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书？”我盯着那份文件，A4纸泛着微微的黄，像是隔夜的咖啡渍，刺得我眼睛疼。2024年5月16日，物理时间下午3点17分，故事时间是十年寒窗苦读后，我衣锦还乡的那天。嫂子站在我对面，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口枯井，深不见底。
嫂子叫李梅，一个名字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人。可她在我家，那就是天。我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哥哥王强更是憨厚得像头牛。家里穷，我从小就学习不好，偏偏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非要考大学。第一次高考落榜，第二次，第三次……村里人都说我是个书呆子，没出息。只有嫂子，默默地支持我，给我做饭，洗衣服，鼓励我。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我第四次参加高考。那年夏天特别热，知了叫得人心烦。我记得很清楚，考完数学那天，我感觉糟透了，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嫂子端来一碗绿豆汤，轻轻放在我桌上，没说话，只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抬头看她，她冲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没事，考不好咱就再考一年，家里有我呢。”那碗绿豆汤，甜到了我心里。那是诺基亚手机流行的年代，短信提示音是清脆的“嘟嘟”声，每次听到，我都觉得那是嫂子在给我加油。
第五次高考，我终于考上了大学，还是个重点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全家都高兴坏了。爸妈逢人就说：“我儿子考上大学了！”哥哥也乐得合不拢嘴，只有嫂子，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当时没在意，只顾着高兴了。现在想想，她那时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临走那天，嫂子给我收拾行李，一件一件叠得整整齐齐。她把一件旧毛衣塞进我的包里，说：“天冷了穿，别冻着。”那件毛衣，领口都磨破了，起球的地方摸起来粗糙得很。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我知道，这件毛衣是嫂子结婚时穿的，她一直舍不得扔。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嫂子。
2大学四年，我拼命学习，拿奖学金，做兼职，省吃俭用。每年过年回家，我都会给家里带些礼物，给爸妈买新衣服，给嫂子买化妆品。嫂子总是笑着说：“你这孩子，乱花钱。”但我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
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大城市扎下了根。我把爸妈和哥哥都接到了城里，让他们享享清福。哥哥还是老样子，憨厚老实，每天帮我做饭，打扫卫生。爸妈也乐呵呵的，每天在小区里遛弯，和邻居们聊天。只有嫂子，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她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总是默默地待在家里，照顾着一家老小。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直到那天，我回家，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嫂子说：“小军，我对不起你哥，我们离婚吧。”我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问嫂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哥离婚？”嫂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泪。
我去找哥哥，哥哥却说：“小军，你嫂子是个好人，是我配不上她。”我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哥哥，哥哥支支吾吾地说：“这些年，嫂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还是不明白，嫂子为了这个家付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她不爱这个家吗？
3我找到嫂子，想问个明白。嫂子坐在阳台上，看着那盆枯萎的茉莉花，眼神空洞。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以前总是养得很好，现在却枯死了。她说：“小军，你哥是个好人，但他不是我想要的人。”我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嫂子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我开始回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到嫂子离婚的蛛丝马迹。我想起了2012年，我大学毕业那年，嫂子曾经跟我说过：“小军，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你哥。”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她是不是已经有了离开的想法？
我还想起了，每次过年回家，嫂子总是默默地站在厨房里忙碌，而哥哥却只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嫂子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和爸妈，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她总是说：“我不爱吃。”但我知道，她只是舍不得。
我终于明白，嫂子不是不爱这个家，而是她太爱这个家了。她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牺牲了自己的梦想，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们，却忘了给自己留一点。
4“爸妈我管。”嫂子平静地说，打破了我的思绪。她指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说：“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哥也同意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看着嫂子，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我生病发烧，嫂子整夜不睡地照顾我。她用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我的额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那时的嫂子，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
我还想起，我第五次高考落榜，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嫂子端来一碗绿豆汤，轻轻放在我桌上，没说话，只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那时的嫂子，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乐观。
现在的嫂子，却变得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冷漠。她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嫂子，也不再是那个坚强乐观的嫂子。她只是一个疲惫不堪，心灰意冷的女人。
5
我不知道嫂子离婚后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她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我知道，我欠她太多太多。我欠她一句谢谢，欠她一句对不起，更欠她一份迟来的爱。
我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看着上面嫂子的签名，心里一阵刺痛。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初恋的味道。2004年，我第一次恋爱，也是在桂花盛开的季节。那时的我，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充满希望。
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的初恋已经成为了过去，我的嫂子也要离开这个家了。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弥补我对嫂子的亏欠。
我走到嫂子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我说：“嫂子，谢谢你，对不起。”嫂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孩子，需要嫂子的安慰。
我不知道嫂子是否会原谅我，但我会尽我所能，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因为她是我嫂子，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故事的最后，我没有挽留嫂子，因为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尊重她的选择，也祝福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我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爸妈安享晚年，也要尽我所能地帮助嫂子，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不仅是对她的报答，也是对我自己的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