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少女化蛇

明朝末年，天启年间，世道动荡不安，民生疾苦。宁州某乡，有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名叫张十一。张家原本也算殷实，可如今却家道中落，光景大不如前。

张十一膝下有三个孩子，长子张亮川，次子张明川，小女儿秀娘生得亭亭玉立，模样俊俏。秀娘年方十六，本该谈婚论嫁，无奈家中贫困，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即便她貌若天仙，却也无人上门说媒，只能待字闺中。

张十一家有一块肥沃的水田，被当地的富人沈虎盯上了。沈虎起初假惺惺地出了点钱，想买下这块水田，张十一虽说家境贫寒，但也明白这是家中的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肯卖。沈虎见软的不行，便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带着一群身强力壮的仆人，气势汹汹地前来硬抢。

张十一哪里肯依，拼了命地阻拦，可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老实农民，哪里是这群恶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遍体鳞伤，倒在血泊之中。由于伤势过重，又没钱请郎中医治，秀娘只能守在父亲身边，端水送饭，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仅仅过了半天，张十一就含恨而逝。

张亮川和张明川得知父亲出事，急忙从外地赶回家中，可此时父亲已经没了气息。兄弟俩悲痛欲绝，发誓一定要为父亲讨回公道，于是一纸诉状，将沈虎告到了衙门。

然而，这是个动荡的年代，当地的官吏腐败无能，沈虎又花了大把的银子贿赂他们。尽管张亮川和张明川一次次地去告状、催促，可案子却如石沉大海，毫无进展。到后来，官府竟然颠倒黑白，以 “诬告” 之名，将兄弟俩痛打了一顿，还警告他们不许再闹事。

张家两兄弟满心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秀娘本就因父亲的死伤心欲绝，如今看到两个哥哥也被欺负，心中更是痛苦万分。她觉得自己既不能为父亲报仇，又帮不了哥哥，每天只能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没过多久，秀娘就因伤心过度，病倒在了床上。

卧床养病的秀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复仇！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又卧病在床，连下床走动都困难，更别说去找沈虎报仇了。身体上做不到，那就只能在心里想着报仇。秀娘心想，世间最狠毒、最让人害怕的动物，莫过于老虎和毒蛇。老虎虽然凶猛，可白天害怕刀枪剑戟，晚上人们关了门又难以进屋，行动多有不便；而毒蛇则不同，白天晚上都能见缝插针，只要有一点空隙就能钻进去，而且能轻易咬死人，实在是报仇的好帮手。

于是，从那天起，秀娘就日日夜夜想着变成毒蛇，去咬死沈虎，为父亲报仇。这个执念，如同火焰一般，在她心中熊熊燃烧，支撑着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痛苦的日子。

也许是秀娘的孝心感动了上天，又或许是她的执念惊动了某位神仙。一天，秀娘像往常一样，在心中默念着变成毒蛇的愿望，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飞了起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落在地上后，她发现自己走路的姿势和平时截然不同。秀娘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自己竟然真的变成了一条毒蛇！

秀娘又惊又喜，连忙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很快就熟练地掌握了毒蛇的行动方式。她知道沈虎家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朝着沈虎家游去。

来到沈虎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旁边有一个狗洞。秀娘顺着狗洞钻进了沈虎家里，只见屋内灯火通明，沈虎正抱着儿子坐在灯下，仆人则在外面的台阶上站岗。秀娘小心翼翼地绕开仆人，悄悄地溜进了屋里。她瞅准时机，趁沈虎不注意，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了沈虎的脖子，将毒液注入他的体内。

沈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瞬间气绝身亡。怀中的孩子也摔在了地上，秀娘又狠狠地咬了孩子一口，孩子也没能逃过一劫。

仆人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冲进屋里查看。只见沈虎父子已经死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一条五彩斑斓的细蛇。就在仆人惊恐万分的时候，细蛇突然变得无比巨大，仿佛一条腾飞的巨龙。仆人吓得转身就跑，可已经来不及了，巨蛇扑了过来，用粗壮的身体紧紧缠住仆人，又用蛇尾刺入他的鼻子，鲜血喷涌而出，仆人很快也一命呜呼。

杀了沈虎父子和仆人后，秀娘心中的仇恨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她顺着狗洞爬出沈虎家，回到了自己家中。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秀娘便爬了上去，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秀娘的母亲端着粥来到她的房间，想喂她吃饭。可怎么叫都叫不醒秀娘，母亲伸手一摸，发现秀娘的身体冰凉，已经没了气息。母亲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起来。张亮川和张明川听到哭声，急忙赶来，看到妹妹 “死” 了，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时，秀娘突然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喝了几碗茶，然后把自己变成毒蛇，咬死沈虎父子和仆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和哥哥。

母亲和哥哥听了，都觉得秀娘是因为想报仇想疯了，把做梦当成了现实，便好言安慰了她一番，然后出去了。

可没过半天，沈虎父子和仆人被毒蛇咬死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母亲和哥哥这才相信，秀娘说的竟然都是真的。一家人又惊又喜，都夸秀娘厉害。

几天后，沈家人得知了此事，沈虎的妻子更是亲自到衙门去告状，还花了不少银子贿赂官员。可官府的人却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人怎么可能变成蛇呢？肯定是有蛇闯入沈家，偶然咬死了三人而已。于是，官府以 “太过荒诞” 为由，将沈妻赶了出去，不予受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