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是唐氏儿，却被人迫害有孕。
嫌疑人是舅妈介绍的残疾人对象。
我妈崩溃哭到晕厥，亲戚们却恭贺她喜当外婆，说她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累赘，应当感恩。
于是，我向精神病院请了假，拿着刀砍上了门。
1.
治疗了三年，我的精神分裂终于好多了。
除了早上醒来会听见树上的鸟喊：「把人类豆沙了！」
街上看见熊孩子，会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念：「踢飞他！」
地铁上撞见有流氓揩油，那个音调变得尖锐：「男人果然只有挂在签上才老实，烂黄瓜，阉了他！」
当然，也不全是这么凶残。
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路边的人都会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良又帅气的男人，你比周杰伦，不，比小李子都帅！」
总之，对生活影响不大。
毕竟几粒药下肚能解决的，都不叫事儿。
直到今天，我不过是多听墙角的老鼠，说了几句隔壁70岁大爷和男保姆上床分不开被抬走的八卦，没来得及吃药，就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就听到她声线颤抖：「不好了啊！浩子！出事了！」
「你妹妹……」她难以启齿。
「她……她怀孕了！」
2.
老鼠沉默了，地板缝里的蟑螂都开始讨论搬家了。
我纳闷，难不成是我的幻听又犯了？
我熟练地掏出药吃了两颗，不，四颗。
还没来得及询问我妈，她悲痛的一声哭嚎，「他们都是禽兽啊！」
我的大脑有些宕机，强颜欢笑道：「妈，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你别和我开玩笑。」
若是换做平常人，我可能就信了。
可那是我妹啊！虽然她已过了法定年龄，可她是唐氏儿，心智不超过十岁。
根本不懂什么男欢女爱。
若她怀孕，那只能是对方……
想到这，我心底一凉，拼命在心里劝自己不会的。
结果我妈发过来一张B超单，宫内活胎几个字清晰可见。
她说：「做B超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千真万确！」
我妈紧咬着牙关，艰难开口：「你妹妹，她是被强迫的！」
「是我糊涂，中了你舅妈的计啊！」
3.
我舅妈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
她有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亲戚叫赵宁。
小时候捡风筝触碰到了高压线，把两条胳膊电没了，腿也不怎么利索。
家里是开超市的，在我们镇上有点小钱。
介绍正常人总是被嫌弃，于是两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妹身上。
我妈还犹记得舅妈第一次带着礼品上门时，那副冠冕堂皇的摸样。
说什么：「嫂子，你要是真心对晴晴好，就该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她也是个女人，没男人的疼爱怎么行？」
「你这么护着藏着，等你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受罪么？」
「赵家我知根知底，人家跟我保证一定会把晴晴当亲女儿对待，更何况家里条件这么好，对晴晴要求也不高，不管男女，生一个就行，公婆帮衬，以后孩子给她养老，她这下半一辈子不就有着落了吗？」
哪有儿一上门就咒人家死的，我妈听后气得发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妹妹嫁出去。在她心里，妹妹就是一个十岁的孩童。
只要她活一天，就绝不会将妹妹交于他人！
于是她操起扫把就把人赶了出去，结果我舅妈不死心，三番五次带着杨宁来家里。
说是做客，在我家连吃带拿，找各种理由把我妈支到一旁，还专门给杨宁制造和我妹独处的机会。
「哎呀，只是交个朋友，你那么紧张干嘛，他连个手都没有，能干嘛啊！就你家人矫情！」
她使了个眼色，赵宁不知从哪叼了束玫瑰花，用断肢操作着电动轮椅来到我妹面前。
腼腆的笑容中满是算计：「今天是情人节，晴晴，送你的。」
我妹就是个小孩，看见花一下就亮了。
我舅妈笑得满脸褶子：「你看！晴晴很喜欢宁宁呢，晴晴，你告诉你妈，说你想结婚，和他生孩子。」
我妈火冒三丈，夺过花就砸在了舅妈脸上。
「放你妈的屁！」
拖着赵宁的轮椅就能将两人一块丢了出去。
站在大门前，活脱脱一个护崽的母鸡，赤红着眼道。
「赵秀兰，你死了这条心，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同意，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报警你私闯民宅！」
可赵秀兰两人非但不怕，行为反而更下作。
4.
我爸去世的早。
我妈为了独自拉扯我们长大，在镇上开了一家早餐铺，十分辛苦。
以至于在用餐高峰期，没发现门口鬼鬼祟祟张望的身影。
「杨晴，过来。」舅妈招呼着妹妹，胳膊捣了赵宁，任由他递过来一块棒棒糖。
妹妹摇头：「妈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
舅妈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她可是你未来老公，以后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我是把他带过来和你培养感情的，别听你妈的，她一个死老太婆没有男人的滋润还剥夺你的自由。」
「来，跟我喊，老公。」
赵宁也微笑着：「是啊，晴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想和我交朋友么？」
在唐氏儿的世界里，朋友相当于美好的代名词，加上她孤独惯了，自然希望又小伙伴陪她一起玩耍。
妹妹挠着头不懂，「是他的名字就叫老公吗？」
赵宁眼珠一转：「对对对，你以后就喊我老公，就像你叫杨晴一样，我姓老，叫老公，明白了吗？」
就连外出买食材，都会被两人跟踪。
看见两人地无数次假装看摊上的袜子时，我妈忍无可忍折了回去。
「我不管你拿了赵家多少好处，这件事都绝对不可能，你再不死心，我现在就报警！」
她作势要打电话。
「我跟踪你？笑死了，这大马路你家开的啊。」
路边有人望过来，赵秀兰阴阳怪气：「都来看看啊，我带着我侄子溜达溜达，她非说我们跟踪她，笑死了，她闺女一个唐氏儿，还以为自己是仙女呢，真是不要脸！」
赵宁低着头，一副被人诬陷的窘迫。
这年头，残疾人和唐氏儿都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两个人凑到一起。
人群指指点点时，我妹突然从兜里找出一朵她在路上摘的蒲公英。
「送给你，老公。」
她只当是友好的交流，因为赵宁送了她两次礼物。
舅妈捧腹大笑起来，「都听见了吗，小贱蹄子勾引人呢，这是人在这呢，要是大家都不在，岂不是要脱裤子啦，哈哈哈哈！」
第二天，我妹勾引赵宁的消息就传遍了村里。
我妹成了全村的笑柄，就连早餐店里，都有人调戏她。
「赵宁连胳膊都没有，不如嫁给我，我年纪大，会疼人。」
「哈哈哈，你一个人够吗？不行加上我呗，毕竟她和正常人可不一样。」
男人粗粝的手眼看着就要摸上来，
「你们敢！」
我妈一气之下，和客人吵了起来。
可她根本不是这些恶棍的对手，对方一气之下把店砸了。
5.
不仅如此，此人还举报店内食品安全问题，工商局介入调查。
对方是个无赖，连着几天来闹事，粪水浇了一屋子，玻璃也碎了，房东一气之下要退租。
赔偿完还不能开业，我妈几天就瘦了一圈。
偏偏地里的农活还不能放下。
她拖着病弱的身躯。
和往常一样，我妈劳作的时候妹妹沿着旁边的田埂摘小花，扑蚂蚱。
结果意外来了。
锄头坏了，她不过是回去取了躺再返回来，两分钟的路程，妹妹离奇消失。
直到她在别人家地里发现了妹妹和赵宁。
两个人正围在一起看那种视频，夸张的呻吟声在田埂上响彻，察觉到来人，他慌忙地用脚指头调到了游戏页面，可为时已晚。
「啊……阿姨！」
啪！
我妈浑身的血液上涌，抬手就给了赵宁一个耳光。
赵宁被打蒙了，我妈又是一巴掌，声泪俱下地喊：「你这个小畜生，你还是人吗？！」
妹妹吓哭了，惊动了一旁劳作的赵宁的爷爷奶奶，当场就要报警，是赵宁坚持说不让。
他声称对我妹妹是真心的，还说他理解我妈的心情，希望我妈能给他个机会，而且今天是妹妹先来找他的，他不过是来陪着爷爷奶奶而已。
我妈扯着妹妹要走，却被妹妹甩开，她哭喊着：「不要妈妈！我要结婚！结婚！我要和老公在一起！」
「啊！」
晴天霹雳。
妹妹根本不懂什么叫结婚，她只是想有个玩伴而已，一听就是被人教的。
村民们对我妈指指点点，还说遇见这么好的亲家是我妈的福气。
「这一看就是她闺女主动勾引别人，她怎么有脸打人的。」
我妈试图让舅舅出面制止，反被恶语相向：「男有情，女有意，人家赵家有钱还大方，你是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你毁了晴晴的幸福，你不配当个母亲！」
外婆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人家赵家都说了，只要同意这门亲事，店里的事都帮你解决了，到时候没钱别来找我们借！赔钱货东西！」
我妈气急了，「你们这群伥鬼，你们都是一伙的！」
「你！」
争吵时，外婆突然捂着心口，白眼一翻，紧接着晕倒在地上。
舅妈脸色一白，「完了，妈不会是心梗了吧？！」
救护车来了，舅妈一根劲把妈往车上推，「你和你兄弟你们两去，愣着干什么？」
「可是晴晴……」
「妈的命不比那个智障重要？」舅舅凶巴巴道：「家里这么多人，又是青天白日，她怎么会有事？」
一语成谶。
外婆的确是心梗，抢救及时，手术后留院观察，折腾到晚上才回来。
妹妹不仅睡下，被换了衣服还洗了澡。
那天下了雨，舅妈说她玩了泥巴，所以她才帮忙把衣服洗了。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自那之后日子恢复了平静。
我妈一直惴惴不安，直到妹妹三个月没来姨妈，去检查，才发现她居然怀孕了。
6.
她当时就崩溃了。
立刻意识到了是哪天。
她把这件事告诉外公，谁料赵家的人已经上门送了一面包箱的烟酒，开车的司机正是那天闹事的壮汉。
这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为的就是将我妈逼入绝境！
我妈上前理论反被我外公以闹事为由打了一巴掌，劝说让我妹与赵家结婚未果。
为了阻止我妈报警，抢了她的手机，然后把人关进杂物间里。
气愤和高温，让她几近晕厥。
幸好她兜里装着妹妹的电话手表，才终于有机会给我通个电话。
我妈绝望地喊：「浩子，晴晴还在他们手里，妈只能依靠你了。」
「我可怎么办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愤怒、悲伤、寒心，仇恨，种种情绪猛地窜上我的大脑，我的头痛的快要裂开了。
那些消失已久的声音卷土重来。
有人在喊：「杀了他们！」
还有人在说：「你就是耶稣，坏人需要审判，你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别忘了，你可是神经病，杀人不犯法！你是在为民除害！」
我的脑子突然清明了。
是啊，既然如此，我还在犹豫什么？
「当然要报警。」我说。
我妈瞬间有了主心骨，点头，又说：「可是我没有证据。」
「但不是现在。」
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安抚了我妈几句，然后和精神病院请了假。
我出门直奔超市，买了把锋利的菜刀，还有跟棒球棒，以及一些有的没的，装了一蛇皮袋。
然后给我舅打了个电话。
「我今晚回去商量彩礼的事，舅舅别忘了把三家人都叫上，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