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世间》第一遍的时候,我觉得乔春燕这个人很复杂。她的身上,有着很深的江湖义气,亦有着根深蒂固的自私基因。
可后来重温的时候,我发现乔春燕和周蓉出演的才是人间常态。而从周秉昆和郑娟的身上,我们要学习的是从善这一主体。
我把《人世间》看了3遍,发现在苦水中泡久了的人,会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对人间的慈悲来,就像郑娟。
但是也有一种人,在夹缝生存中举步维艰,渐渐忘了初心,丢了人性。
再看《人世间》,我发现于虹问郑娟要房子,真的是对人性最狠的讽刺。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
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除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害。
这件事,真的打了郑娟和秉昆一个措手不及。就像秉昆说的:于虹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朋友中就赶超和于虹两口子最憨厚,咋还能明着要房子呢?
要房子这件事,放在郑娟和秉昆身上,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于虹第一次找郑娟要房子时候,是她和赶超无处可去的时候。郑娟当时想的是,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于虹夫妇住进去还能养养人气,并没有想到要收租金这一层。
那时的于虹是实心眼的人,虽然生活有诸多不易,还是每个月把租金按时给郑娟送了过来。
那时候,他们“六小君子”的家人之间相互扶持,不分彼此。于虹曾经自己累得睡着了,也要给秉昆的妈妈做按摩。秉昆进监狱的时候,于虹和赶超更是对郑娟多有帮助。
彼时,于虹一家和赶超一家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甚至相比于儿子去世,丈夫进监狱的郑娟来说,于虹和赶超的生存状况还好一点儿。
那个时候,他们穷得几乎都是家徒四壁,并没有额外的财富来帮助别人,能奉上的只有自己的一颗真心。
没有诸多利益和财富的牵扯,他们的关系干净,纯粹。
天平的倾斜,源自于赶超生病卧轨自杀。
当时,他们的儿子要考大学,于虹又失去了工作,如果不是赶超的妹妹,孙晓宁留下了两万块钱给孙胜做学费,孙家真的是到了穷途末路。
曾经关系很好的一堆人里,大家的日子都越过越好了,似乎只有于虹的境况在倒退。这时的于虹,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变得窘迫,变得孤傲。一方面她想继续和大家交往,延续以往的交情。另一方见面她害怕大家看不起她,所以有意躲着大家。
孩子的成材,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他还羽翼未丰,并不能带来实际的明面上的体面,她在心里暗暗和自己较着劲,也和昔日的伙伴们较着劲。
她渴望有一天,自己能再次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后来,光字片拆迁。赶超销户,孙胜的户口迁到了学校,于虹在光字片是没有户口的人。这时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已经彻底失衡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成了于虹的心病。看着昔日同舟共济的朋友们都住上了大房子,分到了店面,她的心态崩了。
于虹真的已经到了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难吗?我觉得并没有。彼时孙胜已经考上研究生了,离自食其力也不远了,况且她还说过,自己可以通过勤工俭学完成学业,不需要再花母亲的钱了。
小姑子孙宁也承诺,侄儿后续上学的一切费用她来支付。于虹自己也在物流公司找到了保洁的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乔春燕上门厮打的时候,于虹说自己在光字片,因为拆迁就连租房的钱也拿不出来,事实也并非这样。
当初于虹上门要房子的时候,郑娟以为她是来借钱的,就明确表示过,秉昆的二手车卖了三万元,可以借给她先用用,不够的话,大家再想办法。
令郑娟没想到的是,于虹不是来借钱的,而是来要房的。
乔春燕感觉秉昆一家对于虹多有偏袒便上门厮打,并因为此事,成了光字片最大的钉子户,这事不体面,但于虹也体面不到哪里去,只是她的算计更高级。
于虹她就是掐准了郑娟的善良,才敢要房子。要房子之前,她早就做了一系列调查,以及想好了一切应对办法了。
先是诉苦:人老了,手里啥都没有不踏实啊。看到郑娟露出同情的表情,便顺势提出要房子的要求。
后来知道郑娟也没有房子产权的时候,脱口而出:你去街道问问啊。
其实,于虹的算计,从得知光字片要拆迁的那一刻就有了。
看到最后,于虹宁愿把店铺一次性出租三年也不愿给秉昆扩张店面时,我想到了东野圭吾的小说《恶意》里的一段话:
我就是恨你,明明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明明你是那么善良,明明你知道我猥琐的过去你还帮我保密,明明你一直在帮我实现理想。可是我就是恨你,我恨你如今有了光明的前途,我恨你抢先实现了我的理想,我把我对自己的恨一并给你。
无端的恶意滋生,却起源于善意,多么讽刺啊。在利益面前,众生百相,一览无余。
其实,于虹应该感谢郑娟的善良和大爱,但凡在这件事情上,郑娟有一点儿私心,都会有一出朋友反目成仇的大戏。
如果说于虹开口要房,我还有一点恻隐之心的话,那于虹拒绝把店面给秉昆扩张经营这件事,则是真正的“升米恩,斗米仇”在现实的具象化。
我们无权站在郑娟和秉昆角度为他们鸣不平,毕竟这样的事情,只要当事人双方没有异议就行,任何外人的揣测都是多余的。
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曾说:电影以余味定高低。
好的电影是看完之后,长久不能忘怀的,会真切对你的人生造成一点点改变的电影。同样,电视剧亦如此。
希望我们看了郑娟和于虹的故事,也能有所启发吧。要么,就像郑娟一样,善良也付出得起。要么就做一个俗人,对一切不合理学会说不。
但千万不要做那种,付出了又不甘心,怨气横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