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漫谈:铁通判

言矜 2025-02-06 16:54:45

今天要讲故事严格来说算民间怪谈。过年期间我曾拜访过一位独居鳏夫,他在村里的名声很差,年轻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生不曾娶妻生子,这辈子唯一算得上功德的是给年迈的老娘送终。老娘在世时还能凑合过日子,老娘过世后彻底摆烂,很多年家里没有置办过器物,家里穷的只剩下一床被子。

因为从小嘴馋,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村里人都管他叫“老刁”。一方面是人懒,二来是说他爱贪便宜,为人蛮横不讲理。但是接触下来,我私以为他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可恶,虽然家徒四壁,但他也有自己的爱好,就是养蝈蝈,平时揣在怀里不肯拿出来,听蝈蝈叫时的表情就像喝了二两白酒,相当餍足。

老刁说自家地里以前有根碗口粗的铁索,铁圈之间没有丝毫焊接的痕迹,一直从土地深处延伸出来,露出地面大概半米。这跟铁索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埋在这里没人知道,不过老辈人管这根铁索叫做“铁通判”。

老刁小时候听自己爷爷讲,他们村是周围有名的长寿村,建国前县志里记载的百岁老人大多出自本村。传言,清朝年间村里出了位大儒,大儒饱读诗书,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曾被县太爷请去当差,后不满官府鱼肉百姓,告老回乡开办私塾、教化乡民。

民国时期兵匪横行,很多村镇都遭了殃,山东河北大片村民被拉壮丁,但是这位大儒多次在危难中拯救乡民。可惜大儒身体年迈,最终因为操劳死在了逃难的路上,乡人感念其功德,在荒地上为他竖了一座衣冠冢。后来连年战乱,灾民四处流亡,大儒的衣冠冢的原址也找不到了。

抗日战争时期,鬼子在华北多次发动大规模扫荡。本地有一位孕妇,在扫荡前一日得到大儒托梦,说自己累世积攒了大功德,泰山府君任命他为地府通判,主宰本地阴司事宜,如果当地人有所求,可以到衣冠冢下寻一铁索,能力之内必会帮扶。之后又向孕妇透露了鬼子扫荡的具体时间和规模,讲完这些大儒挥手把梦里的白天变成了黑夜,随后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孕妇将信将疑的把这件事告诉村人,第二天果然有鬼子的骑兵进村抢粮,众人随后按照大儒的指示在荒地上寻觅,果然找到了埋着铁索的衣冠冢。

之前说过,本村是有名的长寿村,村里有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这一辈子目睹了太多的战乱,儿女也早就死在了战场上,老人万念俱灰把浑浊的眼泪溅到了铁索上,祈求通判早些勾走自己魂魄。结果晚上走在野外时被一伙不知名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人浑身漆黑,前胸口印着绿色的字,像是戏台上的戏服,不过老人并不识字,也就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

他们辱骂时用词也文绉绉,大意是通判好心好意增添了老人的寿数,老人不知感恩,居然还想早死,如今国破家亡,老人尚且有种粮的本事,为什么不把力气花在这些事情上。随后,为首的男人说日本人正在挖石津干渠,打算灌溉从获鹿镇到武强镇的大片土地,不如老人留着这身子为乡里种下良田,也算还了通判的人情。

说完这些,这伙人气汹汹往南走了,老人自认为腿脚利落马上去追,在一个山坡拐角仅一个眨眼就没了这些人的踪迹,等冷风灌透身体里,才发觉前胸后背都是冷汗。自此老人一改颓丧,甚至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到辛晋县验证,果然看到日本人抓了不少人再修河渠。

像这种“铁通判”显灵的事情发生过很多,老刁讲得比较散乱,而且有些细节明显是脱离了时代背景。我私以为是他二次加工,所以这里只例举两个,有关铁索的灵异事件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未卜先知、通风报信,这类事件发生最多,通常是借老人和小孩之口警示乡里;第二类是主宰生死,比如乡民想要生儿育女,“铁通判”通常会告诉信众几时几点在哪里找到草药,按时服下就可以自然孕育,还有村民希望铁通判惩戒大奸大恶之人,第二天会被托梦此人什么时候会死,语言也相当准确。

倘若有人抱着私欲许下损人利己的愿望,大多会得到“铁通判”的惩罚,比如派阴差前来责问,许愿之人后背溃烂生疮,被勾走魂魄前去地府游行等等。

解放时期,政府把埋有“铁通判”的土地分给了老刁的爷爷,建国后一家人被评为贫农成分,老刁一家就在这块土地上耕种,灵异事件发生的越来越少了。后来开始了公社化运动,村里又把土地收回来,大家在铁索北面修了一座有半米高的泥塑庙。

直到遇到了十年WG动乱,红W兵要求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用铁锹把泥塑给铲平了,又派人顺着铁索向下挖了七天,还是没有挖到铁索的根部,于是从村大队调来拖拉机拖拽,拖拉机的水箱开了锅,黑烟顺着烟筒狠狠冒黑烟,地里的铁索还是纹丝未动。最后气急败坏的红W兵拿雷管炸断了铁索,宣称共产主义的火药终结了封建主义的铁索,这件事情才彻底平息。

炸铁索的时候老刁不过五六岁年级,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天整个灰蒙蒙,看不到太阳和云彩,大片的乌鸦或者大雁这种黑色的鸟从南方飞到铁索上空,在周围盘旋。铁索周围有两人高的土堆,村民都围在土堆上指指点点,老刁的母亲拉着老刁的手站在百米外的路边。

地里的秸秆都已经砍伐掉了,但是不清楚哪里飞来一直黄褐色的蝗虫,然后是两只三只……,短短一瞬间好像数万只蝗虫涌向了人群,老刁说他的脸都被蝗虫后腿上的刺割伤了,那些虫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往袖口领口里钻,跑也跑不掉。

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大地都跟着抖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喊坏了,伤到人了,土坡上的人群四散奔逃,那些挑事的人也跟着跑,老刁被母亲抱在怀里跑进了村子,在之后发生了什么老刁全都忘了。再有印象,就是挖出来的土被填埋回去,这块地又变成了自家的耕地。

等老刁读初中的时候向父母问起这件事,父母都含糊其词,稍微追问就会挨骂。等老刁初中毕业后去外地打工,村里置办的工厂破产,老刁又回到村里,父亲才跟他说了真相。那“铁通判”的铁索确实在自家地里,当年主事的H小将私自动用雷管炸死了手下的一个小兵,直接就把人埋在了挖出的坑里,然后把土填埋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死掉的小兵家里人得知真相后就去小将家里闹,小将不堪其扰对外宣称这家人是阶级敌人,把小兵的父亲关在牛棚里活活饿死了。那个年代人人自危,根本没有人制止这帮祸国殃民的小将。后来又遇到三年自然灾害,村里的粮食歉收,各村安排人手看管玉米地,H小将利用职务便利故意栽赃小兵的母亲偷玉米,把老母亲抓起来游了三次街,老母亲不堪其辱一怒之下投了井。

那个坏事做尽的小将中年时因为在公交车上奸污妇女被抓,本来在监狱里关几年就会放出来,后来赶上严打,直接送到刑场吃了枪子,也算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只是家里人一直不肯将“铁通判”的位置告诉老刁。

老刁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去世后他继承了这块地。华北这边种田是打井,抽取地下水灌溉农田,村民为了省电钱往往开井之后不会关闭,日夜不停把周围几十亩地全部灌溉,有一次轮到老刁夜里灌溉,因为老刁人懒周围田里没有其他人陪他一起熬夜,老刁迷迷糊糊躺在地头上睡了一觉。

在梦里,老刁远远看到自家田地南边有一个影子晃来晃去,那影子又瘦又长,如同芦苇一样随风飘动,风大的时候影子的弯曲程度甚至超过了芦苇,脸像贴着地一样左右来回摇摆。老刁之前不信邪的,壮着胆子朝那人走了过去,然后重重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一转身问“你看的我的脸跟胳膊了吗?”老刁这才看清那人满脸黑色的血管,下巴位置黑洞洞的,右侧的半截手臂因为之前遮挡看不到,转过身后发现大臂往下不翼而飞,只剩一点袖管摇摇晃晃。老刁哇的一声被吓醒了,也不管灌溉的事情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老刁说自己绝对是看到那个被炸死的小兵了,但是家里说老刁再找借口不肯务农,这件事后老刁再也没去过田里,村里的田地一块挨着一块整整齐齐,只有老刁这块地常年荒废着。也有亲戚想要租种,但是老刁这个人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加上名声一直不好,地也没租出去。

这件事是真是假不好说,但是老刁给我讲的时候绘声绘色,就好像他亲历了老年间的事情。之后我也向村里的老人求证过“铁通判”的事情,只有H小将炸死人,又把人家逼得家破人亡这件事是真的,至于“铁通判”显灵,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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