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跌了三五点

须臾之恩 2022-03-16 08:39:05

证券交易所的外面,横七竖八停着各处挤过来的汽车电瓶车自行车还有三轮车。客人们无一不带有谦卑的笑容和希望,把自己身体压得很低。大风卷过树上残留的枯叶,一阵一阵的,吹过了车和车之间的空隙。

台阶上去是仅容两三个人并排走的过道。证券交易所就在高台上面。清晨的阳光从破了的云层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交易所外面晃动着的几顶旧毡帽上。

那些戴旧毡帽的大清早做完核酸检测出来,到了街口,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交易所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

“上证3063点,深证11537点,创业板2504点。” 交易所的的先生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 旧毡帽朋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去年这个时间,上证不还是3400多点吗?

“3700点也到过,不要说3400点,今年年初还是3600点的。”

“哪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北向的资金像潮水一般涌走,过几天还要跌呢!”

“可是北向资金像潮水一样涌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们跟着涨啊?”

“嗤!”回答是一声简练的鼻音

刚才出力蹬车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入春来得早,再加上一波又一波的疫情,很多人都要挺不下去了,原以为大的方面时不时释放利好,大半身家压下去的股票基金账户该得透一透气了。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卖的好,我们还是放在账户里吧!” 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 又是一声鼻音。柜员冷笑道:“你们不卖,就没有人卖了吗?北方的罗刹国和乌克兰烽烟四起,北向资金玩命离开,割肉也要断义。”

罗刹国,乌克兰,普京大帝,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卖那已经送到交易所的股票,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卖呢?信用卡要还的,房贷车贷要还的,还有孩子的读书费用老人的养老金。

“我们再等等吧,” 再等几天,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先生又来了一个“嗤”,捻着稀微的短须说道:“不要说再等几天,就是再等几个月也一样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都是每天几个点几个点的往下掉。有位朱姓专家已经给出2800点的下一个支撑位的论断了。”

“先生,能不能抬高一点?” 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公司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你也说过3700点也到过,不要说3400点,今年年初还是3600点的。哪成想现在只有3063点。”

“先生,就是上周的指数吧,3400点。”

“先生,打工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先生听得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卖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啰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洋钱,不买你们的,有别人的好买。你们看,那边又有一批韭菜来了。”

三四顶旧毡帽从石级下升上来,旧毡帽下面是表现着希望的酱赤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破布袄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天多少点。”

“比昨天都不如,上证只有3603点!又跌了5个点。” 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 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迸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载在账户里的股票总得卖出;而且命里注定,只有卖给这一家交易所。交易所有的是洋钱,而破布袄的空口袋里正需要洋钱。

在喋喋不休中,旧毡帽朋友的背更加佝偻了。把自己账户里的千挑万选的股票卖到了交易所的库房,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叠钞票。

出来的路上,大家彼此沉默不语。有人嘟囔道:油价又要上涨了。

“我们年年炒股,到底替谁炒的的?” 一个叫春韭的中年人眯着眼睛看着金碧辉煌的交易所,幽幽地提出疑问。

没有人能够回答,或者说古人早已经回答过了。

“离离原上韭,一岁一枯荣。机构割不尽,春风吹又生。”

“春韭年年绿,股民追不追。”

“江雨霏霏江韭齐,数年如梦叹声熄。无情最是机构里,割弃韭菜不足奇。”

《金刚经》有云:“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所以割肉自古以来就是大仁大义大勇之事吧!

1 阅读: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