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从小到大父亲是个极其小气吝啬的人，他从不肯多花一分钱，恨不得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对我和弟弟对家庭包括对他自己都一视同仁，父亲基本上从来不喝酒，也只有在我小时候看过父亲练过喝酒，结果是一瓶啤酒喝两顿醉两次。

可在父亲去世时，听亲戚们说父亲年轻的时候非常能喝酒，半斤白酒肯定没问题，可在我印象中他从来就没怎么喝过酒，就是喝个半瓶啤酒也会睡半天的，也许是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我看过他只有两次主动要求和家人一起喝酒，一次是弟弟结婚的晚上的家宴，另一次是我结婚的晚上。

两次都是点到为止也没喝醉。其他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包括来任何亲戚朋友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

对于烟也是，从我记事以来就看过一次父亲抽烟，那是他几十年同学兼好朋友来我家看他的时候硬让他抽他才抽的，也就吸两口放在桌子边任由烟自行燃烧，母亲说父亲在我和弟弟不记事以前就一直抽烟而且抽的很凶，每天最少一包。

那时候家里穷，就靠母亲在家种几亩薄地，父亲去县城读师范学校，母亲来了我弟弟以后就劝父亲说：你还抽那烟干嘛！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你那每天的烟钱都够我们娘三个在家的买菜钱了。母亲就说那一次，父亲从那开始就戒烟了，而且只戒一次就成功了，有人说：烟可不好戒，能把烟戒了的都是狠人。我和弟弟都抽烟，这也许是性格比较闷的关系，每次父亲在说我们的时候就那一句话：烟嘛，忍一忍就过去了。看我们无动于衷也就摇摇头不再继续往下说。

父亲的性格也极为沉闷。有时在家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有时如果听到他说话，那必将是歇斯底里地叫骂声，父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他一直都有严重的肝病，他的易怒暴躁的脾气也许就是就与他肝火旺盛有很大关系。所以我们都尽量避免和父亲的接触，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什么时候发火，什么地点发火。对于情绪不可控的人，我们只能敬而远之。

母亲开商店父亲是教师，经常听到父亲不知因为什么和别人大吵大闹起来，所以父亲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做生意上又或者家族亲戚关系上得罪了很多的人，这就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他越发火，别人就不喜欢和他接触；别人越不喜欢和他接触他就越认为别人有意针对他，他也就越自闭，也越极端，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有时父亲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雷霆之怒。母亲拿他也没办法，有时母亲气急了也会说些气话来有意气他，父亲气急了就会打母亲，从我小的时候一直打到大，直到打到我结婚的时候。打完后还喜欢生闷气，有时父亲一两个星期不和家人说一句话，其实他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更加损害了他的健康。

父亲的节省可以用极度吝啬来形容，他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对穿着方面丝毫不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双鞋只要不坏他能穿十几年，每天头发乱糟糟的就像鸡窝，如果母亲不提醒他洗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洗的。

记得我上班以后，有了收入没有对象，每个月的工资就留自己随便花，衣服鞋子什么的买过后穿了几天不喜欢就随手一扔，再去买新的，反正也不贵。有一天中午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家前面晒东西的床上放了有七八双我扔了的鞋子，全部刷地干干净净放在太阳底下晒。父亲站在鞋子旁边没有发现我，只见他面露喜色，右手顺着嘴边一边摸着一边嘴里咂咂有声，仿佛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整个状态像是捡到金子似的暗喜和兴奋，我心里明白父亲今年不会再买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