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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欧美奢侈品产业的研究者,我时常遇见国内品牌创业者对其的两种态度,一是“它们那么成功了,怎么吹嘘都行,但我们不可能学得来。”
另一种则是认为“它们只是会讲故事而已,当下的国人也崇洋媚外,未来还得看中国品牌的。”
要么敬而远之,要么闭门造车。在二元对立的语境之外,或许还有另一条道路:以它为师。
成功不可复制,但经验或可借鉴。作为高端品牌的创业者与掌舵者,理应透过奢侈品消费的炫耀、装腔、犒赏等斑驳复杂的人生百态,而去洞察品牌者经营的雄心、远见、智慧与不畏艰难的勇往直前。
在开始标题的话题探讨之前,先界定两个关键词。
一,何为高端品牌?
它并无严格、统一的划分标准,依各行业的具体情况而定。以服装行业为例,其核心产品(衬衣、裤子、外套等)的单价至少需达到“轻奢”级别,方可称之为高端。
“轻奢”这一概念由日本管理学者大前研一在著作《M型社会》中提出,意指“能够负担得起的奢华”,300美元的价格是分界线;价格是它的2~3倍甚至更高的产品则被称为“重奢”。
“轻奢”的对立面是“快时尚”,前者注重原创设计、产品体验,而后者侧重流行元素,对质量要求并不高。
再延申至国家层面,一个高端化的中国品牌强国时代已然拉开大幕。近年来,国家愈发重视品牌建设工作,2015年提出设立“中国品牌日”;2017年提出“高质量发展”理念;2021年始开始将高端品牌纳入国家目标,《“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指出,率先在化妆品、服装、家纺、电子产品等消费品领域培育一批高端品牌;2023年,国家《质量强国建设纲要》中指出,实施中国精品培育行动,培育一批设计精良、生产精细、服务精心的高端品牌。
二,何为行至中场?
这里至少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品牌已在一定程度上获得行业内人士的关注与认可,但尚未到达行业内公认的前三甲之列;二是品牌自身已具备持续的盈利能力,掌舵者能相对从容地思考一些超乎于生存层面的长远规划。
行至中场,掌舵者往往会面临一个分水岭:若是限于短期业绩压力,做了一些短视的决策,品牌的高端形象就会滑落;但若是“沉溺”于长远规划,往往又会因为短期收获不明显而备受煎熬,进而产生自我怀疑。
该往何处去?这真是一个问题。
高端形象为何会滑落?皆因高端品牌与大众快消品牌的消费本质不同。
举一个例子说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茶与“琴棋书画诗酒茶”的茶,尽管都是茶,但两种茶的茶叶品质、客群定位、销售方式、品饮场景、社交属性等都截然不同。
前者(大众快消品牌)只需提供功能性即可(解渴),而后者不但对产品的功能性提出要求,也对消费者提出了要求——品茶,不仅是解渴,更是解忧,以及悦己;他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更需要具备一定的精神追求。
高端产品(精品)不仅仅是具象的、物质层面上的产品,蕴含了极致的原材料与手工艺,还包括精神与文化层面的属性,能给消费者提供一种独特的文化与情感体验。
一般而言,外界往往关注它的稀缺属性,以及它的高昂售价,却忽略了它的附加价值(精神与文化层面)。消费者更多的是享受精品带来的精神愉悦,比如与好友共品一瓶美酒,与表友鉴赏一块名表/高级珠宝的制作工艺以及分享其背后的品牌精神、人文故事等,这种因产品带来的独特且顶级的精神体验,正是精品的消费价值关键所在。
真正的、成熟的精品消费者,他享受的是一种附着于产品之上的自我愉悦的体验。比如,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看时间,手机或电子表足以胜任,或者售价便宜的石英表也完胜机械表。但为何那些瑞士高级制表品牌依然深受全球表迷的热烈追捧?
正如表坛传奇人物Jean-Claude Biver(让-克劳德·比弗)所言,“看时间是手表最不重要的功能。”对比机械表与石英表的好坏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佩戴机械表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看时间,准确率也不是衡量手表好坏的唯一标准,如果单纯从走时准确度来看,石英表确实比机械表更精准,但在文化、传统、历史和工艺价值上,机械表完胜石英表。
一块好的机械表就是一件艺术品。除了机芯内部繁杂的工艺,指针、表冠、表带、表玻璃等零件也在不断地精益求精。从日内瓦纹到鱼鳞纹到珍珠纹,从叶形针到菱形针到蛇形针,从凯门鳄到美洲鳄再到小牛皮……机械表每一微小的部分,都值得热爱它的人细细品味;以及产品背后的那些人与事,更值得表迷们畅谈。
由此可见,(高端品牌推出的)精品,既是具有使用价值的商品,又是极富文化内涵的艺术品。唯有理解并接受了这一点,高端品牌的创建才具备了可能性。
在理解了精品与大众快消品的不同之后,品牌与产品推广则成了另一道关键难题。
将个人消费品公司的全流程简而化之,大概可分为三个环节:前端是产品研发与生产,中端是企业组织与运营,终端是产品推广与销售。
迫于营收业绩的要求,掌舵者往往会将关注的重点放在终端,而忽视了前端与中端。为何都在关注终端?因为这是最快出业绩的环节,但这往往意味着高端品牌的沦落。
以现象级崛起的国货美妆品牌完美日记为例,其在美国纽交所挂牌上市的2020年可谓公司的高光时刻,但据其年度财报显示,全年营收52.33亿元,营销支出34.12亿元(占营收的65%),而研发经费只有0.67亿元,这一结构或许也预示了其今日的下场——持续大额营销的(品牌母公司)逸仙电商长期处于亏损状态,四年内累计亏损近60亿元。因股价持续滑落至1美元/股以下,逸仙电商曾两次收到纽交所的警示函,处于退市边缘。按照规定,在收到通知后,公司必须在6个月内将其股价和平均股价恢复到1美元以上,否则将面临被迫退市的风险。
尽管被打上“大牌平替”标签的完美日记算不上是高端品牌,但其短视化的重营销、轻研发的举措,足以令每一个高端品牌的掌舵者警醒。
精品作为一种独特的化身,是一系列无形元素的融合,这一切又进而被加入了令人赞叹的生产过程当中——这当中有对稀有资源奇迹般地利用,加上源远流长的精湛工艺,由遵守着产品独有的法则和程序的制作工匠及品牌运营者“点石成金”。
因此,精品的品牌推广及终端销售需要一支专业并富有激情的团队,他们必须得理解产品的一系列制造过程,这样才能保证精品的超凡品质、不可替代性和无与伦比的想象力能够被人欣赏。否则,它就只是一个普通商品而已。
简而言之,大众品牌是以低价来获取消费者;而高端品牌则刚好相反,消费者要被其品牌及产品吸引,而忽略价格。
将这种独特的吸引力传递出去,是高端品牌得以立身的一大关键,必须得掌舵者牵头方可胜任。但很遗憾的是,我在现实中看见了太多走向“歧途”的掌舵者。
某高端服装品牌的创业者A,为了博取流量,开始转型做杂家博主,从俄乌战争等国际形势到城市产业的变迁,从资本市场的热点到职场新人的晋升技巧,他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尽管也有一些视频获得了非常高的阅读量,但他所期待的“将流量转变成销量”至今仍是泡影,甚至很多视频观众根本不知道他是做服装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