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这次的古画修复工作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博物馆,你真的愿意来吗?”
卢凌风攥紧手机,盯着眼前画架上他亲手描绘的,却迟迟无法完成的画作,点点头。
“我确定。”
“这次修复工作极其繁重,短则几个月,长则两三年,都无法回国。
而且我们这次会涉及到一些保密的项目。
所有参加项目的人员都会被隐去个人信息,在国内查无此人,也不会被国内任何人联系到。”
“小傅那边,同意吗?”
卢凌风看了一眼手中被雨淋湿的、装着护肝药片的手袋。
又想起刚刚他在包厢外看到的,傅诗雅和那个小男生的香艳画面。
深深地闭上了双眼。
“周老师,我已经决定和傅诗雅离婚了。”
“她出轨了。”
电话那头,周老师沉默了许久。
“凌风,想好了,就来老师这里吧。
老师随时欢迎你。”
卢凌风笑着点头,将眼泪咽下。
“好,一周后,手续办好了我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卢凌风将画架上那幅尚未完成的作品取下。
这幅画画的是年少时,他和傅诗雅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场景。
可他迟迟无法为两人画上脸。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傅诗雅最爱他时的模样了。
曾经,他们也是校园里令人艳羡的恩爱情侣。
在相爱第五年他们结婚,那晚黄浦江边的烟花燃放了一整夜,从未断过。
可令人唏嘘的是,命运有时就是一个破折号,爱情故事另起一行后,却再也不是所期待的那个结局。
婚后第三年,傅诗雅回母校演讲时,出轨了美术系的一个男学生,白桉。
卢凌风至今都记得他发现她裙子上暗涸色污渍的那晚。
滂沱大雨,她紧紧抱住他挽留。
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以后绝不会再和他联系。
卢凌风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傅诗雅,在他膝前泣不成声。
八年感情带来的习惯和依赖,如同枯树缠绕的藤蔓,既是牵绊也是负累。
他忽然好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彼此。
于是在三个月的冷战后,他蒙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选择了原谅。
直到今日,他收到消息去给应酬的傅诗雅送药。
再次撞见包厢里,傅诗雅正在和白桉四目相对喝交杯酒,暧昧旖旎。
他才意识到,傅诗雅一直背着他,和白桉的联系从未断过。
细雨夹杂凉风吹进屋子里,卢凌风一阵清明,回过神来。
他利落地撕下画作,将它塞进床底,一气呵成。
一小时后,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傅诗雅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袋小蛋糕,满脸都是歉意。
“老公,应酬太多,实在推不开。”
“不过我看见外面下暴雨,想起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就立刻赶回来了。”
卢凌风只是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雨幕下灯红酒绿的城市。
傅诗雅脱下裙子换上睡衣,扔在地上的裙子裙摆处还带着几处干涸的暗色。
然后凑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卢凌风。
“老公,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我回来也不理会。”
过近的距离,让卢凌风一度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玫瑰香水的味道。
是白桉独有的气味。
可再浓烈,也掩盖不了两人欢愉后依旧残存的鱼腥味。
他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一阵恶心。
“老公你怎么了?”
傅诗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关切。
卢凌风趁机偏开头,与她拉开距离。
“没什么,在想待会零点到了,生日要许什么愿望。”
玻璃窗上,傅诗雅面色骤然一紧,下意识扭头看向桌上已经融化的生日蛋糕。
短暂的沉默后,她倏地抱紧卢凌风,满脸愧疚地在他肩头蹭了蹭。
“老公,我真该死,竟然忙忘了。”
“今年想要什么礼物?百达翡丽还是理查德米勒的腕表?”
“没事,你慢慢想。
我回来路上正好让司机去附近网红店买了坚果蛋糕。
一起吃?”
卢凌风淡淡回过头看着傅诗雅。
琥珀色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
“诗雅,你忘了。”
“我对坚果过敏。”
……
傅诗雅的表情很精彩。
从错愕,到慌张,再到强装镇定。
“对不起老公,是我忘记吩咐司机了。”
卢凌风轻笑一声,原来不爱时,连爱意扮演都那么难啊。
从前的傅诗雅在每一次外出就餐时,都会叮嘱后厨不要加任何坚果,也不会忘记他不喜金银,手腕一直戴着檀木珠串。
如今的傅诗雅,只会记得白桉最喜欢的口味,以及他爱的那些品牌奢侈品。
“老公别生气。
我这就出门,亲自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卢凌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累了,想睡觉了。”
他压下眼眶的酸涩,轻轻推开傅诗雅。
从前的卢凌风尚且对这段病态的婚姻还抱有一丝希望,麻痹自己傅诗雅只是暂时地偏离了爱他的航道,他终会回来的。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让他对这段感情只剩下理不清的颓废和恨。
既然傅诗雅瞒了他白桉的事整整两年,那礼尚往来,卢凌风决定也将他其实并未患上弱精症,不能生的其实是傅诗雅的秘密瞒在心底,直至离开。
2
卢凌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打开不常用的微博。
通过层层同学关系,最后准确找到了那个与他同校的直系师弟,白桉。
白桉的微博里,记录的全是傅诗雅。
每一次约会、每一次开房、每一次缠绵。
卢凌风这才知道,原来在一年前傅诗雅跪着向他发誓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晚,他们就已经滚在了床上。
卢凌风忍着眼泪和恶心,又往上翻了翻。
直到视线定格在半年前的一天,白桉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白桉跪在落地镜前,不着寸缕,戴着项圈,如痴如醉地低头服务着。
而坐在他身前的傅诗雅一身皮衣,修长的手紧紧提住白桉脖子上的链子。
一双眸子藏匿于幽暗的灯光下,凌厉逼人的支配感和掩饰不住的兴奋感,破笼而出。
视频文案是,【小狗只对主人吐舌头。】
而那条微博下,从不玩微博的傅诗雅罕见地点了赞回复。
【好狗。】
等卢凌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生生咬破了嘴唇。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独自在医院做手术。
傅诗雅借口公司有事没有陪他。
深夜时却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压抑、低哑,词不达意地问着他身体怎么样。
那时卢凌风还天真认为,这通电话打破了他们僵持的局面,傅诗雅正在努力修复他们的关系。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那晚play的一环。
傅诗雅所有缺席陪伴他的时光,都在和白桉一起激烈缠绵。
直到刚刚,白桉还在微博回复好友留言。
【一晚上用了一整盒套,解锁了新的姿势。
哦对了,她还留了一个,说要带回家给她那不行的老公用。
啧啧啧真可怜,连套都是用我剩下的。】
卢凌风强忍着眼泪,把他们出轨的记录一一拍下来发到手机上,作为日后出轨的证据。
就在这时,傅诗雅忽然摸上了床。
一双温热的手环上卢凌风的身体,开始游走。
“老公,想你了。
我们,好久没做了。”
瞥眼间,他看见傅诗雅手中的套,又想到刚刚白桉说的话,突然就止不住地恶心。
他猛地推开她,“我累了。”
傅诗雅怔愣了片刻。
少顷,她还是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再没了动作。
零点时分,卢凌风认真许下了二十九岁的生日愿望。
“我卢凌风,此生与傅诗雅,再也不见。”
次日,卢凌风醒来后,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下了楼,发现傅诗雅坐在餐桌边,正低头浏览手机。
她眸中倒映着一个精壮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玩味的笑。
卢凌风怔怔地看了她许久。
傅诗雅立刻熄了屏。
“老公起床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来吃点。”
桌上,是他爱吃的三明治和荷包蛋。
她起身,笑着给卢凌风的杯子里倒上牛奶。
“你老是腿疼,医生说是因为你缺钙。
我叫阿姨又订了一年的牛奶,记得喝。”
卢凌风默默入座,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她亮起的手机屏幕。
【小狗已经收拾好,等候主人光临。】
他移开视线,苦涩一笑。
“老公,今天情人节我没空陪你了。”
“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你自己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卢凌风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从前的情人节,不论多忙,她总会空一天的时间出来陪他,陪他看电影,陪他画画。
他突然就记不清,上一个他们一起过的情人节,是几年之前了。
卢凌风望着她亮起的手机,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真的是因为公司的事吗?”
傅诗雅迟疑了几秒,脸上挂起笑,“当然。”
她的眼睛那么真诚、坦然,像她十九岁表白说爱他时,一模一样。
可他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爱意。
卢凌风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咬了一口三明治。
不再说话。
傅诗雅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开。
走到玄关处,忽然发现玄关附近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她倏然顿住脚步,“老公,你没画完的那幅画呢?”
3
卢凌风没想到,傅诗雅会注意到这件小事。
“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这幅画花了你好几月时间,不画了吗?”
“嗯,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想继续画了。”
“那就好好休息,老公,身体最重要。
我什么都不要,也不用你成为大画家,只希望我老公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傅诗雅走到他面前,在他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卢凌风下意识撇开脸,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思绪远去。
她好像真的很爱他,可怜惜是真,背叛是真,贪图欲海的刺激也是真。
傅诗雅走后,卢凌风回到卧室,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出来,打包好。
又将傅诗雅曾经送给他的礼物,全都丢进了一个纸箱子,送给了别墅的保洁阿姨。
最后他联系了律师,将他这段时间搜集到的傅诗雅的出轨证据全部发了过去,拟定了离婚协议书。
一切处理好后,已经到了傍晚,卢凌风约了兄弟唐峻,出了门。
街上,情人节的氛围浓厚,情侣们手牵着手,脸上满满的幸福。
卢凌风仿佛看见了十九岁那年的情人节,大雪纷飞。
傅诗雅从外地赶回来,抱着他,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几乎冻僵了,可怀抱却很暖很暖。
一阵冷风袭来,卢凌风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和唐峻在外滩附近找了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吃饭。
唐峻主动开启了话题,“阿风,傅诗雅呢?她这个粘人精难得在这么重要的节日不粘着你啊?”
“读书那会,她每年情人节都一定要和你过的。
我记得有一年,她身在国外,还不远万里飞回大洋彼岸,赶在零点前回来陪你。”
“今年她不陪你,肯定是给你准备什么惊喜礼物去了。
快告诉我,让我也羡慕羡慕~”
卢凌风抿了口咖啡,静静看向窗外。
“今年,她在陪别的男人过情人节。”
唐峻蓦地愣住了,瞪着眼睛,久久没回过神来。
卢凌风沉默着,微笑着。
却毫无察觉到指尖早已被滚烫的咖啡烫红。
他的心,已经如死水般沉寂、冰凉了。
忽然,唐峻的视线略过他的侧脸,看向后方某个位置。
他瞳孔骤然放大,倏地伸手指向卢凌风身后。
“阿风,那个男人,是不是傅诗雅?”
“旁边还坐着那个小三!”
卢凌风猛地回头看去。
在西餐厅的角落,门半敞开的包厢。
白桉捧着刚收到的宝格丽的男士项链,满脸惊喜。
抱着他是又亲又蹭,整个人都快贴到傅诗雅身上了。
“哇,我看中好久的,你怎么这么懂我!”
他风流一笑,主动跪在傅诗雅的膝前,径直伸出脖子。
“主人,帮人家戴上~”
傅诗雅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轻嗤一声,笑眯眯地将一只手探进他的衬衫前,一只手伸进他的裤腰。
“贱狗,果然最适合戴项圈。
好调教。”
白桉轻轻舔了舔傅诗雅的手,“主人,还在外面呢。”
“怎么?
玻璃窗前都做过,假矜持什么呢?”
她一边吻住他的唇瓣,一边往下游走。
白桉面色驼红,神情迷醉。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拉开与傅诗雅的距离,“诗雅,是我帅气还是你老公帅气?”
傅诗雅停了动作,上下打量了白桉好几眼,嗤笑一声,又恶作剧般重重掐了一把他的腰。
“他没你这么骚。”
虽然早就在白桉的微博里见过他们交缠的样子,可第一次亲眼撞见两人纠缠在一起,卢凌风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看,眼眶通红。
直到好一会儿,卢凌风才恍惚听见唐峻叫他。
回过头来,看见唐峻关切的眼神。
他拉起唐峻,走到了餐厅外,给傅诗雅打去了电话。
那边的傅诗雅看见了卢凌风的来电,猛地推开身前的白桉,狠狠捂住了他的嘴。
4
“喂,老公,怎么了?”
“诗雅,你的会开完了吗?”
“哦,会啊,嗯正在开呢,很快就结束了。
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就回家了。”
“好,我等你。”
卢凌风站在包厢的玻璃窗边,看着包厢内的傅诗雅神色慌张。
几分钟后,傅诗雅就从西餐厅后门匆匆走出。
她身后,跟着衣衫不整的白桉,撅着嘴,满脸不悦。
卢凌风站在角落,看着傅诗雅在车前东张西望,最后,和白桉一同上了车,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
他就像一尾搁浅的金鱼,明明这场病态、背叛的婚姻已经逐渐让他窒息,可他每天还在这汪水洼中挣扎,直到掏空胸腔最后一丝氧气。
他忽然就想跳出这汪污水,也许外面依旧没有清澈汪洋,可至少,他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卢凌风回到家的时候,傅诗雅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他往院子里走,却突然迎面看见白桉衣着单薄地从家中走出。
脸颊赤红,半遮半掩的锁骨下方有个暧昧十足的红痕。
两人擦肩而过时,白桉勾了勾唇,轻蔑一笑。
“没办法,哪怕知道你要回来,她也要赶在你回来前和我做了好几次。”
“你们主卧的婚床被弄湿了。
我也不想,可诗雅就喜欢我这样,年轻、有劲。”
“哦对了。
婚纱照拍的不错,下次推荐给我,我和诗雅去拍。”
在白桉的挑衅面前,卢凌风面色如常,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是狠狠握紧。
直到白桉轻哼着小曲离开,他跌跌撞撞地走上门外的台阶,才泄了气般抵在墙上,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调整好心情后,卢凌风进了屋。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傅诗雅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眉头紧蹙。
看见卢凌风回家,她猛地回过神,“老公,你去哪了?”
卢凌风刚想开口,却在下一秒,闻到空气里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他猛地想起白桉的话,鞋都没脱,挣开傅诗雅搭上来的手,跑进了主卧内。
紫色的床单上,果真有一摊黏答答的水渍。
卢凌风脑中一根弦铮地断了。
他砰地关上门,不论门外的傅诗雅多么急切、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开门。
卢凌风闭了闭眼,从门上缓缓滑落,蹲下。
恍然之时,他无意中瞥见了垃圾桶里的被他丢弃的甲状腺癌确诊单。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颤抖着打开手机,预约了明天的手术。
医生告诉过他,再不做手术,癌细胞就有可能转移了。
他看着医生发来的手术确认单,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曾经,他的身体也和白桉一样好。
可后来,就在一场应酬上,他连续为傅诗雅挡了五斤白酒后,当晚就病危送进了ICU。
那次他从ICU死里逃生,可身体却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一夜之间,他的心判若两人。
他成了白桉口中的病秧子,被傅诗雅养在家中。
除了偶尔拾起画笔画画,再没了别的事可做。
他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在一场大雨中彻底落败。
即使偶尔能沉浸在最爱的绘画中,也燃不了已经死寂的日子。
可就是这么讽刺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又被查出来得了甲状腺癌。
医生说,患此病一般是多思多虑的结果,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忽地就笑了。
能让他辗转难寐的,除了傅诗雅,还能有谁呢?
他的这个甲状腺癌,全拜傅诗雅所赐。
卢凌风颤抖着签下了名字,深深闭上眼。
门外,傅诗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一阵阵传来。
“老公,你在里面做什么?!”
“老公,你别吓我!”
......
半小时后,卢凌风打开门,死灰的眼睛与她直直对视。
傅诗雅只觉得心脏一撞,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几乎要冲爆胸口,叫她全身颤栗不已。
5
“老公......”
傅诗雅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触碰着。
直到确定卢凌风没有对她抗拒太多,她才一把扑进卢凌风怀中,紧紧地抱住。
“老公,你别不说话。
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好不好,你别这样吓我......”
卢凌风只是静静地站着,眼里一片死寂。
直到闻到傅诗雅身上那夹杂着玫瑰香水和鱼腥味的气味后,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在遇到傅诗雅前,卢凌风的人生是无尽的倒霉与绝望串成的,赌博的爸、偏心的妈、啃老的弟。
是傅诗雅,一次又一次地接住破碎的他,牵着他的手,说他会带他离开泥沼。
临毕业那年冬夜他被父母赶出家门,冻得瑟瑟发抖。
是傅诗雅跨过半个城来找他,“没事的,老公,我养你。”
那个时候卢凌风不知道傅氏已经濒临破产,傅诗雅被父亲的小三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赶出了家门,自身难保。
可她还是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卢凌风。
后来,他们一同回沪创业,那时候傅诗雅最常对他说的话是,“老公,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傅诗雅没有食言。
不出几年,他们成功在沪站稳脚跟,房子,越换越大,佣人,越来越多。
可她停留在卢凌风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少,直至两人渐行渐远。
卢凌风缓缓推开傅诗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诗雅,你还爱我吗?”
傅诗雅面色一滞,立刻握紧卢凌风的手。
“当然。”
“我永远都爱你,无论何时、何地。”
卢凌风忽然就很想问,也包括和白桉在一起的时候吗,和白桉上床的时候,也爱他吗。
可终究,他没有问出口。
“好,我相信你。”
“我今天就是和唐峻玩的有点累,又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才会有些敏感。”
傅诗雅松了一口气,抱住他。
“可能是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下周我带你出去旅游吧,去你最爱的艺术之都,意大利,怎么样?”
卢凌风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三天后,他就要离开了,他等不到了。
“对了,三天后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老公,现在给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三天后,正好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啊,诗雅。
你,不会忘了吧?”
卢凌风感受到傅诗雅有一刹那的愣神,可很快,头顶还是传来她温润的声音。
“当然没有,我不是准备带你去意大利么老公。”
晚上,傅诗雅在浴室里洗澡。
卢凌风坐在沙发上,浏览着手机里医生发来的手术术前注意事项。
他看着一条条风险提示,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
他向来害怕打针,以前每一次生病,都是傅诗雅哄着他、陪着他去医院的。
他很依赖傅诗雅。
可事实证明,过度依赖任何人,都是在自杀。
傅诗雅能为他遮风挡雨,同样也让他不见天日。
这一回,卢凌风要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一切。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卢凌风起身去开门。
快递小哥抱着一个红色的礼盒,“是卢凌风先生吗?同城快递,指定您本人签收。”
卢凌风有些疑惑,还是签收了快递,拿回家中。
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各种不堪入目的情趣用品,皮鞭、滴蜡、口球.......
甚至还沾染着使用过的体液。
情趣用品下面,是一张又一张白桉和傅诗雅交缠时的照片。
照片里,傅诗雅手握皮鞭,可脸庞还是很青涩,像是多年前的模样。
白桉赤裸着被绳子捆绑,敏感部位勾勒出绝妙的勒痕,光洁的肌肤上鞭痕交错。
与此同时,白桉发来了短信。
“你以为我和她是在你们结婚后才在一起的么?
早在你们结婚前,她就曾在KTV的包厢里点过我一回。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约了我十几回吧,一直到你们结婚,我们才断了。
她回母校演讲,不过是上天又将我们的缘分牵了起来,让我们再度重逢。”
“我们在一起两年,她每隔三天都会来调教我一次。”
“她说,和你做的时候寡淡无趣,她没一次尽兴。
只有和我在一起,她才会得到做女人的满足。”
“卢先生,你这样一无是处。
还有什么脸面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6
卢凌风手抖得厉害。
卢凌风知书达理,传统保守,他的初夜,都是保留到结婚那晚给的傅诗雅。
他以为,傅诗雅是和他一样的。
可他没想到,早在婚前,傅诗雅就受不了柏拉图早早尝了鲜。
甚至还将他与外面不入流的男模相比较,嫌弃他呆板无趣。
他一直以为,虽然他和傅诗雅的婚姻结局不怎么样,但至少他们的爱情是神圣的。
可如今,他就像个被人玩转的傻子!
“老公,刚刚是谁啊?”
傅诗雅从浴室走出来。
卢凌风倏地擦掉了眼泪,盖上礼盒。
“没什么,快递。”
当晚,卢凌风和傅诗雅分被子睡了。
傅诗雅没说什么,可还是隐约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似乎,卢凌风在逐渐远离她。
她说不上来的心慌。
第二天早上,卢凌风和傅诗雅用完早餐,双双都匆匆出了门。
只不过,卢凌风是要去医院,而傅诗雅要去哪,卢凌风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卢凌风到了医院,径直去了内分泌科,办了手术手续。
而当他拿着单子去手术室的时候,却在转角遇到了白桉。
卢凌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桉手中的单子,“间歇性腹疼”,不由得轻嗤一声。
这是什么毛病。
白桉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
“没想到,你也来医院了啊。
不过真可惜,我只是跟诗雅说了一句我肚子疼,她就迫不及待地送我来医院了呢。”
“看来诗雅心里,是一点没有你这个不行的老公啊,哈哈哈。”
卢凌风这才知道,傅诗雅今早匆匆出门是去了哪里了。
他怔怔盯着白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
卢凌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手术台上的。
在开始前,他主动选择了不打麻药。
他要记住这次刻骨铭心的痛,彻底断绝日后他和傅诗雅的任何可能。
手术一分一秒地进行着,卢凌风死死咬着嘴唇,痛得汗湿了全身。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医生一点点切开他的肌肤。
可他全程没有喊一句痛。
结束后,他面色惨白地从手术台上下来,颤抖着出了门。
刚做完手术的他,每走一步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路过旁边的外科诊室时,他看见了傅诗雅。
傅诗雅正坐在白桉旁边,紧张地询问着医生。
眼里满是温柔和心疼。
那一瞬,卢凌风几乎是落荒而逃,动静惊动了诊室里的傅诗雅。
傅诗雅回头,可走廊外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傅诗雅不会想到,她在候诊室陪着白桉时,卢凌风正在隔壁独自经历一场狂风暴雨,亲手结束了他们的一切。
卢凌风独自一人回了家,发现周老师已经发来短信,告知他出国就职的手续已经办好。
还有最后三天,他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离开傅诗雅,彻底离开痛苦。
7
最后三天,卢凌风一直在家里养着身体,傅诗雅却越来越不归家。
每一晚,都是卢凌风一人守着偌大的房子,守着冰冷的床,看着手机里白桉不断发来挑衅的短信。
“真可怜,做手术了诗雅都不在家陪你,今天,她特意给我带了亲手做的小吊梨汤哦。”
“今晚你不用等了,诗雅不会回去了。
现在的她在床上可温柔可听话了。”
“卢先生,我赢了。
我已经不再是卑贱的小狗了,我现在,是她心中的宝贝,是她呵护万分的珍宝。”
卢凌风看完,心无止水地将这些信息全部截图,保存下来。
离开前最后一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清早,傅诗雅出门前,难得地亲吻了一下卢凌风。
“老公,你好像瘦了不少。
我这几天忙,你肯定又不好好吃饭了。
今天纪念日,晚上我定了烛光晚餐,带你补补。”
卢凌风笑了笑,却再半点喜悦与期待。
白天,他趁傅诗雅不在,将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
一时间,他们住了五年的屋子,再也没了卢凌风丝毫的痕迹。
晚上七点,卢凌风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离婚协议书来到了傅诗雅定的餐厅。
餐厅被傅诗雅整个包了下来,卢凌风顺着鲜花指引,看到了烛光后的傅诗雅。
烛光下,她看向他的目光盛满深情:“阿风,快过来。”
年少时的称呼,让卢凌风沉寂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手指蜷缩,小指碰到了包里的装着离婚协议的礼盒,刚刚活跃的心瞬间又冷了下来。
“看看还想点什么?”
傅诗雅将菜单推给卢凌风。
卢凌风怔了下,打开了装着离婚协议的背包。
“傅诗雅,我们……”
卢凌风未出口的话,被傅诗雅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余光瞥见傅诗雅手机屏幕上备注着两个字“贱狗”。
“怎么了?”傅诗雅随手挂断电话,目光落在卢凌风身上,眉眼间满是柔情。
“没什么,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卢凌风将包好的离婚协议递给傅诗雅,顿了下又道:“五周年快乐。”
“五周年快乐。”傅诗雅接过礼盒就要打开,突兀的铃声却再次响起。
傅诗雅反复挂断几次后,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最后只能无奈道:“阿风,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你等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一定回来。”
看着神色匆匆的傅诗雅,卢凌风那些告别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释怀地笑了笑:“好,注意安全。”
傅诗雅离开了,带着卢凌风给她的离婚协议,一并消失在了卢凌风视线中。
“傅诗雅,再见了,再也不见。”
最后再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卢凌风起身离开。
楼下,周老师安排离开的车子早就等候在此。
这辆车会秘密地带他去机场,坐上一辆谁也查不到的航班,飞往英国。
曾经以为离开时会痛彻心扉,可真正要走时,卢凌风却心如止水。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再爱傅诗雅了。
半路上,傅诗雅握着方向盘,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卢凌风送给她的礼盒随之从副驾掉了下来。
将车子停在路边,傅诗雅怔怔的看着掉落在地的礼盒,内心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离开时,卢凌风平静的眼神映入脑海,傅诗雅莫名觉得心慌,只觉得眼前这份礼物是卢凌风送给她的诀别书。
可她还是颤着手打开了礼盒。
映入她眼帘的,是赫然醒目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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