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一过,秋意就愈发浓烈了。天蓝得像翡翠,云白得像棉絮,连太阳也多情地蒙上了一层纱,显出娇羞的黄晕来。洗练明净的秋宛若一首清新素净的田园诗,一幅色泽明快的山水画,那么温婉,那么快意。秋日的树是一个独立傲然的存在,它当是这诗行中错落参差、响亮多姿的韵脚吧。秋天的树,清癯挺拔,修长干练,棱角分明。它们披着一袭或黑色、或赭色的外衣,敛手低眉,安静深沉,就像一个智者无言地立在大地上。它虽然没有春天的朦胧隐约、单纯青涩;也没有夏天的丰腴饱满、野性狂放;但是它却有着明亮清晰、成熟丰富,九九徒步山中行,万木秋染枫林红,百草初霜叶色暗,惟有菊花蕊芬芳。
胖乎乎的花生,黄澄澄的玉米,红艳艳的高粱,金灿灿的谷粒,这些秋天的骄子,这群土地的儿女,袒露着亮丽姿容,安详睡在母亲怀里,英雄的土地母亲,一年四季从不歇息,一边受孕一边分娩,苦累深埋在心底,秋的产期如期而至,读着自己产出的欣喜,疲惫又幸福的母亲,激动得竟然无语,播种的耧铃再次响起,土地母亲甩掉倦意,精心孕育着又一茬崭新希望,
百草初霜叶色暗,惟有菊花蕊芬芳,秋日,树叶、草叶,还有庄稼的叶子都在无声地发生着变化,绿叶中出现了片片黄的、红的、橙的、紫的叶子。秋色的变化是悄悄开始的。有一只无形的手,今天在这些树叶上抹一笔,明天在那片庄稼地里涂一下。于是在你看得见的植物世界里,就有了五颜六色,由浅到深,再到浓烈和厚重,然后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以金黄色为主格调的一片云锦,这片云锦和高远天空中的白云相映衬,仿佛把你带入童话一般的世界。这就是秋色,秋色也是需要孕育的。浓重的绿色是秋色画卷的厚重底色,还是谁描绘出的秋色,谁又是秋色的催化剂,是阳光,和煦的阳光在庄稼身上,树木身上,小草身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丰沛的雨水让庄稼、树木、小草一次次地接受沐浴;是风吗?凉爽的秋风都曾在植物的枝叶间穿梭。
百草初霜叶色暗,惟有菊花蕊芬芳,庄稼地里每天都有农民忙碌的身影,他们伺弄庄稼就像抚育自己的孩子一样认真,那些茁壮成长的庄稼就是从他们的指缝间长大的,庄稼的灵魂在他们汗流浃背的身上游走。承载着农民的期待,庄稼一天天发生着变化,先是由青变黄,接着青黄,再到杏黄,谷穗黄了、稻穗黄了、玉米穗黄了……农民脸上绽放出了喜悦的笑容。那些山岭上的果树也是农民栽种的,红的是柿子、黄的是鸭梨,还有火红的苹果和石榴。
农民以田野为纸、犁铧和锄头为笔、阳光和水为调色板,在大地上辛勤地描绘,绘出了浓重的秋色。田野里金黄的稻谷被收进了粮仓,于是秋色就从田野染到树上和山坡上。夜有些凉了,那梦呓般的啼声,又凉丝丝地轻拂起来。在这收获的时节里,沉浸在丰收的酣梦里的村民们,不再急着去干农活了,只想美美地睡个好觉,梦里是丰收的大地。
百草初霜叶色暗,惟有菊花蕊芬芳。老母鸡咕咕地叫着,带领着它的孩子们,在四处找寻着食物,太阳已稳稳地搭在半崖里,晒谷、剥玉米,地也该犁了,想想这些浸在阳光里的农活儿,人们的脸上都会漾出幸福的微笑。村庄上笼罩着轻纱般的薄雾,随着几声悠远、粗犷的歌声,早已溜进天边的白云里了。环顾四野,只有大大小小收获的庄稼,一垛一垛的,躺在场院里,沐着阳光。风景这边独好,亮灿灿的谷场铺盖在场院里。细心的庄户人拿着耙子,一下一下地耙着,就像最后一次为出嫁的女儿梳理秀发。女孩儿们大大咧咧地脱掉了小巧的鞋子,露出光亮的脚丫,小心翼翼地把它埋进了谷粒里,犁开一道道黄亮亮的谷浪,贪馋的鸟雀儿不失时机地飞来,在谷坎上跳跃啄食。山野里的秋日还是挂起来的。
你看,一幢幢楼前屋下,都颤着秋韵、唱着秋歌,挂着庄户人家的收获和幸福。黄亮亮的玉米,以各种花样排列在山墙上,为院子增色添彩。这一排排看着富丽堂皇的玉米,长在了庄户人实在的心里,跃动在他们憨厚拙笨的脸上,充溢在他们明亮的眸子里。那颀长的辣椒儿,像线、像弹壳儿,又像少女纤纤的玉指。一串串一行串,织成一片一片的,火红火红的,叫人看着口馋。我想如今的乡村更加美丽更加动人了,庄户人的生活一定比这辣椒更红火。
百草初霜叶色暗,惟有菊花蕊芬芳,太阳落下去了,月亮升起来了,小河唱着激昂的歌,在山路弯弯的村庄旁汩汩地流着,秋风带来阵阵馨香,追寻着花香,我找到了一丛丛、一簇簇绚丽灿烂的山菊花,这是我在秋天能看到的最美的花朵。黄的、白的、紫的、红的,五颜六色的菊花含笑而立,迎风摇曳,这是秋色里一种不舍和决绝的美丽。一叶知秋,正是片片绚丽的叶子织成了秋天的彩色锦缎。红艳艳的是枫树、柿树、椴树,它们如风中的旗帜猎猎飘扬;黄澄澄的是杨树、白桦树、银杏树、柞树,或在山坡、或在路旁、或在河边、或在地头。它们是大地上的坐标,时不时会给人一个惊艳。
人字排开的雁阵一路向南,随着飞向天际的雁阵,我的视线里满是姹紫嫣红的秋景:白云浮动,高远辽阔;远山近水,浓彩重墨;村舍院落,金光笼罩;老农扛犁,老牛慢步;孩童撒欢,小狗追逐。微寒的气息中有风拂过河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闪动着耀眼的光辉,似一首秋天的情歌在缓缓地吟唱。一幅秋景山水画卷徐徐展开,而那雁阵就是这轴画卷上最美丽的点缀,秋色美轮美奂、多姿多彩、炫丽耀目,既宜人又醉人,秋色是植物的辉煌,是成熟后的蜕变,从秋色中感悟人生,我们就会珍惜眼前美好的生活,珍惜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王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