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月近70人受害,1992年辽宁“1·25”系列强奸杀人案侦破始末

路之意 2024-09-02 17:48:52

1992年1月10日,西伯利亚寒流象脱缰的野马,在辽宁北部疯狂地肆虐着。就从这天开始,一股比自然界寒流危害更大的“寒流”,由辽宁最北端的昌图县向南,向西疯狂袭来。

摘自辽宁省公安厅《关于连续发生10起杀人、抢劫、强奸特大案件的情况通报》:

1月10日22时,昌图县昌图站乡畜牧场村民聂喜春、其妻王惠珍、女儿聂景艳被两名歹徒用木棍打死,聂景艳被奸污,家中财物被抢;

1月11日23时,抚顺市某村朝鲜族村民金城根被两名歹徒打成重伤(金一月后死亡),歹徒抢走人民币85元和两辆自行车;

1月12日22时,抚顺市某村曾氏村民家闯进两名歹徒,打死一家老小三人,重伤二人,轮奸一人,抢走现金75元。

死者金城根妻子的哭诉:“那两个小子好狠呐,进屋就要钱,俺男人给了他们70元钱,他们嫌少,照着俺男了脑袋就是一铁棒,他们也向我脑袋打了一下,我六岁的小儿子过来,拽住他们的手,央求他们‘别打我妈’,也被他们打倒在地,他们临走时,还撕坏了我家的床单,用这个把我和孩子绑起来,还堵上我们的嘴,可怜我那男人呐,住进医院,个把月就死去了。

”幸存者某女(19岁)的回忆:“那天晚上,我和奶奶、妹妹正要睡觉,就听见东屋妈妈喊叫,我们以为是父母吵架,我进了东屋,见父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妈妈正跪在地上向两个歹徒求饶。一个小个歹徒见我来了,又把我拽回西屋。他们让我们拿钱,奶奶刚说声‘没有’,就被他们用板斧砸死了,他们用砖头砸我脑袋,用板斧砍死了我妹妹,我们家六口人,被这伙歹徒打死了三个,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哭瞎了一只眼。”

短短13天,两个恶魔在辽宁境内长途奔袭,滥杀无辜,死19人,伤9人,强奸、轮奸妇女6人,抢劫人民币6000余元。

黑色的纪录意味着沉重的压力,1月25日,辽宁省公安厅内来自全省各地的60多位刑侦专家、刑技人员正襟危坐,倾听着省公安厅刑侦处专案侦查科科长项陈对案情的介绍。大家认为这些案子是一伙人干的,依据是:犯罪现场都留有两种同种类型的足迹;被害人提供的案犯体貌、年龄、身高、衣着大体相似;作案工具都是就地取材,多以木棒、铁棒为主;作案入口都选择房门、见人就打,对被害人都进行捆绑,并用被子蒙上,对受害女性实施强奸、轮奸;选择作案目标均是交通站沿线,城市近郊路边的孤家独户。

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刘振江很赞同大家的观点,他利落地说:“首起案件发生在与吉林接壤的昌图,有从吉林过境作案的的可能。但吉林方面反映那儿没有类似案件。因此我们必须从省内入手开展工作,今天是1月25日,我看这些案件就叫‘1·25’案件吧。”

省公安厅厅长郭大维分析了案情并作了缜密的部署。

春节就要来临,街上到处是贩卖年货的叫声,而这时辽宁公安刑侦部门却格外繁忙。搜查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调查负案在逃人员和脱逃犯;

根据犯罪现场遗留的指纹痕迹,全省查阅指纹档案;

为防止歹徒继续作案,祝春林副厅长指示全省设岗巡逻。巡逻达2万人次,设卡300个。

各警种协同作战,不遗余力,其工作量是空前的。可这超常行动,并没有使侦查工作出现转机。

电波,将一份份协查通报发往吉林、山西等省。

3月17日,吉林方面来电:近日洮南市发生两起杀人抢劫案,请辽宁派员前往研究能否并案。当日,刘振江带着人马兴冲冲地去了,但技术鉴定却得出否定的答案。

恰好这时,愁眉不展的刘振江在吉林又接到山西电话:山西榆次和阳泉发生了与辽宁“1·25”案件十分相象的案件,二犯之中的一个已被击毙。他的心陡然一动,马上派项阳、张殿文等四人星夜赶往山西。

3月2日,夜色凝重。榆次市郭家堡乡大东关村村民薛成玉一家三口正在酣睡。忽然,一阵敲门声,惊醒的薛成玉刚一开门,就闯进一高一矮两个蒙面人,不由分说,他们用铁棍、木棍向薛成玉脑袋上打去,这个45岁的中年汉子只晃动两下,就倒在地上,气绝命尽。“快拿钱!”小个歹徒发出恶狠的声音。薛妻战战兢兢,找出钱和国库券递过去。又是一阵棍棒声,薛妻和儿子薛海生倒下了,被歹徒用撕成条状的床单捆绑上。逞凶后的歹徒,骑着薛家的两辆自行车逃走了。

薛海生挣开了捆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距家三里的市公安局报案。他刚出家门不远,见村民石润德家小卖店前停放着自己家中的两辆自行车,断定歹徒一定在石家,不禁加快了脚步。

接到报案,榆次市公安局刑警副队长尹玉发立即带领几名侦查员赶到石家,见薛家的两辆自行车还停在那儿,估计歹徒没走。尹玉发为防止歹徒从后门逃走,悄悄摸到石家后面。侦查员武永明、王洪刚“笃笃”地敲着石家门。

“润德不在,没事情。”屋中传出石妻颤抖的喊声。

那凄惨的语调,分明是向人们求救。武永明和王洪刚用力撞门。门被撞开,但同时从里面冲出一高一矮两个歹徒,武永明躲闪不及,头被砸伤。“叭——”一声枪响,王洪刚向天空鸣枪,但大个歹徒却又向他扑来,王洪刚急了,向他身上连打两枪。那家伙受了伤,趁着夜色仓惶逃跑。侦查员这才发现,小个歹徒也溜走了。

天刚亮,市公安局组织力量在现场周围搜索,在村民刘副只家的院墙边,发现了已毙命的大个歹徒。

就在公安人员赶到之前,两名歹徒已打死了石润德,凌辱了他的妻子,抢去了102元钱,然后,他们坦然地从石家货架上拿出罐头、饮料等食物,美美地吃喝起来。

不久,阳泉市公安局派员赶到榆次。2月28日,他们那儿发生了一人死亡,二人被伤,一名妇女被轮奸的恶性案件。技术分析认定:两起案件是一伙人所为。

项阳和张殿文等人赶到山西后,听了同行的简要介绍,来到医院停尸房,歹徒的尸体被抬出,这个人间魔鬼已经僵硬。他们提取了死者的指纹和足印,剥开他的内衣,胸纹“下山虎”和汉语拼音“报复”图案清晰可见。

“东北虎下山了。”山西同行分析歹徒是东北人。

经过鉴定,张殿文和另一名痕检员小张认为死者的指纹足迹与辽宁犯罪现场上的指纹足印一致。这算得上一个小小突破,但更令他们鼓舞的是,死者身穿的红背心标明生产单位是辽阳市灯塔县针纺织厂。这起码可以从背心的销售范围大致推断出死者身源。

次日,辽阳市公安局按照省公安厅的要求,查到了“灯塔县针纺织厂”,其实,这不过是服装个体户李艳华的“夫妻店”。1991年,他们制作了600件贴有“灯塔县针纺织厂”商标的背心,委托妻妹曲秀珍在海城西柳服装大集代销。同年6月底背心销售完毕,批发给了本省以及吉林通化、辽源和黑龙江鸡西等地区。

3月末,春寒未逝,人们晚上守在电视机旁消磨时光,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辽宁电视台新闻节目推出一则配有尸体画面的“寻找无名尸体身源”启事。歹徒的狰狞面目昭示在上千万人面前。然而,启事一连播出几天,却没有任何回音。此后,大个歹徒的纹身照片被发放到派出所、居委会以及关押场所,组织人们辨认;全省刑侦资料储存系统两次被开动。有纹身历史的刑嫌分子都被一一过筛。然而,等待侦查人员的却是失望。

夜晚,刘振江徜徉在灯火通明的街头,任凭冷风吹向自己,走着走着,身边响起被害人的阵阵声音:“歹徒是东北口音……”刘振江断定:歹徒一定不是辽宁人,但绝不会离辽宁太远。

第二天,歹徒的指纹资料再次发到吉林、黑龙江等地。

4月13日上午,吉林省公安厅打来电话。接过电话的辽宁省公安刑侦处副处长杨振福喜上眉梢。“凶犯找到了!”他不禁回头向大家喊起来。原来,长春市公安局收到辽宁的指纹资料后,立即着手工作,指纹查档员杨艳红、王树东终于在几万份指纹资料中,查到了与被击毙的歹徒指纹一致的指纹。

此人叫李刚,35岁,家住辽源市西安区太迅街8组86号,1981年因盗窃被判刑七年,现无业。

刘振江听到这个消息,一抹嘴巴,走出家门,率员赶往吉林辽源,同时让人商请吉林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李吉顺等一同前往。

到了辽源。技术人员对指纹鉴定进行复核:认为原来的鉴定准确无误。

他们马上将李刚的妻子贾素玲传唤来。她似乎对丈夫的事儿一无所知,到了深夜,才零星提供了一些情况:春节前夕,污头垢面的李刚踏进家门,将1200元钱和金戒指、项链等物交给她。

“这些钱是做买卖挣的。”李刚这样说。

春节过后,李刚被一个小个子找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3月中旬,一个梳披肩发的女人找到正在上班的贾素玲。她说姓唐(贾素玲误为姓谭),是李刚朋友的姐姐,这次是来取弟弟和李刚外出时所照的照片。贾素玲说没见过这些照片,恰好身旁一个人说装照片的信封在收发室里,俩人取来信封,拆开里面果真有照片。披肩发女人取走了她弟弟的照片,留下了李刚的照片。

几天后,那个同李刚外出“做买卖”的小个子领着一个女人来到李刚家,他问:“李刚回来没有?”

“他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吗?”

“我们一同去了四个人,在太原逛商场的时候走散了。”

这时,还算开通的贾素玲父亲,交出一张李刚与一个小个子的合影,照片背景是太原火车站。贾素玲没有提及过这张照片。

小个子?!他就是那个与李刚外出“做买卖”的人,侦查员们睁大了眼睛。

深更半夜,李刚的一个个“拜把兄弟”从暖被窝里被传到公安局,其中一个揉开迷眼,指着照片上的小个子脱口而出:“他是唐艳平。”

唐艳平今年30岁,曾因盗窃被判刑,后因“表现突出”被提前释放,现住西安区富国街2委19号。他的指纹卡片就在辽源市公安局。鉴定很快做出,歹徒在被害人石润德家吃喝时留在罐头盒上的拇指纹就是唐艳平的。

凌晨2时,一轮弯月悬在远天,一队人马悄悄包围了唐家。

“笃笃”敲门声。

“谁?”屋里传出唐艳平的声音。

一会儿,屋里灯亮了,他穿衣服的身影依稀可见。辽源市公安局一位侦查员等不及了,忽地一拳,将唐家玻璃击碎,打开门暗锁,几个人一拥而上,冲进屋中。唐艳平还没有看清来者何人,已被捆得结结实实。

唐艳平瘫了,像堆肉泥,面对审讯,他无力狡辩,对指控一一招认。天大亮,他将被解回辽宁。汽车颠簸着,唐艳平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碰撞声,像是为他敲着丧钟。他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景物,知道这是与家乡的最后一别。

汽车拐弯处,那儿的路沿是他摆摊卖水果的地方。蓦地,他想起大个子李刚:就是这家伙勾引的我。去年年末,唐艳平正在卖水果,李刚骑车迎面而来。俩人曾是“狱友”,此次相见,分外热情,李刚很瞧不起唐艳平的买卖,揶揄道:“你干这能弄几个钱?”

“只要大哥领条路,我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唐艳平向李发起“誓言”。

这是死亡之路。他们确定的目标是每人攒五万元,并决定不在辽源作案,在外省作案,还可以不顾忌是否能留下指纹。1月10日,全心全意来到辽宁昌图,在聂喜春家做了首起案件。

预先他们并没想到杀人,只想抢钱,但既然有人命在身,就一切都不怕了。于是,两条恶魔张开血口,舞着利爪,四处疯狂作案。他们横行四省,所到之处,就有惨案发生,已有28个活生生的人死于他们之手,还有31人被打伤,9名妇女被凌辱。

一个受过无法描述的污辱的妇女来了,她为此打掉了怀了两月的胎,心中的创伤不言而喻。她要求政府赶快枪毙这个恶魔。

一个为家中的劫难哭瞎了眼睛的母亲指派两个女儿来了。她们凄泪满面,要求政府枪毙唐艳平时,抠出他的眼睛给妈妈。

1992年年末,随着一声枪响,唐艳平倒在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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