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余的生命中可能再也碰不见那两个孩子了。”《务虚笔记》就是由这一幽淡如水的句子开头,讲述了普通人的平凡故事。
它是北京作家史铁生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由二十二个段落合成,叙述了上世纪50年代以来的社会变迁对一代人的影响。作为半自传式作品,史铁生通过细腻的文笔描述了生命的故事,虽然具有一定的散文风格,但其基本体裁仍为小说。这样的写法,使我们想起了萧红«呼兰河传,想起了孙犁«风云初记»,都是难得一遇的大家手笔。
史铁生的名字里有个“铁”字,他自己也曾经是运动健将,这里的运动健将可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恭维话,而是有实实在在的体育成绩做支撑。可是,有些事情就是怕“可是”,他的身体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残疾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有些人可能会感到纳闷,史铁生一个残疾人,他怎么能写出那么多的作品呢?别忘了,人家曾经是运动健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子骨的底子还在,让他能在漫长的文道上寂寞地跋涉。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毕竟是残疾了,长篇小说到底能不能写完,能写几部?史铁生心里没有底,所以他十分珍重这次机会,想把小说发表在«收获»上。«收获»杂志对史铁生的创作实力有信心,双方的合作很顺利。
这时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云南«大家»杂志主编李巍对«务虚笔记»志在必得。作为后来者,«大家»有先天的理亏,但«大家»凭借不舍的执着和雄厚的财力,果断出手。
李巍先和«收获»杂志取得联系,希望«收获»放手,并慨然应允,如果«务虚笔记»在«大家»发表,将把首届“大家红河文学奖”授予史铁生 ,奖金十万。那时的十万,绝对的巨款,可以在北京买一套房,是当时中国奖金额最高的文学奖,就连茅盾文学奖,仅从奖金多少来讲,也不能望其项背。路遥借钱到北京领茅盾文学奖的文坛轶事可以佐证这一点。
对好作品的渴望,是每一家优秀期刊孜孜不倦的追求,但面对史铁生困顿的生活,孱弱的身体,«收获»心软了,觉得这是史铁生的一个机会,他的命运太苦了,应该得到补偿。于是,«收获»杂志的胸怀、格局、慈悲尽情释放:把决定权交给史铁生。
«大家»一行人在北京找到史铁生,苦口婆心 ,力劝史铁生点头,同意«务虚笔记»改为在«大家»发表。没想到史铁生就是史铁生,他还是那块铁,不为唾手可得的十万大奖所动,坚持不改初衷,«务虚笔记»依旧在«收获»发表。
因为史铁生的特殊情况,史铁生当时做出任何决定,大家也会表示理解。难能可贵的是,史铁生做出了一个至今让我们津津乐道的决定,展现了当代作家义薄云天的铮铮风骨。
顺便说一下,1997年,«务虚笔记»获上海市长篇小说奖。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