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李大壮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李大壮，是河西县城里一家小餐馆的老板。说起我这个小餐馆，还真有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这个故事要从1990年说起，那时候我刚满25岁，正是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年纪。

那年的河西县城，虽说不上车水马龙，但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绿意盎然，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老人悠闲地下着象棋。街边的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勾得人直流口水。

我的小餐馆就开在县城最热闹的南大街上。说是餐馆，其实就是个十来平米的小店面，门口挂着块褪了色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大壮饭店”几个大字。店里摆了五张方桌，每张桌子配四条长凳，墙角还有个老式电风扇，呼呼地转着，勉强给这个燥热的夏天带来一丝凉意。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会做几个拿手菜。我家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青椒肉丝，辣中带甜，回味无穷；还有那道梅菜扣肉，更是让不少老饕赞不绝口。就凭这几道菜，我在县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可就在这年的夏天，我遇到了一个彻底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人——张二胖。

那是个闷热的下午，我正在店里忙活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我探头一看，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正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手里还拿着个酒瓶子。

那胖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邋遢劲儿。他那件花格子衬衫皱巴巴的，扣子也只扣了一半，露出了半个啤酒肚。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好几天没洗了，脸上还带着几分醉意，眼神迷离地看着周围。

我正看着呢，那胖子突然踉跄了一下，一头栽进了隔壁王婶卖水果的摊子里。顿时，满地的苹果、梨子滚得到处都是，王婶气得直跺脚。

“哎呀，你这个醉鬼！把我的水果都弄坏了，你得赔！”王婶尖着嗓子喊道。

那胖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醉眼朦胧地看着王婶，嘿嘿一笑：“大婶，别生气嘛，我这不是不小心嘛。”

王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大婶！我今年才四十出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快赔钱！”

胖子摸了摸口袋，苦着脸说：“大。。。大姐，我身上没带钱啊。”

王婶一听更来气了，抄起一个苹果就要往胖子头上砸。我见状不妙，赶紧跑过去拦住王婶：“王婶，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我转头对胖子说：“哥们，你喝多了吧？要不这样，你先到我店里坐会儿，醒醒酒，等清醒了再说怎么赔钱，行不？”

胖子听了，对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行，大兄弟够义气！”

就这样，我把胖子带到了我的小店里。给他倒了杯茶，又炒了盘花生米。胖子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哥们，我叫李大壮，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胖子抬起头，嘴里塞满了花生米，含糊不清地说：“我叫张二胖，村里人都叫我二胖。”

“二胖啊，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县城里喝成这样？”我好奇地问道。

张二胖咽下嘴里的花生，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我是隔壁青山村的，家里就剩我一个光棍了。前几天，我托人说了门亲事，结果人家姑娘一见我这模样，当场就把我给拒了。我一时想不开，就跑到县城来喝闷酒。”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张二胖摇摇头，苦笑道：“大壮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人又懒又馋，村里人都说我是个废物。我爹娘走得早，留下几亩地，我也不会种，每年都是荒着。就靠着帮村里人干点零活混日子。这样的人，谁家姑娘愿意嫁啊？”

我听了，心里一阵唏嘘。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胖子，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二胖，要不你先在我这儿住几天？等你酒醒了，心情好点了，再想想以后怎么办。”

张二胖一听，眼睛一亮：“真的吗？大壮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就这样，张二胖在我店里住了下来。我本以为他住几天就会回村里去，谁知道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又懒又馋”。

张二胖整天就知道吃，我做什么他吃什么，而且appetite惊人，一顿能吃三个人的份量。吃完了就躺在店里的长凳上呼呼大睡，打呼噜声震天响，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跑了。

我好几次想赶他走，可每次看到他那憨厚的笑容，又狠不下心来。再说了，他虽然懒，但人确实不坏，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帮我洗洗碗、扫扫地。

慢慢地，我开始习惯了张二胖的存在。他就像是我的一个大型宠物，虽然有时候让人头疼，但也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有一天，我正在厨房里炒菜，张二胖突然跑进来，神神秘秘地说：“大壮，我有个发财的好主意！”

我好奇地问：“什么好主意？”

张二胖兴奋地说：“咱们开个大饭店吧！你的手艺这么好，我有力气能干活，咱们俩合伙，准能发大财！”

我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能干活？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张二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我以前懒，但我真的想改！大壮，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保证会努力的！”

看着张二胖诚恳的眼神，我心里一软，想了想说：“行吧，咱们试试看。不过先说好，你要是再懒，我可饶不了你！”

就这样，我和张二胖合伙开了一家新饭店。我们租了县城里一个更大的店面，张罗了一番，终于在1991年春天开业了。

新店取名叫“大胖饭店”，我负责掌勺，张二胖负责跑堂。开业那天，我们做了不少宣传，请了几个在县城里有名的人来捧场。张二胖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站在门口吆喝，热情地招呼每一个路过的人。

那天的生意出奇的好，店里座无虚席，我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张二胖也难得勤快了一回，在店里跑前跑后，满头大汗地招呼着客人。

晚上收工的时候，我们数了数营业额，居然有小一千块！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兴奋地说：“二胖，看来咱们这买卖真能成！”

张二胖也乐得合不拢嘴：“那是！大壮，我就说咱们能发财吧！”

然而，好景不长。开业后的第一个月，生意确实不错，每天都能有不少进账。可是到了第二个月，问题就出现了。

张二胖又开始犯懒了。他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来店里，有时候顾客叫他，他还装作没听见。更过分的是，他总是偷偷地吃店里的菜，有一次甚至把给客人准备的一整只烤鸭给吃了，害得我不得不重新做一只，把客人等得直跺脚。

我好几次跟他谈，他每次都说知道错了，保证改，可没过几天就又故态复萌。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对他发了脾气：“张二胖！你还想不想干了？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吃和睡，一点活都不干，这样下去咱们这店还怎么开？”

张二胖委屈地说：“大壮，我真的在努力了。你看我每天不是也在店里吗？”

我无奈地说：“在店里有什么用？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上周你把客人的茶水泼到人家身上，这周你又把菜单给弄丢了。你这不是帮忙，是在帮倒忙！”

张二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大壮，对不起，我知道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要不。。。我还是走吧。”

看到张二胖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别走了。咱们再试试吧，你要是真的想改，我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

就这样，我们的饭店勉强维持着。虽然因为张二胖的种种“失误”，我们失去了不少老主顾，但凭着我的手艺，还是有一些忠实的客人。

1992年的夏天，我们的饭店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那天，县里来了个大老板，说是要在我们店里请客。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个大生意啊！

我对张二胖说：“二胖，这次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来，千万别出岔子！”

张二胖拍着胸脯保证：“大壮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当天晚上，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把拿手菜都做了出来。那大老板吃得赞不绝口，连声说好。我心里正美滋滋的，谁知道张二胖又闯祸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酒，非要跟那个大老板喝。那大老板推辞不过，就陪他喝了几杯。谁知道张二胖越喝越兴奋，最后居然醉得一塌糊涂，抱着大老板的腿说什么都不撒手。

我赶紧把张二胖拉开，连声向大老板道歉。大老板虽然表面上说没事，但脸色明显不悦，草草吃完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气得差点没把张二胖赶出去。但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只能自己生闷气。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准备开门做生意，突然发现店门口被人贴了张纸条。我走近一看，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原来那个大老板是个地头蛇，因为昨晚的事情记恨上了我们，纸条上写着要我们三天之内还他五万块钱，不然就砸了我们的店！

我一下子慌了神，五万块啊，这可是天文数字！我们这小店，就是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我把张二胖摇醒，把事情告诉了他。张二胖一听，吓得直打哆嗦：“大壮，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筹莫展，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二胖突然眼睛一亮：“大壮，我有办法了！”

我问：“什么办法？”

张二胖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县城后面的山上有个赌场，咱们去赌一把，说不定能赢到钱！”

我一听，差点没给他一巴掌：“你疯了吗？赌博？那不是要把裤子都输掉吗？”

张二胖却不以为然：“大壮，你想啊，咱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怕什么？再说了，我听说那赌场里有不少人一夜暴富，说不定咱们也能走运呢？”

我犹豫了。张二胖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不想办法弄到钱，不仅店保不住，恐怕小命都难保。思来想去，我最后咬牙答应了：“行，咱们就赌这一把！”

当天晚上，我和张二胖偷偷摸摸地去了那个赌场。赌场设在一个破旧的工厂里，外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热闹非凡。

我们带去了所有的积蓄，大概有两万多块钱。我心想，就算输光了，至少还能还上一部分债。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运气还不错，赢了三四把。张二胖兴奋得直拍大腿：“大壮，我就说咱们能行吧！”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们的运气就开始转坏了。输一把，再输一把，我们的钱越来越少。我想收手，张二胖却不干：“大壮，咱们都输到这儿了，不如搏一把大的！”

就这样，在张二胖的怂恿下，我们把最后的钱都押上了。结果可想而知，我们输得一干二净。

走出赌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两万多块钱，就这么没了！我看着张二胖，心里又气又恨：“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我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张二胖也懊悔不已：“大壮，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懒得理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债还不上，店也开不成了，难道真的要跑路吗？

回到店里，我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张二胖在一旁唉声叹气，突然，他站起来说：“大壮，你别担心，我有办法了！”

我冷笑一声：“又是什么馊主意？”

张二胖说：“我。。。我去找那个大老板，跟他说是我一个人的错，跟你没关系。我愿意给他当牛做马，还债。”

我一愣，没想到张二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张二胖不见了。桌上只留下一张纸条：“大壮，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走了，你别找我。”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纸条，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张二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大老板的人天天来讨债，我的店也不得不关门。我躲在家里，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有人看到张二胖在邻县的一个工地上打工。我一听，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在工地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张二胖。他瘦了一大圈，晒得黝黑，正在搬砖。看到我的时候，他愣住了，然后转身就要跑。

我一把抓住他：“二胖，你跑什么？”

张二胖低着头，不敢看我：“大壮，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我是想挣钱还债，可是。。。可是我太没用了，挣的钱太少了。。。。。。”

看着眼前这个瘦了一圈的张二胖，我心里的怨恨突然消失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说了。咱们一起回去吧。”

张二胖抬起头，眼里带着泪光：“大壮，你。。。你不恨我吗？”

我叹了口气：“恨你有什么用？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还债吧。”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县城。虽然店保不住了，但我们决定从头开始。我们找了份工地的活，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

张二胖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偷懒了，干起活来比谁都卖力。每天晚上，我们会把挣来的钱凑在一起，一点一点地还债。

日子虽然艰苦，但我们却有了盼头。慢慢地，债务开始减少，我们的生活也开始有了起色。

有一天晚上，我们刚干完活回到出租屋，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我心里一紧，以为是讨债的来了。

张二胖说：“大壮，你别怕，我去开门。”

门一开，我们都愣住了。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那个大老板。

大老板看了看我们，然后说：“行啊，你们俩还真有毅力。这大半年来，我一直让人盯着你们，没想到你们真能坚持下来。”

我和张二胖面面相觑，不知道大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老板继续说：“这样吧，看在你们这么有恒心的份上，剩下的债就不用还了。而且，我最近准备开个大饭店，缺个厨师和跑堂的，你们有兴趣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张二胖激动地说：“真的吗？大老板，您没开玩笑吧？”

大老板笑了：“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偷懒或者惹是生非，别怪我不客气！”

就这样，我和张二胖又开始了新的生活。在大老板的饭店里，我们兢兢业业，很快就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

慢慢地，我们攒够了钱，终于有一天，我们又有了自己的小店。这次的店面虽然不大，但却是我们一砖一瓦拼出来的。

开业那天，我和张二胖站在店门口，看着门上“大胖饭店”的招牌，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张二胖说：“大壮，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村里混日子呢。”

我笑了笑：“谢什么，要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个孤家寡人呢。”

是啊，回想这些年的经历，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却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友情。张二胖虽然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他的单纯和忠诚，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现在，我们的小店生意红火，每天都有不少回头客。张二胖虽然还是爱偷懒，但只要我瞪他一眼，他就会立马打起精神来。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张二胖，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可能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功的大老板了，但我的生活里，会不会少了点什么？

朋友们，你们说，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像张二胖这样又懒又馋的人，真的值得我们不离不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