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古时候,孟津县有个木匠名叫陈平安,不仅手艺精湛,而且为人善良厚道,十里八乡的村民都喜欢找他做木工活。
陈木匠
陈木匠二十岁那年,经人介绍娶了个贤良淑德的妻子陶氏,婚后第二年陶氏生了个儿子,陈木匠望子成龙,给儿子取名登科,不想让他子承父业,只希望儿子将来能登科取仕,光耀门楣。
登科七岁时,陈木匠将他送到私塾里读书,可转眼过去了整整八年,登科虽然学习刻苦,但屡考屡败,最终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村民们明里不说,暗地里却是偷偷看笑话,说陈家自不量力,明明没有官运,却非要让孩子读书,要是早点跟他爹学习木工手艺,也许早就出师赚钱了。
陶氏也曾劝过丈夫,既然儿子不是读书的材料,不如让他学习祖传的木匠手艺,只要有了一技傍身,何愁找不到媳妇吃不上饭?
可陈木匠固执己见,他对妻子说道:“不是我儿愚钝,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一旦时机到了,科举取仕易如反掌。”
至于陈登科,只管埋头苦学,从不为外界的风言风语所动,他跟父亲的想法类似,觉得自己只要好好读书,早晚会出人头地。
陶氏见劝不动这爷儿俩,也只好听之任之,反正丈夫颇有挣钱能力,家里吃穿不愁,就让这爷儿俩折腾去吧!
这天,附近青山镇的财主于得水,请陈木匠给自家棺材铺做二十口棺材。双方约定,一口棺材工钱100文,二十口刚好二两银子,期限是一个月。价钱谈妥后,陈木匠便开始干活儿。
为了按时交货,此后陈木匠起早贪黑,精心打造这二十口棺材,月底刚好完工。这天最后一道工序完成,陈木匠长吁一口气,整天干活,累得他腰酸背痛,想着结了工钱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于是找到于得水财主,说道:“东家,活儿我已经干完了,你验验货吧!”
于财主左看右看,挑不出毛病,于是说道:“挺好,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手艺精湛,看来真是名符其实啊!”
“东家盛赞了,既然东家满意这批货,还请把工钱给我结了,我好早点回去休息,说实话这批货赶得紧,可把我累坏了。”陈木匠说道。
于财主沉吟一下,微笑道:“不好意思陈师傅,我这阵子手头比较紧,不如这样吧!你做的棺材,我铺子里卖一两银子一口,我欠你二两银子工钱,那就给你两口棺材,刚好抵你的工钱,咱们也就两不相欠了!”
陈木匠愣住了,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咋一听没毛病,可仔细想想,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于是说道:“东家,账不能这么算,咱们说好的工钱是二两银子,而不是两口棺材。再说我家也不需要棺材啊!”
“陈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不需要棺材,不代表将来不需要!谁也不能长生不老,人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你还是将棺材拉回去吧!”于财主皮笑肉不笑说道。
“不行,我不要棺材,只要咱们事先说好的银子!”陈木匠着急说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想要工钱,就把棺材拉走,如果不要,我可没有银子给你。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工钱,是你自己不要罢了。”于财主突然变脸,冷笑一声说道。
陈木匠愤怒无比,心知遇到了无耻的老赖,左右思量一下,只得回去找了辆马车,将两口棺材拉走。
一路上,陈木匠心气难平,不知回去后怎么跟妻子解释,正烦恼时,忽然发现街边有个年轻女子跪在地上,高举一块卖身葬父母的牌子,身前用芦席裹着两具尸体。周围一群人窃窃私语的围观。
罗彩娟
看到这种情形,陈木匠心里忽然想到:这两口棺材于我来说就是鸡肋,拉回家晦气,扔了又可惜,不如送给这个女子,也算是做件好事,给家人积些阴德。
想到这里,陈木匠便走过去扶起年轻女子,说道:“姑娘别伤心了,我这里刚好有两口棺材,送给你算了。”
女子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拜谢,表示跟他回去做个奴婢来报恩,陈木匠见女子十来岁年纪,生得颇为清秀,于是说道:
“做奴婢就算了,小门小户的受用不起,既然你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不如做我的义女吧!我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刚好缺个女儿。”
女子感激涕零,再次拜谢,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大家纷纷赞扬陈木匠的大义行为。
随后,陈木匠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女子父母的尸体抬进两口棺材里,拉上女子,驾车来到离自家不远的一片树林,将女子父母安葬。
回去的路上,女子说出了一番让陈木匠瞠目结舌的话来。
原来,女子名叫罗彩娟,年方十三岁,死去的男女是她身边的仆人夫妻,并非她的父母。
彩娟父亲是一位知府,带着家人回乡祭祖时,半路被盗贼抢劫,仆人夫妻奉命保护彩娟逃走,最后虽然逃得性命,但夫妻俩身受重伤不治而死。可怜彩娟身无分文,只好假作卖身葬父母。
陈木匠听完,唏嘘不已,到家后将彩娟的情况告诉妻子陶氏,陶氏见彩娟生得乖巧可爱,禁不住搂在怀里疼爱不止。
此后夫妻俩将彩娟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陈木匠三天两头外出打听彩娟父母的情况,可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彩娟无奈,只得暂时住在陈家。
且说这天陈木匠再次外出时,忽然一道士拦住他,左看右看惊奇地问道:“陈师傅即将否极泰来,莫非做了积阴德的善事?”
陈木匠一看道士,原来是东面桥头的算卦先生柳如龙,于是说道:“柳先生以前不是总说我命相不好,家里不会出贵人吗?怎么今天话变了?”
“陈师傅,并非我胡说八道,你的命相转变,肯定跟你做的善事有关系,能告诉我具体做了什么?”道士说道。
陈木匠听他如此说,便将于财主拿棺材抵工钱,自己又将棺材免费送给罗彩娟安葬父母这件事说了出来,道士听完大笑道:“陈师傅,那财主拿棺材抵工钱,你可别生气,这分明是给你“送官”啊!”
“这话从何说起?”陈木匠急切问道。
道士沉吟一下,缓缓说道:“须知凡事皆有因果,于财主无赖拿棺材抵工钱,实属不义,而你慷慨赠棺实乃大义,你能以不义行大义,真乃行善积德,惠及家中后辈,不久家中必出贵人啊!”
陈木匠大喜道:“要是先生此话应验,彼时当重重酬谢!”
道士急忙拜谢,此时他看陈木匠的目光,已经是艳羡不已了!
后来,道士所言还真一一应验了。向来考试成绩不佳的陈登科,不久突然考中秀才,并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连续中了举人、进士,被朝廷任命为一方县令。
让人意想不到不到的是,陈县令的顶头上司罗知府,竟然是罗彩娟的父母。
当年他们将女儿掩护逃走后,命悬一线时,被一队路过的镖客所救,后来多方寻访都没有女儿的消息,原以为女儿已经不在了,哪知竟被陈家所救。
罗知府夫妻大喜,遂将彩娟许配给陈县令为妻,彩娟在陈家多年,早已对儒雅博学的登科芳心暗许,而登科也对彩娟心有所属,两个年轻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实乃皆大欢喜。
多年后,跟着儿子享福的陈木匠荣归故里,无意中听说那于财主的儿子原本学习成绩优秀,可自打早年中了秀才后,再也考取不了功名,几经波折,禁受不住打击,竟成了疯子。
得知这个消息,陈木匠顿时默然,他想起道士说的话,不禁自言自语道:“送棺就是送官!看来做人还得善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