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朝初年,河北保定府高阳县有一个男子,名叫李大壮。此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父母双亡,家境贫困,至今也未能成家,被街坊邻居称作李光棍。李大壮住在山脚下,靠贩卖山货为生,虽然发不了家,但也足够他一个人的吃喝了。
这一日,恰逢中元节(俗称过节),按照以前的老传统,这天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出门的。然而李大壮家里还囤了一些山货,急着出手,否则到了秋天价格就会大跌。
于是他一早就背着山货到县城贩卖,等到卖完之后已经日落西山了,李大壮为了省钱,不打算在城里住,而是连夜走山路往家里赶。他也知道今日是中元节,民间传说在这一天鬼门大开,百鬼出行,为了躲鬼,人们都会呆在家里。
李大壮吃饭时还特意喝了几两酒壮胆,提了提神往山路走去。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山林里空无一人,偶尔传来几声狼嚎之声。得亏李大壮喝了些酒,否则也没有胆子再往前走了。
忽然,他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闪烁着微弱的灯光。李大壮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破旧的小房子,里面亮着灯,想必是有人居住。此时李大壮又累又渴,便想也不想地拍了拍了门,片刻之后,只见一个面容俊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推开了门。
李大壮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一时间竟看得痴了。那女子噗嗤一笑,道:“这位大哥三更半夜敲奴家的门,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李大壮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施礼道:“今日在下去城里卖山货,返回时走错了路。如今又累又渴,想在姑娘家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女子浅笑嫣然,一副妩媚的表情看着李大壮道:“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奴家晓得。只不过家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大哥想住的话就只能打地铺了。李大壮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咽了一口唾沫,道:“不妨事,我一个山民没那么多的讲究,有个地方凑合一晚就行。”
李大壮走进屋里,女子又是盛饭又是倒酒,他吃饱喝足,打了地铺正准备睡觉,却听女子说道:“大哥且莫睡,奴家有话对你说。你我能在这荒山野岭相遇,也是缘分,因此奴家打算送你一场富贵,不知大哥敢不敢要?”
且不说李大壮非常穷,就算没有富贵二字,他也无法拒绝眼前这位美女的要求,因此使劲地点头道:“姑娘尽管说,在下无不答应!”女子笑道:“屋子后面有个坟墓,从明天开始你去挖坟,挖出来的土装进筐里,然后把土卸到西边十五里外的山神庙里。如此三天,我保你一场大富贵!”
李大壮有些害怕,问道:“这不是挖坟掘墓吗?”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只让你挖土,又不让你掘坟!”说罢,一把扑进了李大壮的怀里。一夜不谈,却说李大壮第二日醒来之后,竟然发现自己衣衫凌乱,浑身湿透,抱着一具骷髅,身上还有很多银子。
李大壮被吓得胆战心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平静之后,恐惧也随之减小,他捡起地上的银子,心道:“富贵险中求,就算那女子是鬼我也不怕,只要干完这一次,以后我就吃喝不愁了!”
到了晚上,女子再次出现,陪他吃喝完,李大壮就开始照着女子说的挖土然后些土。李大壮因为喝了酒,精神一直恍恍惚惚,挖土的时候挖出许多硬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全都装在了筐子里,三天下来,李大壮足足得到了几百两银子的报酬。
这一日,他在回家路上碰到一个老道,此人姓张,平时在城门下摆摊儿算卦,李大壮倒也认得他。张老道拦住李大壮,盯着他看了许久,说道:“我看你脸色发白,气血不足,阴气缭绕,只怕是被邪物缠身了吧?”
李大壮素知这张老道还是有些许的道行,再加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心地问道:“敢问道长,如果真要是被邪物缠身,又会怎样呢?”张老道严肃地说道:“只怕你离死期不远了!”李大壮啊了一声,浑身紧张了起来,连忙作揖道:“还请道长救我一救!”
张老道说道:“救你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据实回答,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李大壮想了片刻,便将这几日在那女子家借宿挖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天夜里,李大壮领着张老道来到了那个破旧的山神庙,卸的土还在,只是似乎有些少。
许久之后,他们发现有人进来,便连忙躲在了一堵墙后面。只见那人的身形像个女子,张老道从怀里拿出一具吹管,使劲一吹,紧接着发出一丝寒光,直向那个人影射去。却听“哎呦”一声,那人似乎中了暗器,转身就要跑,就见山神外面站着一群人,将其团团围住。
张老道笑道:“夜鹰,你还不束手就擒!”原来此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大盗夜鹰,李大壮用怀疑的目光向她望去,在火把下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晚借宿的女子。夜鹰叹了口气,说道:“张捕头,还是你技高一筹,栽到你手里我认了!”
李大壮惊讶地望着张老道,说道:“您......您是捕头?”张老道没说话,只是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夜鹰盗取了一个财主家的财宝,由于捕快跟得紧,她只能逃进山里,将财宝暂时埋在一座坟墓旁边。
待风声一过,夜鹰便搭了一个破房子掩人耳目,可是恰巧李大壮借宿,夜鹰寻思着让他替自己干活,自己不出面更安全。于是就给李大壮下了迷药,除了挖土卸土是真,其他都是幻觉。
而张老道真实的身份是官府的捕快,化装成道士是为了隐瞒身份,这样更便于查案。那日他巡查夜鹰的下落,偏巧看见李大壮的脸色不对,像是被人给下过药的样子。二人说话期间,李大壮怀里掉出一锭银子自己都不知道。
张老道了解李大壮是个穷光棍,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一锭银子。他心中怀疑,便故意诈了一诈,没想到还真诈出夜鹰的下落。贼人被抓,赃银按说也得上缴,不过李大壮也算在抓捕的过程中立了功。
张老道悄悄地扣下两大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作为酬金。有了这笔钱,李大壮娶了妻,买了田,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只是时不时地会想起,那几晚和夜鹰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