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宋祈安最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手也有点不听使唤，有时候吃饭都需要我喂了，我出去买菜的功夫要打好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没法送坐轮椅的宋祈安去医院，只好给他女儿宋希打电话。
「我最近太忙，我抽空带他去，你按时给我爸吃药，我公司出了点事需要一笔钱，我想抵押我爸那套房子他不同意也不接我电话了，你帮我劝劝他。」说了没两分钟就挂了，说什么抽空，除了逢年过节就没见她回家过，还想坑我们这套房子，我才不劝呢。
宋祈安又在阳台上看报纸，看见他我就来气，女儿这样也不知道生气不知道骂，真窝囊。
「客人什么时候来，我还要出去买菜呢，宋希忙死咯没空带你去医院，你自己打起精神好好的别折腾我。」我没好气的把他推回屋里，「等会就来了，你直接去买菜吧，我找律师来立遗嘱，你在也不方便的。」
什么不方便，我还不稀罕听呢，老糊涂自己家事都弄不明白，拿起菜篮我就出门了。
老宋最近胃口也不好，我准备买些豆子给他熬粥喝，买完菜我又在楼下小广场溜达了会，磨蹭到快做饭的点才回去。
回来的时候律师已经走了，我帮老宋回床上躺下休息，坐了一天估计老东西要累坏了，老宋却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松开。
「你干啥呢，我还着急做饭呢！」
「我不想放啊，不放也不行了，」老宋笑笑又开始跟我絮叨起来，
「遗嘱写好了，房子你一半宋希一半，我放心不下你啊小刘，等你老了那一半再给宋希，不然她都糟蹋完了。」
我没好气的收回手，「我不乐意听你说这些，你要真放心不下等我死了你再死，我六十多了上哪找工作。」
02
晚上熬了粥，老宋三两口喝完了，「你慢点喝，粥里有豆子，你也不怕噎着。」
「当兵当的吃饭快，习惯了，给我毛巾我自己擦擦就行了。」看老宋就喝了一碗粥，我也没了胃口，收拾完桌子又扶他躺下，今天他竟然说直接往外侧着睡。
「今天咋回事，平时不都得先往里睡吗？」
「你不总是头半夜睡不好还要起来帮我翻身吗，今天我就这样睡，你晚上好好休息。」宋祈安的语气比平时更温柔。
给他擦完身子我坐在他床边看电视，我还是怕他一个姿势睡的累，晚上还是要帮他翻一次的。
「小刘啊，我走了你就在这住着要是一个人寂寞你也找个保姆照顾你，宋希那边你也别松口，她被我惯坏了，到时候怕是有的闹，你也上岁数了，烟还是少抽些，酒一天喝一次就行了，身体还是要紧的。」
「你闺女都管不了你还管我呢，我是个粗人谁也别想跟我闹，你也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我去阳台抽烟去。」
最近老宋总念叨什么他走了之后的话， 我不愿意听，烟抽了几口也没滋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掐了烟回屋，我看见老宋眼角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哽了喉咙。
我上去给老宋掖被子，「我抽了一辈子烟喝了一辈子酒不好戒，我身体好着呢，宋希那边你管不了我替你管，别操心了，睡觉吧，晚上我给你翻身。」
老宋又笑着握住了我的手，这次我没有抽走，可是他却慢慢的松开了，我喊了他一声他不应，我晃他的身子他也不醒，我害怕了，我给宋希打电话。
「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拨。」混账东西指望不上，我又打了120，等救护车的时候我一直喊着老宋，我希望他只是睡着了。
救护车来了，医生告诉我老宋走了，我一身的劲泄了一半，我不停的给宋希打电话，打了十几个她才接，
「刘阿姨你一遍遍的干嘛呢，我这谈生意呢！」
「你爸死了！你个混账，你现在能有空了吗！」我恨不得扒了宋希的皮，要是她早能带老宋去医院检查，老宋还能好好的。
03
宋希直接去了医院，我不去，我打楼道里的开锁电话把家里的锁换了，还去楼下超市买了一把新的水果刀放在身上，谁也别想欺负我。老宋的葬礼宋希给我打电话，我说身体不舒服，我也不去，趁着宋希没来，我赶紧买了好多菜放在家里，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老宋留给我的房子里。
我把遗嘱藏起来，里面的内容我也没看，不重要，我也知道老宋不会骗我。我点了根烟，给自己倒了二两酒，眼泪却哗哗的掉下来，挨打的时候我没哭，挨饿的时候我也没哭，老了老了眼泪却不听话了。
这中华烟和茅台是老宋的之前的下属送的，知道我爱抽烟喝酒后老宋就不让人家送礼送补品改送烟酒了，可是老宋不抽烟也不喝酒，都是给我的，老宋走了，我再也抽不上好烟喝不着好酒了，一定因为这个我才哭的。
老宋葬礼第二天宋希就来了，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换锁，我告诉他老宋把房子留给我了，不信打电话问老宋的律师，现在这是我家，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宋希和他儿子老公都来了，我紧紧握住手里的水果刀，敢闯进来我就捅死他们，反正我岁数大了什么也不怕。
「你一个保姆还敢要我的房子，你做梦！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宋希一边踹门一边嚷嚷，街坊四邻都出来看，我找柜子抵住门，不搭理她，随便她怎么骂我就不走。
估计知道我铁了心不开门也嚷嚷累了，门外没了动静，我像往常一样学着老宋看电视看报纸，好像他还没走的时候。
第二天宋希的电话打来，语气好多了，「刘阿姨，这么多年您照顾我爸也不容易，您自己一个人老了没有依靠我能理解，我给您二十万您回老家养老完全没问题的。」
我不气反笑，「二十万？这房子值五百多万，你当我跟你爸一样老糊涂了？我劝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来打扰我。」话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要是能遵从老宋的遗愿我就放她一马，不然也别怪我不客气。
04
宋希又三天两头的来闹了一段时间消停了，不知道这混账丫头又憋着什么坏，家里吃的东西见底了，上岁数了我不能饿着自己，我又不会叫外卖，只好在这天早上敲了邻居家的门。
「这么早谁呀？」
「张大姐，我是对门老宋的保姆小刘，我家里没东西吃了，我也不方便出门，想在您这买点吃的行吗？」
门开了，迎接我的是一盆冰凉的水，泼在了我身上。
「滚滚滚，我家的菜可配不上你这么有野心的女人，霸着人家的房子不走，不要脸的东西！」
我没搭腔，擦擦脸上的水回屋了，连平时一块买菜的张大姐都这样说了，别家是更不用想了，这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来骂我。
没办法我晚上就只能拿白米熬粥凑合了，喝完粥下意识的去阳台抽烟，到了阳台才想起来老宋走了，我想在哪屋抽就在哪屋抽，可又想起老宋说让我注意身体的话，又把烟放下了。
你两手一摊走的痛快了，我自己在这一亩三分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要真放心不下我怎么不多活两天。
晚上继续握着水果刀看电视，不拿刀心里不踏实，电话又响了，我还以为是宋希呢，结果是个陌生号。
「喂，妈，我是天赐，您老还好吧？我想着这两天去京都看看您呢。」
杨天赐，我前夫和狐狸精的儿子，这黄鼠狼怎么有我电话，
「喊我阿姨就行，我不是你妈，我好着呢也不用你看。」我对他可没什么感情，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能让杨爱国打的半死不活的赶走给他妈腾地方。
「宋叔叔的女儿找到我，说宋叔走了您自己一个人在那也不是办法，我爸妈都走了，我就您一个长辈了，我想着接您回来给您养老呢，我和杨杨都定了明天去京都的票了，20年都过去了您也别跟我置气了。」
我说呢，原来是宋希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了，那她这算盘真是打错了，我比讨厌宋希更烦杨天赐，不过家里没东西吃了，让他买点东西再把他赶走。
我看向老宋的照片，「杨爱国和那狐狸精都死了，我抽根烟喝二两酒庆祝庆祝，总行吧。」我都不用想，老宋肯定笑着说行。
05
第二天下午杨天赐就找来了，对门张大姐听见动静又出来骂，「家属院乱套了，保姆拖家带口抢房子了，没天理了。」
杨天赐想开口解释我直接把他和他女儿拽进屋，跟无关紧要的人扯什么扯。这小王八蛋就提了箱牛奶和一兜子水果，没一个能当饭吃的，我让他去买点菜和饭，他还使唤他女儿去。
「你没张腿啊让个小头片子去买什么，你去！」
杨杨坐那跟个木头是的，我点了根烟看着她，我得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刘奶奶，宋阿姨答应带你回去就给我爸十万块钱，我是觉得我们没资格干涉你的事情，但是我爸拽我来我实在没办法，希望您别生我的气。」我还没说话呢，她先开口了，倒是个明白人。
「我跟你生不着气，你不上学了吗跟着你爸瞎折腾？」
「我刚大学毕业想考研究生，我爸不同意让我上班，我弟弟还在念初中爸爸怕耽误他学习就带我来了，他怕自己应付不了您。」又是个被重男轻女压迫的孩子，杨爱国这样他儿子也这德行。
「等你爸回来我让他走，你留下帮我，事成之后我给你钱念书，但是这事只能我俩知道。」
杨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个在这样情况下还一心想读书的女孩，不会是个蠢人。
杨天赐抠抠搜搜的买了一点菜，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开始劝我回去，这种人我跟他讲感情是扯淡，
「你个蠢货，这房子值五百多万，我这把年纪无儿无女到最后不还是你的，我就算分来一半你儿子这辈子也不用愁了，你个憨货十万块钱就把你打发了？」我话说完，杨天赐眼都亮了，五百万是他这个小地方的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现在摆在眼前，除非他是智障才会拒绝。
「明天你就回去，杨杨留下帮衬着我，一个小丫头不碍事，你个大老爷们待这不好说。」
把杨天赐打发走，我和杨杨聊了聊，我告诉她我收拾宋希，问了问她的想法。
06
杨天赐这行不通，宋希找了律师和我打官司，武的不行给我来文的了，是我的短项，幸好把杨杨留下了，不然律师去哪找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做保姆的工资我都存着的，我让杨杨给我找最贵最好的律师，律师告诉我有遗嘱有律师公证还有录像，官司肯定是能打赢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我要的不只是赢官司这么简单，我要让宋希为她的不孝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