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被浪荡世子哄骗,一心想嫁入侯府。
看透世子本性的我好言相劝,并为她相看好人家。
不想她却怀恨在心,为报复我,她溺死我的孩儿,
设计我夫君被斩首,还害我被乞丐凌辱致死。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她吵着要嫁给世子那日。
1
“阿姐,你一向疼我,会成全我和周郎的对嘛?”
姜家祠堂前,姜雪泥双膝跪地,纤细十指轻抹眼角泪痕,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阿姐,你就成全我这次好不好,我与周郎是真的两情相悦……”
见我不说话,姜雪泥大着胆子来扯我的衣摆。
长而弯的睫毛一颤,又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我回过神,勾了勾唇角,“好啊,既然你与周世子两情相悦,折日不如撞日,明天叫他上门提亲吧。”
姜雪泥愣住,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大喜过望,连忙抱着我的腿阿姐长阿姐短的叫。
我却眼底一片凉薄。
既然前世你为了那所谓的不公,为了一个男人,对我残忍至极。
那这一世,你就好好带着你那廉价的喜欢滚一边儿去吧。
我叫姜云枝,是长安城布商之女。
与姜雪泥不同的是,我是嫡出,而她是父亲偷养在外的妾室所生。
母亲病逝之后,父亲才把姜雪泥母女迎入府中。
她们倒也安分,不曾在我面前找存在感,见了我都会恭恭敬敬叫一声大小姐。
为了不越过我,姜雪泥入府前还改了她原本的名字姜宝珠。
为了衬我云枝,她便叫雪泥。
母亲教我为人敦厚善良,她们不像旁的妾室那般作妖,我不会上赶着寻人不痛快。
加上姜雪泥总爱缠着我,一口一个阿姐叫得十分亲热,伸手不打笑脸人,与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待了几年,关系倒也不差。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带着姨娘外出经商,不慎遇到匪寇出没。
姨娘没撑住,死在路上,而父亲赶回府中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临终前,他把姜家大权尽数交我手上,叮嘱我照顾好妹妹,不要因为她是庶出苛待她。
那时候的姜家,生意出现问题,谈不上千疮百孔,也称得上四面楚歌。
我不知道父亲是心疼我些,把掌家大权交给我,还是心疼姜雪泥些,让我务必顾好她。
听说雪泥这个名字其实是父亲给她改的,说是为了不越过我。
但谁又能肯定不是“飞鸿踏雪泥”里的雪泥呢。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母亲在世时,该我有的我一样不少。
她把我培养得很好,高门贵女会的礼、乐、射、御、书、数,每一项都请了长安城里最有名的老师手把手教导我。
父亲生意上的事儿也多让我接触。
可她不是教我如何挣钱,而是教我如何避险,如何于低谷里乘风再起。
所以父亲走后,姜家的生意倒没有失去主心骨,只是换了个主心骨。
父亲临终前,让我好生照料姜雪泥,姜家生意稳定之后,我便把姜家名下的铺子分了一半给她打理。
可她从小贪玩,没学算账,只让铺子闲在一边。
我想接手过来,见她面色犹豫又算了,免得生了嫌隙。
却没想到她在赚钱上面没有天赋,在亏钱上面天赋卓绝,没多久那些铺子全抵押了出去。
我问她钱都花去哪了,铺子抵押给了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后来我才知,她是把钱全花在了永宁侯府那个喜欢在女人堆里打转的花场浪子身上去了。
2
我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等我知道的时候,她直接跪下来求我将她许配给周越。
她说永宁侯府是世袭勋贵之家,像我们这种商户出生的,身份低贱,就是给周越做妾那都是高攀,更别提周越愿意明媒正娶,风风光光迎她入门。
她却不知,永宁侯府如今能拿到台面上的只有那个世袭的爵位。
老侯爷生性爱堵,府中产业尽数亏空耗尽,只剩一个花架子。
世子周越流连花场,用那张能说花言巧语的嘴和不男不女的貌,将女子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奉上兜里的钱供他玩乐。
永宁侯府一老一小的名声在外有多差,长安城里人尽皆知。
姜雪泥却说,上门做妾都是高攀。
焉知不是我姜家小有财富,叫永宁侯府高攀了!
我气急了,罚她跪在姜家祠堂面前悔过,两日过去等来的是她的冥顽不灵。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可我到底还是念在她唤我一声阿姐的份儿上,不忍她被糟蹋,一句“侯府水深”硬生生断了她嫁给周越的念头。
哪想她因此怀恨在心,暗中勾结周越将我夫君送入大牢。
还因嫉妒,溺死我那刚满月的孩儿,让乞丐将我凌辱致死。
重来一次,那我便成全她的喜欢。
姜雪泥没想到我真的同意她嫁进侯府,眼睛一弯抱着我的腿撒娇。
“我就知道,阿姐最是疼我了。”
我眼底的凉意更深了。
唇角轻勾,淡淡道:“父亲临终前将姜家大权全数交于我手,你出嫁,我本该许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可如今分你的半数家产被你挥霍殆尽,你便带着你那些还没用完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一起嫁过去吧。”
姜雪泥瞳孔一缩,脸色一变。
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度,“你想让我就这么空着手嫁过去?”
我低头看她,“不然呢?”
说完把腿从她手里抽出来,一步一笑走出祠堂。
“你不是说你与那周郎两情相悦吗?想来他应该不介意你两手空空过去的。”
我倒要好生看看,没有我挡你的荣华梦,周越还能不能瞧上你!
姜雪泥没有叫周越过来提亲。
而是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不吃不喝,试图通过这个让我妥协。
下人们过来传话,说她要割腕自杀。
我翻了翻手里的账簿,不以为意,“随她去吧。”
她若真叫周越准备聘礼上门提亲,空着手嫁进侯府,我还能高看她一眼,是个为“爱”冲锋的勇士。
如今知道出嫁捞不到半分钱,就歇了气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想来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胆小之徒。
这样胆小又有点自私心肠的人,我会怕她下得去手割那白净的腕子?
就是真割了又如何?
一口棺材下土的事儿,刚好让我耳朵清净。
没过一会儿,下人们又来报,“二小姐说她饿了,让人给她端碗血燕吃。”
我刚看完了一本账簿,准备翻下一本,闻言轻嗤一声,“既然要绝食就让她好好绝,府里进食的时间已经过了,谁有闲工夫给她弄。”
“还有,血燕这种珍贵之物,就她那点例银吃得起吗?给她端碗黍米和咸菜,吊着她那条命就行了。”
下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退了出去。
前世姜雪泥乖巧,见我态度坚决,没怎么闹过,这一世也不知是不是被我那几句话刺激到了,弄出这么多动静来。
不过她再怎么闹腾,我也不关心了。
3
怪我当初眼瞎,识不清人心,把姜家几间好铺子交到了姜雪泥手中。
不像前世,这时候忙着解决姜雪泥跟周越之间的藕断丝连,直接放弃了这几间铺子。
导致后来丝价上涨,损失不少钱。
如今正头痛怎么才能低价把铺子赎回来。
可我越头痛,越有人在我面前蹦跶,寻不痛快。
姜雪泥没等来她想要的血燕,砸了饭碗和咸菜怒气冲冲来找我。
到了我书房门口,又弱了气势委屈巴巴看着我道:“阿姐,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我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是我让你不吃的吗?”
她没想到我这么冷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蹙起了秀气眉毛。
“那饭菜都要馊了,干巴巴的如何吃得下去?”
我搁下了批注的朱砂笔,看向她不紧不慢道:“庶女就要有庶女的规矩,如今是我掌家,给你什么你就得吃什么!”
她嘴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平日里的乖巧软弱也快装不下去了。
“阿姐,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还要为难我呢?父亲临终之前,分明叫你好生照料我的!”
若是以前,她红了眼,我定好好安慰一番。
还会反思自己是哪里短她吃喝委屈到她了。
可现在我最喜欢看她装了。
绫罗绸缎珍珠玉髓,我曾拥有过的好东西,哪一样少过她?
便是嫁做人妇以后,怕她委屈,也处处维护。
给她相看的公子一个比一个端方雅正,除了钱财比不得谢广陵,都是实打实的有官爵在身。
她眼高手低,不是嫌人家出身低就是嫌人家穷,瞧不上。
后来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心思一偏给谢广陵下药爬床。
她犯了谢广陵忌讳,被赶出门,也是我给她最后一处容身之所。
可她呢?
“因你是嫡姐,父亲临终前把姜家财产全部都给了你,明明有我的一份,却都成了你给的恩惠。”
“因你是嫡姐,轻飘飘一句掐断了我嫁进永宁侯府的路,你不许我高攀,自己却攀上谢家这根高枝。”
“因你是嫡姐,我处处都要低你一头。”
“都是姜家女儿,凭什么你可以好好过日子而我就不行呢?”
为此她下药爬床,溺死了我刚满月的孩儿。
还以为我和谢广陵在侮辱她,勾结外人诬陷谢广陵上了断头台,也让我失了清白含恨而终。
想到这里,又怎能不恨呢?
我一把捏住姜雪泥的下巴,尖锐的单蔻指甲稍稍使上几分力气,她便吃痛叫出声来。
就着她隐忍的声音,我凑到她耳边笑道:“我便是为难你又如何?父亲和姨娘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是说他们能为了你,再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
她身子一颤,看向我的目光隐隐带了怨恨。
我又道:“恨我就别装出那副跟我亲热的样子,怪叫人恶心的。”
她身子又是一颤,连忙垂下了头。
恰是这时候,有下人来禀报,永宁侯府世子周越点名要见我。
姜雪泥一听,顿时抬头,眸子一亮。
上辈子我把姜雪泥关在祠堂悔过,周越也曾来我姜府门前闹过事。
还说什么见之雪泥如见九天仙女,令其辗转难眠寤寐思服的浑话。
我倒要看看,没了那笔嫁妆,他怎么寤寐思服。
这般想着,我勾了唇角,看向姜雪泥笑道:“这周世子对你确实有几分心思,可这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实在叫人看不清,不如我来跟你打个赌如何?”
我与姜雪泥打赌,赌周越是不是真心待她。
若是,嫁妆我给她补上。若不是,她得一辈子青灯古佛,长渡她前世造下的那些罪孽。
情窦初开的女子啊,双眼就跟瞎了一样,分不清虚情假意,便都将对方一言一行奉为圭臬。
“阿姐,周世子他不会骗我。”
姜雪泥目光坚定,按下了和我的赌约。
4
我让人看着她,别放她出去,自己则带人去会会那个周越。
姜府大门一开,周越一身锦衣,人模狗样,端端正正站在外面。
见我出来,翘首以盼。
没看到姜雪泥,立马沉了脸色,“雪泥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
我轻笑一声,“周世子这个藏字倒有意思,雪泥是我姜云枝的妹妹,她不待在姜府,还能去哪?”
他脸色一缓,“我要见她。”
“雪泥闺中待嫁,名声不容有失,世子与舍妹一无下聘二无请媒,若是真想要见她,合该礼数齐全。”
周越低头,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向其他地方。
“我只是好些日子没有她的消息,有些担心过来看看,至于下聘请媒,若是姜家姐姐同意将雪泥许配给本世子,本世子这就回去着人准备大婚事宜。”
周越说得一本正经,加上模样俊俏,难怪三言两语就能让姜雪泥昏头昏脑,找不到东西南北。
可惜,我不是姜雪泥。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雪泥本是姜家庶出,嫁给世子做妾都是高攀,哪需世子这般折腾?”
周越一愣,“姜家姐姐这是何意?”
“我是商人,一向看这个说话。”
我做了个手势,暗示他拿钱来赎人。
他脸色一僵,“你这是要把雪泥卖给我?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我深以为然点点头,“她还是世子您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呢?怎么,几百两银子就能带走的人,世子居然会犹豫?这可比您三媒六聘花的钱省不少呢。”
他讪讪一笑,软了语气,试探道:“你让本世子把雪泥带走,不会是只带走她这个人吧?”
“不然呢?世子还想带走什么?”
“雪泥好歹是姜府女儿,多少有点嫁妆。”
我笑道:“是有嫁妆的,姜家一半的财产,可她自己败完了,她又只是个庶出,世子不会以为我会风风光光送她出嫁吧。”
周越的脸色慢慢垮了下去。
恰是这时,姜雪泥忍不住跑出来,“阿姐你够了,你为难周郎做什么,我不要嫁妆了不成吗?”
少女情窦初开,眼里容不下心上人受一点委屈。
却不知她维护的情郎,在听到她那句“不要嫁妆了”的时候,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灰。
我拍了拍手,眉眼更弯了。
转身回府,一步一字道:“既是两情相悦,我就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棍子了,周世子,雪泥为你茶饭不思身心憔悴,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莫负了她。”
可惜啊。
姜雪泥没赌赢。
才两日不到,她就成了只落败的鸡,一身狼狈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