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五节

笑阳看小说 2024-08-05 10:02:32
A 大家肚子都饿了,开始吃起来。母亲忙不迭地说:“先点这么多,吃了不够再点。” 父亲说道:“我们学校一个老师差点就遭打死了,学校安排他到银场沟去写稿子,本来要写一个星期的,他咋个才两天心头就慌得很,自己就回来了,结果第二天就地震了,银场沟基本上都抖垮了。他运气硬是好哩。” 弟弟也说:“银场沟五一二那天有个老板投资了几千万修的农家乐才开张,就遇到地震了,好多老板去祝贺啊,都是开的好车,结果基本上都打死到那儿了,地震后奔驰宝马都停了好多,没得人要了。” 何哥喝口酒说:“命中注定的事情,该你死到沟头,你不得死到坎坎上,这些老板不是钱太多很了,到处投资,哪晓得投资到地震带上了呢。要你初一死,你硬是活不到十五。”张涵说了句:“打死他狗日的,那不是该遭啊。”众人都笑起来。张涵也得意地笑,林茜心中就想,晓得这个娃就像长了反骨一样,说起话就多讨厌呢,自己小时候就叛逆,但也没有叛逆得这么凶嘛,这个娃张嘴就说出反叛的话来。 想到李老师,林茜就说:“我们单位一个退休的七十多岁的老师说是其他地方都涨了工资了,他就跑到市上去闹,结果市委书记喊几个人把他架出去了,这个人本来就有心脏病,他就拒绝治疗,在医院不吃饭了,后来没得好久就死了。这些人都在说地震都没打死,这样子死了划不着嘛。他们家头又有钱得很的嘛。”母亲当即就说道:“听到了哈,工资涨不涨你一个人闹啥子嘛,反正要涨都涨,不涨都不涨。我想得通得很,知足常乐。我们原来一个月才好多点钱啊,现在一个月都上千了,够了,要那么多钱做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家居民里头好多人连退休工资还没得哩,我们吗两个老年人都有退休工资嘛。”这话是说给父亲听的,父亲最听不得说工资的事情,一说起钱就喋喋不休地讲哪里的补贴。 大姐夫在省上当公务员,知道政策,这时就说:“工资改革全国都要搞,只是有些地方搞得早点,有些地方搞得晚点,看各省的财政情况,但迟早都要搞。” 父亲现在一个月都三千多了,如果按政策说的基本翻番的话,父亲就要涨到六千多了。 何哥就说:“爸要涨的话要涨几千,两个老年人好生活到,你们多活一年下来就是好几万,多活二十年就有一百多万了。”父亲有丝担忧:“我今年都八十一了,我们那些老同志里一年一年都走了好多了,我哪还活得到二十年啊。”大姐就说:“你说啥子,你身体那么好,习惯又好,又不抽烟又不喝酒,寿命肯定长。”父亲的眉毛有一寸多长,母亲曾说是寿眉,但后来弟弟生病过后,母亲又改口说是虎眉,虎眉压儿。舌头在你嘴里,你想咋个说就咋个说,这真的是考验一个人的境界了。 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年轻人还在喝酒,父母亲吃好了去付账,大姐拦住说:你快去付。大姐夫把钱付了,父母亲离开后何哥还在说:“来啊,我们喝起。” 二姐骂道:“你少喝点哈,你已经是糖尿病了,自己就要注意点。”何哥说:“没得啥子,我再喝点嘛。”大姐夫说:“现在中国糖尿病人多得很,科学家说是因为中国人原来饿凶了,那个细胞见到营养就吸收进去,这样子吸收多了,血糖就升高了。现在搞研究的说三到五年就可以攻克糖尿病了,何安银,没得问题。”何哥笑嘻嘻地说:“老汪都说过几年科学家就想出办法了,我还可以活些年。”二姐说:“管你咋个,酒都不准再喝了,自己要晓得忌嘴。”林茜不开腔,一个人的习惯其他人是干预不了的,糖尿病高血压脂肪肝都是富贵病,生活太好了,只坐着享受,一个人很多福是享不了的,身体不能承受的。自己不节制食欲,其他人如何管得了,钱在身上揣起来,随时随地想买就买,哪个把你的手捆起来不成? 大姐夫说:“现在老年人生活好了,都想长命百岁,我们单位团年的时候我们局长祝酒说祝老同志长命百岁,那些老同志一个个都不举杯,原来那些老同志好多都九十多了,说百岁不是活不到几年了啊。局长赶紧改成祝老同志们永远健康。” 人们都笑起来,林茜说:“不是成了像文革一样,永远健康,万寿无疆。人都是要死的,永远都活起的话,这个地球上站不到了,再说对一个人来说也是最大的惩罚。活起不过是行尸走肉了,没有一点活力了活着不过就是消耗资源。”弟弟说:“这次地震的时候有个人在百货公司里头,周围好多好酒啊,他拿了一箱,但是口干得很的嘛,后来他还是把酒放到,拿了好多矿泉水,你拿到好酒不敢喝的嘛,越喝越口干。还有呢,人家说地震发生了的话拿湿毛巾把嘴巴捂到,地震了好多灰尘嘛,好多人都不是打死的,都是呛死的。”二姐说:“我们屋头还算运气好,都没有遭打倒,说是都江堰打死的人就有点多,好多家头都死得有人。”大姐就说:“都江堰就是遭得恼火,说明妈从都江堰调到金县来还是走对了,都江堰周围都是山,我们这里完全是平的,没得哪个地方倒房子。所以我们都安全呢。”林茜就说:“我有个同学不是在都江堰吗,前一阵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弟弟在汶川上班,地震的头天晚上他弟弟晚上开车回汶川,因为他的车油箱有点漏油,开一段他又下来看一下,结果后来他不敢下车看了,一路上好多蛇都跑到路中间了,他半夜十二点过给他姐打电话,说姐可能要地震了。蛇都跑到路中间来了。他姐骂了他一顿,说你脑壳是不是出了毛病啊,要地震了,你脑壳才要震了,结果第二天就地震了。” 弟弟说:“地震之前肯定有预兆,有些人说汶川天上的云就是地震云,报上不是说有个人能够识天气,他早就说了有大地震,只是他不能断定究竟在哪里,只是人们没有把各种表现综合起来考查。你地震局的只坐到办公室哪得行呢。中国没得哪次大地震预报出来了。测得出来的话,哪死得到这么多人呢?”何哥说:“如果啥子灾难都没得了,地球上的人咋个减得下去呢,人要减员是要通过地震啊,车祸啊这些才减得到,要不然,地球不是都踩爆了。” 总之,我们家的所有人都不在断裂带上,这是最大的幸事。 人活着真的是太不容易的事情啊。 林茜觉得自己如果死了总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印记,而不是我在这世上吃过饭,享受过,挣了好多钱,然后就心满意足了。我是谁?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应该是生动的,活泼泼的一个个鲜明的形象留下来的,艺术形像。只有哲学让人沉默,只有形像,便只有生动,而在这当中,音乐是贯穿林茜的生活全部的,她自己便是艺术的精品。文学和哲学的结合才是完美绝伦的。 大姐说:“如果东都发生大地震的话,根本不要跑了,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随便往哪里跑都要打死,还跑啥子呢。地震的时候我们正在单位办公室,我们在八楼,楼越高,摇得越厉害,当时好吓人啊,桌子上的电脑还有书全部哗啦啦地往地下掉,我们还是只有往楼底下跑,电梯也不敢进去,万一在中途停电了不是只有关到里头啊,那不是更吓人,我们就跑,跑的时候楼梯左摇右摆的,几层楼好不容易跑下去,我们科室那个小伙子吓得脸色惨白,他说些瓜话:‘我还以为今天我们都死在这楼房里了哩。’当时我就骂他:‘你硬是说些啥子瓜话,我们哪就死在这儿了。你想死吗我们还不想死嘛。后来你汪哥说屋头不能住了,我们又没得帐蓬,单位的秘书把车开过来,我们就在车里睡了两晚上。后头我在车里遭不住了,我还是要回去睡,你汪哥吓到睡都不敢睡,他说你睡你的,万一发生地震我就喊你嘛。’我们老汪在关键时候表现还是可以嘛。经得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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