招呼就回来了？”
“医院催缴费，我打不通电话……”
“什么？”姐姐蹙眉，还没说完，李然就走了过来。
“甜甜，快进屋，身体好些了吗？要交钱是吧，我来转给你。”
“我转吧。”
姐姐说着，就给我转了十万块钱。
“够了吧？”
10
我点头，就要出门去赎回项链。
“你又去哪？”
“我项链，抵押在医院了。”
我没走几步，被李然拉住了。
“外面看着要下雨了，你住院才回来，别瞎跑了。让司机去帮你拿。”
我不想答应的，可是姐姐盯着我。
我知道，我一拒绝李然，姐姐就要生气的。
可是，司机去了好久，却没带回我的项链。
护士说，项链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怎么会不见呢？就两个小时，为什么会不见呢？我明明说了，我会拿钱回来换的啊！”
“这，医院来往的人那么多，我们也不知道啊。大不了，医药费不要你的了。”
我抓住那个护士，不断恳求，不断质问。
“够了，你别丢人了！妈妈留给你的项链！你就这么随意交给别人！现在丢了怪谁？”
姐姐抓住了我，跟护士说了抱歉，便拉着我离开了。
“我会托人去找的，你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公共场所里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她的吼声，让我说不出话来。
11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彻夜难眠。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这条项链，我会如此害怕慌张。
是因为那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还属于我的东西，我却还是没有办法留住。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妈妈，她摸着我的脸，笑的那么温柔，眼里满是心疼。
“我的宝贝，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姐姐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我忍着眼泪，抱着妈妈哭了起来。
“谁欺负我的女儿？我去教训她，是不是你姐？”
“没有，妈妈，姐姐对我很好。”我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妈妈，我好想你，我很累了。我弄丢了你给我的项链，我真没用。”
我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什么人也不想见。
姐姐没有来多问我一句，可是李然却找了来。
我看到是他，就想关上门，可是李然却扬了扬手，露出了那条我弄丢的项链。
“它怎么在你那？”
趁我失神的片刻，他就推门进来了。
12
“还我项链！”
“为什么要还你？你姐姐已经把它送给我了。她说，这项链你不配带，送我玩了。”
李然避开了我的手，洋洋得意的炫耀着。
“那是我母亲给我的！还给我！”
其它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个不行。
我要去抢夺，他却一步步后退。
在我扑过去的时候，又一个闪身。
看着我扑倒在地的狼狈模样，他笑的肆意。
“哈哈哈，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班花的样子。我看是笑话吧。你好像一条狗啊。”
在我要爬起来的时候，他一脚踢在我的背上，看着我狼狈的挣扎，他踩住了我的手。
“瞧瞧，你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啊。当初我追求你不答应，有没有想到，现在你给我提鞋都不配。甜甜，你姐姐已经不要你了，这个家里，只有你最多余！”
他拿着项链走到了窗户边，慢慢的松开手：“你想要这个项链吗？哈哈哈，我偏不给你。”
“啊！”我抓着他的腿，用力的一推，疯了一样的扑过去。
“李然！你已经抢走姐姐了！这个家你也抢走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然已经痛苦的捂着头倒在地上了。
“李然！”
姐姐一脸震惊愤怒的站在门口，嘶吼着李然的名字。
“我头疼。”
李然委屈的看向我：“甜甜，你为什么要推我。”
姐姐的那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我跌倒在地，脑袋嗡嗡的响。
“甜甜！你太恶毒了！让你反省了那么久，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姐姐拉着李然飞快的走了，我捂着脸，看到李然怨愤的眼神。
他的嘴唇，无声的告诉我：“你死定了。”
13
这一幕，跟当初毕业晚会上的回忆重合到一起。
一股难言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起。
我又要被送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了！姐姐不要我了！
不！我不要再被送回去！
巨大的恐惧让我哭出了声，我跑过去，抓住了姐姐：“我没有推他！姐姐！你相信我！”
“滚开！甜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早知道，我就该让你一直留在那个学校里！你怎么不去死！”
她甩开了我的手，和上一次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
脸很疼，脑袋里一直回想的只有那么一句话：“你怎么不去死？”
那句话，和学校里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重合在一起。
“姐姐，你不知道，我早就想过要去死的……”
撸起袖子，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都是我曾活不下去的证明。
我站在窗口，那个项链被丢下去的地方，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会愿意相信我吗？我没推他，是他拿了妈妈的项链。”
“那你就去死吧！”
电话那头，传来姐姐暴躁的声音。
坐在窗口，我丢了电话，认命的一笑，继而闭上眼睛，往后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