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5日,清明节,山东东营。
殡仪馆内布满鲜花,李洁悲痛欲绝。
因为死者,正是她的女儿。
整整687天后,她再一次见到了女儿的遗体。
姚金易葬礼
1
2016年5月19日晚,单亲妈妈李洁正在和女儿用手机发着消息,女儿曾嚷嚷着要给自己准备520的礼物。
聊到一半后,女儿便再也没有回复消息,李洁并未多想,以为女儿有其他要紧的事要忙。
女儿名叫姚金易,时年16岁,长得亭亭玉立,极为漂亮。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女儿身上。
女儿曾经表示,自己长大了想去国外开开眼界。
因此李洁不惜每年花费30万元,将女儿送从东营老家送往了北京昌平区新东方外国语学校就读。
那是一所北京著名的双语寄宿学校。
李洁和女儿姚金易
可是那个夜晚,对于李洁来说是格外残酷且绝望的。
深夜11点左右,学校打来电话,称:
查寝时,姚金易不在宿舍,学校组织人多方寻找,却没有找到,希望李洁赶紧来学校一趟。
李洁心生不安,于是赶紧驱车前往北京,并在期间,不停地拜托学校的老师,求他们多尽力找找自己的女儿。
可是不久后,老师便给了回应,称有一位名叫王炜哲的男同学给老师发了短信,说:
我和姚金易在一起,她手机没电了,我们很安全,放心吧。
这让李洁稍微放下了心来。
然而就在2016年5月20日清晨,李洁再次接到了校方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们告诉李洁:
你的女儿找到了,但是人,没了。
原来就在早晨6点左右,有一位同学在601教室内发现了姚金易,少女的头上盖着学校的校服,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凌乱的头发上,鼻孔、嘴部、头部均有血迹,胳膊、腿部均有伤痕,地面上有被处理过的大片血液痕迹。
一位老师到达现场后,摸了摸少女的胳膊,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温度。
随后,报警。
这间601教室原本是准备给老师用作办公室,因此也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教室。
昨天晚上,姚金易失踪后,曾有学生告诉老师,自己在601教室房间内发现了姚金易,可老师前来寻找时,却发现教室门锁着,就没有进去。
等李洁驱车赶到北京后,见到的是女儿惨不忍睹的遗体。
可就在警方查找凶手时,先前称和姚金易在一起的王炜哲,却朝警方投案自首。
关于王炜哲这个人,有同学说他是个富二代,父母经营着一家洗脚城,比姚金易大一岁,但是同一年级的学生。
警方调取了学校监控的录像发现,在19日晚上,王炜哲曾翻墙出了学校,跑到一家宾馆开房,期间和同学聊天,并点了外卖。
之后联系了他的母亲吕某。
母子二人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王炜哲和其母亲
但是王炜哲用母亲的手机报了警,称自己要自首,理由是过失杀人。
而当时李洁还在进京的路上,收到了吕某拜托校方传递给她的信息。
意思是,花多少钱能够解决此事!
但被李洁拒绝。
在派出所里,王炜哲描述了案发经过:
他称自己与姚金易属于两情相悦,并主动献身于他,二人便发生了关系,没想到事后,姚金易反悔,说要将此事告诉老师。
于是自己害怕,与其进行争论,拉扯间一不小心失手杀了姚金易。
王炜哲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要杀掉姚金易,包括他离开601教室时,姚金易的肚子还在动,并且是有呼吸的。
但是,王炜哲的话,能相信吗?
2
警方做出了尸检报告,但是在尸检报告中只是简单地说明了姚金易的死亡原因,被他人扼压颈部致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我们所知的被掐死。
但对于姚金易遗体上的外伤,并没有提及。
李洁拒绝在尸检报告上签字,并向检察院提出了补充尸检报告的申请。
然而奇怪的是,补充后的答案是,李洁的外伤的确是外力所致,但无法确定是什么外力所致,对于臀部位置的大片血迹,认定为是尿液,是被掐时造成的小便失禁。
李洁自然不会接受这个荒诞的尸检结果。
而是辗转各地联系到湖北同济法医学司法鉴定中心的刘良教授、西南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的马智华主任和戴浩霖博士等人,为女儿的尸体做了补充司法鉴定。
最终确定了外伤系击打造成,进而帮助认定了强奸的罪名。
法院也恢复了王炜哲与姚金易的聊天记录。
二人是在元旦晚会上加的微信,之后王伟哲便提出了交往,但是被姚金易拒绝。
也证明二人并非是男女朋友关系。
其中还有两个帮凶:
第一个是姚金易的室友,在案发当晚,她曾两次给姚金易打电话,谎称老师要见她,把姚金易骗到了601教室。
为什么要帮助王炜哲骗姚金易来601教室,至今无法得知。
第二个是王炜哲的同学,在案发后,王炜哲曾联系他,让他帮助自己将放在寝室里的另一部手机中的与姚金易有关的聊天记录全都删除,而这位同学听从了王炜哲的话。
关于这两个人,最后也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警方给出的解释是:
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事前知道王要强奸杀人并提供帮助。
通过尸检以及聊天记录和同学们的证词,基本认定王炜哲强奸杀人的事实。
他让姚金易的室友,以老师要见她的名义,将姚金易骗到601教室后,用暴力手段实施了强奸,并最后活生生掐死姚金易。
再之后,拿走了少女手机,并将其关机,翻出校园,来到宾馆,给老师发消息,谎称姚金易与自己在一起。
联系自己室友帮忙删除另一部手机上与姚金易的信息,之后点外卖,给母亲打电话,用母亲的手机报警。
2017年6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王祎哲故意杀人、强奸一案。法院认定王祎哲构成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判处被告人王祎哲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但王伟哲不服,提出上诉,理由是:
认定其强奸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对其量刑过重。
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少年庭上,李洁见到了王炜哲,她曾这样对记者说道:
他把自己弄得像个英雄,头发上抹了摩丝,穿着名牌衣服。像明星出场,没有丝毫表情,更无丝毫畏惧,嘴角有不易觉察诡异的笑。
法官、检察官问他情况,他说不上来。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我的辩护律师,口口声声说很爱我的女儿,不小心伤害了她,不是故意的,一直在陈述这样的话。
奸杀女儿的刽子手,如此逍遥自在,
李洁一边捂住滴血的心,一边暗自发誓:
“不惜一切,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3
之所以能定下强奸杀人罪,是李洁卖房卖车,辗转各地,请了很多有名的法医,给女儿做了好几轮尸检,才得出的结论。
2018年2月8日,二审在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开庭,王祎哲一方提供了四个“新证据”:
1,北京昌平区新东方外国语学校,出具了一张王炜哲在校期间表现良好的证明,希望能够从轻处罚。
2,王祎哲曾经所在班级四班的班主任张老师说,王祎哲在校成绩优异,遵守纪律,团结同学,从未违反校纪校规。
3,王炜哲2016年上学期的成绩单。
4,王祎哲所在班级高一四班和姚金易所在高一五班5月19日当天的课程表,两个班共同上体育课,有接触的机会。
在庭审阶段,律师也在为王炜哲进行辩护,坚称二人是情侣关系,王炜哲属于过失杀人。
甚至还有王炜哲一方请来的法医专家称: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强奸,
并以此试图为王祎哲脱罪。
因此,面对王炜哲一方请来的法医专家,原本于2月8日开庭的二审,被迫推迟。
2018年3月份,李洁想要拿回女儿的遗物,并联系新东方集团领导时,被告知姚金易遇害后遗物一直被警方封存在校内女生宿舍307宿舍。
可是4月1日早9点50分,在校方3位领导和保安6人并全程录像的情况下,校方领导张玉明亲手撕下307宿舍门的封条,进到室内发现姚金易的遗物丢失得所剩无几,地面还有刚刚打扫过的痕迹。
校方称对遗物丢失一事并不知情。
李洁提出查看监控录像,遭到校方拒绝。
之后,警方通知调查结果称,遗物估计是在2017年7月被装修工人所偷。
李洁再次去往学校讨要个说法,但校领导并未见她,并指使学校保安对李洁进行驱赶。
她伤心地坐在学校门口的护栏上大喊:
我的女儿被杀害在601教室,我的孩子死了!这事如果是发生在你们身上,你要怎么办?
4月3日,李洁前往法医鉴定中心接自己的女儿。
整整两年的时间,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李洁关掉了自己的生意,在北京呆了整整两年,为了寻找新的证据,她不停地跑来跑去。
整整两年的时间,姚金易的遗体躺在冰柜里,接受过数次的尸检。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再次见到了女儿的遗体。
2018年清明节那天,她将女儿遗体带回了老家山东东营,为女儿举行了葬礼,葬礼上除了女儿生前的同学朋友外,还有女儿生前最喜欢的零食。
从被害到火化,整整687天,是一个母亲的煎熬与痛苦。
王炜哲真的学习很优秀吗?
很快正义的同学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纷纷表示,王炜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执绔子弟,抽烟喝酒,逃课乱搞,常常欺负同学。
为什么会有学校以及老师帮忙作证,说王炜哲是优秀学生呢?
我想,皆心知肚明。
2018年12月27日上午,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新东方教室奸杀案二审宣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经查,多名证人证明被害人与被告非恋爱关系没有发生性关系的感情基础,而教学楼为公共场所,被害人马上要参加学生会议,时间、地点均不适宜发生性关系,且从被害人损伤可以证明是因受到被告的暴力强制造成。
按证据可以证明被害人系被扼压颈部致机械性死亡,而王祎哲未采取任何措施施救,足以证明被告希望发生死亡的结果。
这次,李洁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杀害她女儿的王炜哲。
此时的他早就年满18岁,也未能享受到未成年人的待遇了。
他垂下了那不可一世的头来,衣服脏脏的,很是落魄。
李洁用女儿的名义开通的微博,最后一条停在了2021年5月20日。
她转发了一则文章
法院认定被告人王炜哲和其母亲吕某承担该案的90%责任,新东方学校承担10%的责任,吕某朝李洁进行书面道歉,共赔偿150多万元。
在这之前,李洁从未收到过王炜哲及其家人的任何道歉。
此案历时五年,至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