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又是大观园重开诗社的一回。先是林黛玉因作《桃花行》诗而得到众人赞赏,提议“重建桃花社”,只因忘了贾探春的生日而延期。后因“史湘云偶填柳絮词”,引得众人齐聚潇湘馆填作《柳絮词》。
《桃花行》诗算是《题帕三绝》的升级版。虽然诗词的解读各有角度,但《桃花行》表达的重点,无疑是林黛玉未来的“死别”。“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正是泪尽泣血而亡的写照。所以贾宝玉见诗落泪,源于他读懂了林黛玉的绝望与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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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词》是由史湘云填写的《如梦令·柳絮》而起,贾探春、林黛玉、薛宝琴和薛宝钗又各自填了一首。纵观《柳絮词》的核心,体现的都是“生离”之意,隐喻出闺中女儿即将面对姻缘,如柳絮离开母体,随风各奔东西的未来婚嫁之事。
贾宝玉之所以作不成《柳絮词》,皆因林黛玉与薛宝钗的词,已经交代出他将面对的生离死别,缘聚缘散。而那首《蝶恋花》也容易以“蝶”引出“梁祝”的典故,注定了贾宝玉与林黛玉求而不得的姻缘。
所以,贾宝玉是与妹妹探春合作那首《南柯梦·柳絮》,既能代表贾家抄家,富贵如“南柯一梦”,也以“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预示贾府抄家后,贾宝玉将寻求与远嫁异国的妹妹再见,只因林黛玉与贾探春是二女同嫁并消香玉陨在那个遥远的水国。
《柳絮词》与《桃花行》结束之后,便相继发生了抄检大观园,迎春出嫁和宝钗搬离等一系列故事,众人或去或死,大观园离散的序幕,随着潇湘馆放飞的风筝,被彻底开启了。
风筝与扇子,都有散去之意。扇子重点在“散”,表达有生有死的离别。所以,晴雯是撕扇子表达对“散”的反抗。她被撵出大观园,不但是“散”也是“死”。而风筝的侧重点则在“去”,主要是以风筝隐喻女儿出嫁后与娘家的联系就像是那一根纤细的风筝线。断了,就彻底的远去再无归期。
林黛玉当天放飞的美人风筝,被紫鹃从雪雁手中拿过一把“西洋小银剪子”齐根剪断,就预示她日后被远嫁西海沿子,此生与贾府、贾宝玉的联系彻底被剪断。
而林黛玉的“美人”去,贾宝玉的“美人”却彻底飞不起来追不上,代表了两人的缘分断绝,终究不能双宿双飞。
有意思的是林黛玉的风筝飞走后,贾探春的凤凰风筝突然被另一只不知谁家的凤凰风筝过来缠住,这就叫“有凤来仪”。随后又有一个双喜字风筝挂着响鞭缠过来,将两只凤凰缠住后,三者丝线齐断,分明就是潇湘妃子二女同嫁作帝王妃之意。
至于薛宝钗,她的风筝也有意思,是一连七个大雁。大雁代表姻缘与爱情之意。彼时她来贾府正是七年,只要林黛玉一去,她就能等到与贾宝玉的金玉良姻实现。她的大雁风筝,就代表了姻缘将成之意。
另外,七只大雁代表多,而雁归来又代表离人归来之意。薛宝钗嫁给贾宝玉后,贾府抄家,贾宝玉离家出家而去,徒留薛宝钗在家中苦守丈夫不归。菊花诗《忆菊》: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迟。谁怜我为黄花瘦,慰语重阳会有期。便是薛宝钗如王宝钏寒窑苦守一般的人生写照。
还有巧妙的,晴雯头一天将赖大家的送给贾宝玉的大鱼风筝给放了。“大鱼”可化作鲲鹏,最终飞于南溟。所以,“大鱼”代表“鸟魂”,以晴为黛影,还是暗喻林黛玉的离去。南溟就是指南边的大概,又暗示出远嫁西海沿子的方位。至于晴雯第一个放风筝,则是她第一个被撵离大观园的写照。她本是赖大买给赖嬷嬷的丫头,如今放的又是赖大家的送的风筝,正是有始有终。
还有贾宝玉的螃蟹风筝,被袭人送给了贾环。如果将螃蟹与螃蟹宴后几人作螃蟹诗,尤其是贾宝玉的螃蟹诗结合来看,就知道螃蟹代表的是富贵与贾家的传承。
贾府抄家后,贾宝玉离去,妻子薛宝钗没有子嗣继承,贾琏身负罪名,贾兰第五代没有办法继承第四代,倘若荣国府被平反,肯定是贾环从贾宝玉手里得了世袭。这就是中秋夜贾赦对贾环说“这世袭的前程就跑不了你袭了”所伏之谶。袭为钗副,袭人送给贾环的螃蟹,对应上薛宝钗当初张罗螃蟹宴,也预示未来贾宝玉一支没有继承,而便宜了贾环。
至于如何判定荣国府被平反,就在于贾兰科举高中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罪臣之后无法科举,除非贾政无罪,也唯有荣国府被平反这一途。
所以,经常有人说风凉话,什么曹雪芹都没你想得多,牵强附会等等,其实读书理解的对与错都不绝对,不敢说谁对谁错。但一定不要因为自己的匮乏,而小看了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能力。尤其第七十回的诸多线索,环环相扣,都能在书中找到对应说法,只可能是想不到,没有曹雪芹设计不到,这才是《红楼梦》阅读的乐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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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