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无法生育，妹妹死后我和妹夫再婚。

替妹妹照顾她的一双儿女。

但是却处处不如意。

婆母在各种人面前说我的不是。

连我的夫婿都不曾感激我。

反倒是说我对儿女处处不好。

得知我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

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好奇怪。

明明我死了，他们应该开心才对。

为什么哭的那么惨。

1.

府医的话，仍在我耳边。

他说我心有郁结，气脉不通，咳疾加重，恐怕有了性命之忧。

其实在我心里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因为自从我二妹妹去世以后。

我娘把我送进了我妹夫府里，我就已经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眷恋了。

我在画本子上看过无数次别人对幸福生活的描写。

我以为我的人生也是如此的顺风顺水。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刚及笄就被大夫查出来不能生育。

曾经踏破我们家门槛，向我求亲的男子对我避而远之。

那一刻我才知道，世界的参差。

二妹妹如愿嫁给了她的如意郎君。

说实话。

我那个好妹夫。

是当初我的追求者里对我最热烈的一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再去娶我二妹妹。

可能是在打我的脸吧。

我二妹妹的婆母，在妹夫倾慕我的时候就很乐意邀我去他们府上喝茶。

可是自从二妹妹成婚以后。

我对那座宅子本来就是敬而远之。

二妹妹和妹夫的生活很美满。

三年就生了两个。

小粉团长的可可爱爱的，甚是讨人喜欢。

二妹妹也知道我不能生育的苦。

所以一直让两个小粉团子时常来看我。

两个小粉团子也不认生。

这打娘胎里出来以后，除了对他娘亲近以外，对我和我小妹最是亲近了。

「顾南星，去把妹妹带回来吃饭啦。」

「大姨母，妹妹说她想再玩一会。」

我对这两个小团子甚是无奈。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二妹妹是不是都压不住他们两个？

「好好好，那你们让王妈好好看着你们哦。」

「最喜欢大姨母啦。」

看着两个小团在院里嬉闹。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

如果我能生育的话，现在孩子是不是比他们还大了。

我也不至于一个人困在这个院子里。

像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关豆蔻和我是一母同胞。

如果当初我不是为了救落水的她。

怕不会落下这个后遗症了。

寒冬腊月的，关豆蔻非要下水去捞鱼。

脚没站稳，滑了一下。

而后我为了救她。

直接跳进水里，把关豆蔻捞了上来。

可惜的是呀。

关豆蔻的命是救回来了。

我却落下了终身的病根子。

寒夜里，咳疾已经是年年有了。

这些天来，反倒是更加严重。

就连这三伏天里也是时常咳嗽。

所以干脆为了躲人，我也不出门。

我爹娘其实对我不嫁人，这件事情也不是过多的在意。

因为我爹身居一品。

所以经常有碎嘴为了挑拨我爹。

说我是个不下蛋的鸡。

把人当做鸡是多么恶劣的一个癖好。

难道女子只能是生育的机器吗？

我也只不过只有不能生育这一项缺点罢了。

别的呀。

我可是甩了这些京城贵女们整整几条街呢？

2.

我自幼便才华出众。

所有人都以为我能挑到好夫婿的时候。

传出了那个消息。

整个京城的贵女都不把我看在眼里。

自此，我便更加潜心研究于诗文。

就连当今圣上都拿我的诗文去和学子们的诗文做比较。

皇上召我入宫，对我父亲说。

「生女如此，子亦何求？」

或许就是这句话开导了我爹娘。

我爹娘那段时间也是心有郁结。

但是自从听到皇上对我那样说以后。

我爹娘干脆大大方方的接受这个现实。

我爹娘只有我和两个妹妹这三个女儿。

所以我爹娘肯定是要收一个上门女婿的。

不过因为我不出嫁。

所以家里始终都少着一张吃饭的嘴。

「封——尚书之嫡长女关星河为汇通县主，钦此——」

我确实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给我封号。

我想着我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

怎么能配得上如此称号？

「汇通县主，这是朕赐给你的称号。朕要你两年之内，培育出一批能文的女子。别国都说朕的光国竟然没有一个女子能文，朕可忍不了这口气，等过些日子，朕就和皇后好好商量一下，给你封个别的称号。」

「臣多谢陛下。」

这次以后我就开启了我的教书模式。

说实话吧，像我们这个时代的姑娘。

都是自幼三从四德。

等到一定年龄后啊就相夫教子。

彻底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傀儡。

连我二妹妹那样洒脱的性格，自从出嫁以后也变得收敛了很多。

其实有时候我挺庆幸无人求娶我。

不然，如果我被压抑了天性。

我肯定是腹有诗书，无处议愤。

皇帝在皇宫外给我开了一家小学堂。

上面的牌匾都是皇帝亲手所赐。

那个时候我真的会以为有很多姑娘会来学习。

结果过了半个月之后，学堂里只是寥寥无几的姑娘。

「原来你这边也没什么进展啊。」

被聘为教头的沈冰夏走进了学堂。

皇帝为了能培育出一批能文能武的姑娘。

特此把能通诗文的我，和特别精湛与武术的沈冰夏任命为教头。

可是这都已经半个多月了。

连那些大臣的女儿们都不愿意出门来凑凑热闹。

更别说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了。

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想着是如何能嫁到高门贵族。

而那些官员们的女儿也在想着今日该擦什么粉，抹什么胭脂。

或者是哪家的儿郎又俊俏了许多。

根本无人在意于武和文。

或者来说，他们更在意的是琴棋书画。

更偏颇于小家碧玉。

我和沈冰夏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一下午都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

最后两个人还是叹了口气。

相视一笑。

「原来，当今的女子竟是夫家的傀儡啊！我沈冰夏定不会做那夫家的傀儡，沈冰夏可是要上战场的。」

我看着在我面前张扬的女孩子出了神。

沈冰夏真的很像是初生的骄阳。

能照亮在角落里阴暗的我。

「那，关星河一定会陪着沈冰夏一步步走向她的将军之路。」

「那我们可说好了，届时我们两个人一定会是整个光国最厉害的女子。」

3.

渐渐的，大概过了大半年时间。

我和沈冰夏的学堂都略有成色。

皇帝对于此事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俩也开心。

因为感觉离我们俩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可是不久。

国外大乱。

祸及光国。

沈冰夏确实随了她的愿出征了。

但是我没等到沈冰夏回来。

好不容易等到归期。

回来的，却只有沈冰夏的马。

那匹马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大概是他亲眼见过了我的沈冰夏的最后一面。

就这样，我丧失了我的第一个友人。

我整天郁郁寡欢。

顾家那边又传来妹妹病入膏肓的消息。

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

前脚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

后脚又要再次失去我的妹妹。

我想着用我那个蹩脚的医术，来看看我妹妹究竟得了是什么病。

结果没想到的是。

连我那个半吊子医术都能看的出来。

我妹妹已经是得了不治之症。

「姐姐。我真的很后悔嫁人。尤其后悔嫁给了他。我被困在这个大院子里，没有办法出去。渐渐的，我已经忘了骑马射箭是什么样感觉了。草原的味道也在我脑海里渐渐抹去。我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夫君和孩子。姐姐。我好累。」

等到屋里的人全都出去以后。

关豆蔻紧紧的拉着我的手，用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我妹妹才成婚不过四年时间。

为什么这四年就让我妹妹变得如此不堪。

眼睛里都没有了关豆蔻成婚前的那一抹清明。

关豆蔻长叹了一口气。

「姐姐，要不是我那年非要下去捕鱼。你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了。姐姐，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摸了摸病在床榻的妹妹。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不怨关豆蔻了。

因为我感觉不成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些人需要的是没有自主思想的生育工具。

但我一定不要做这个生育工具。

我才不是男子的附属品。

我就要做独立的个体。

这天天气晴朗。

我正在学堂里，给我的学生们授课。

顾南星带着顾北星跑进了学堂。

还没进学堂，他们两个的声音就传入耳朵。

「姨母。」

顾北星的声音带上了几丝颤抖。

我以为是他们跑的太快了导致的。

结果他们告诉我。

关豆蔻病逝了。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因为距离我知道我妹妹病重，不过也才过了几天时间。

我颤抖着扔下手里的书，让孩子们早点回家。

跟着我两个小外甥一起到了顾家。

关豆蔻还没有装进匣子里。

我活了十九年的妹妹，现在却成了一具娇小的匣子。

我紧紧的抱着她。

一遍一遍的喊着关豆蔻的名字。

为什么老天对我如此不公？

总是让我很轻易的失去我最重要的人。

我爹娘在我身后哭的泣不成声。

现在家里就剩我和关江篱两个女儿了。

关江篱从关外赶了回来。

自从前年皇帝开始征女兵，关江篱第一时间就响应国家号召。

关江篱这次回来不打算再出外了。

因为我身体状况堪忧。

关豆蔻病死。

爹娘现在是空巢老人了。

4.

关豆蔻下葬以后。

顾家来求娶我。

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一年时间。

顾子华这个男人这么快就忘了我那个死的二妹妹吗？

我当然拒绝了。

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他那张脸。

是他一步步折磨我妹妹，折磨死的。

我妹妹心中郁结难以舒缓。

最终得了郁症。

可我没办法治好关豆蔻。

有的时候我恨。

我恨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医？

如果我当初学了医。

关豆蔻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每天都只是学堂和家。

有时候还被皇帝召进宫去商量事宜。

皇帝确实信守承诺。

在关豆蔻没了半年以后，封我为郡主。

这样一来，我位分更高。

关江篱因为不再出门征战。

被皇帝封了个文职。

整个京城只有我们关家三姐妹才高学深。

而且我那两个妹妹都是能文能武的。

可以说是我的左肩右膀。

可是，左肩早早离我们而去。

我们两个人整天都是郁郁寡欢的。

我感觉我的病越来越严重。

几乎都要咳的上不来气。

我照常去学堂里授课。

顾南星和顾北星也来了我的学堂。

两个人都不好好学习。

这点真的很像我那二妹妹。

怎么又想起了她？

可是终究是物是人非。

顾子华不死心。

甚至去找了皇帝。

皇帝被他烦的受不了了。

给我们俩下了赐婚的圣旨。

圣旨到学堂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麻的。

关江篱要抗旨。

我一把拦住了关江篱。

「爹娘只有我们了。我现在拖着一身病。如果你抗了圣旨，你如果都不在了，爹娘要怎么活？」

关江篱这才打消了念头。

跪在我旁边，一动不动。

我倒是有些释然了。

顾子华如果娶了别人，照顾两个小孩。

那我一听到九泉之下都合不了目。

因为那两个小团子实在是太精灵古怪了。

要是换了别人，根本受不了两个人的怪脾气。

半个月后，我进了顾府。

以新嫁妇的身份。

嫁进顾家以后，我还是带着两个小团子去学堂教书。

两个小团子渐渐也开始学习了。

我深感欣慰。

学堂里的姑娘们已经有一批考出去了。

在朝廷上都做了官。

就像当初皇上承诺我的一样。

我皇帝还时不时的问我最近有没有开心一点点。

哪里来的开心呢？

关豆蔻和沈冰夏相继去世，是我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