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外出旅行，我目睹了农村一幕颇为奇特的景象：许多传统古村落别具地方特色的夯土房民居，其屋顶不再是我们熟悉的小青瓦，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彩钢棚和丑陋的树脂瓦，这山区突兀的工业风现代感，与古朴的乡村风貌、自然景色显得格格不入，令人啼笑皆非的同时，心中又不免涌起一阵酸楚。

初见此景，我还误以为是村里出资筹备打造统一的村容村貌呢。询问之下，村中老者的一番话却道出了背后的无奈。那些新建楼房后的旧宅已复垦，而这些“换装”的老屋则多为进城定居或务工的村民所遗。因常年无人居住而加速老化垮塌，以往每年还专门请人翻瓦修葺，而今会翻瓦的人或已逐渐老去，或已凋零。

找老人去翻瓦又不太放心，所以再也找不到会这门手艺的年轻人了。几年不翻瓦检修，小青瓦会滑落而出现缝隙，漏风漏雨终究会造成夯土房坍塌。而一旦老房坍塌，宅基地恐被集体收回。为此，村民们只好采取换装彩钢棚或树脂瓦的这种权宜之计，以延缓房屋老化的过程。据悉，彩钢瓦可以管二十年，而有些树脂瓦则宣称可管三十年。

闻此，刺楸不禁感叹，能为夯土老房续命二三十年也不错了，起码这是一代人的时间，多为一代人留住祖宅、乡愁。此外，原以为是乡村振兴的序曲，却不曾想是这般苦衷。更让人唏嘘的是，这样的“换装保养”亦非小数目，一般而言，需要花上一两万，对于务工的村民而言，又是三四个月的血汗钱了。

近些年，村民得益于网络信息的便利，看到很多改造农村老房、新建农村自建房的视频，也得知宅基地非祖产，唯有保住房子才能占有宅基地的使用权。因此，这算得上是对老家祖宅一种特殊方式的保护，尤其是一些当时迁走了户口的村民在加固老家祖宅这件事上表现得最为积极。

为了留住祖宅，留住脚下那片土地，村民们各出奇招，或加固墙体，或内部改造，或偷梁换柱，而换瓦则算是最简单而有用的方式。虽用心良苦，但也让村容风貌变得走形变样，失去了农村往日的那种建筑与周围环境自然融合的和谐美感。这些通过换装勉强续命的老屋，成为了村民们无奈的妥协，只愿它们能再屹立二三十年而不倒，守护着村民们那一丝与土地相连的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