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没从大学毕业。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在殡仪馆的告别大厅，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身旁是我的父亲，他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看上去像失去了魂。那时候我心里想，至少还有爸爸，他会陪着我一起面对这份失去的痛苦。可是没想到，妈妈刚走不到半年，爸爸却告诉我，他准备再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我刚刚才适应了家里没有妈妈的日子，突然听说会有另一个女人住进来，那种震惊和难以置信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你说什么？”我站在客厅里，眼睛直直盯着他，声音都在发抖。爸爸避开了我的目光，低声说，“我也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你也不在家，我一个人过得挺难。”“难？”我咬着牙反问他，“我呢？我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打工，一个人面对妈妈去世的事，就我不难是吗？”我以为爸爸会解释，或者哪怕跟我吵起来都好，但他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懂。”我听完简直要气笑了。什么叫我不懂？从妈妈去世到现在，我哭了多少次，夜里做了多少噩梦，吃了多少安眠药才睡着？我不懂？可是，我能说什么呢？爸爸的婚事进行得很快，甚至都没有通知我太多细节。等到我再见到他时，他身边已经站着那个女人。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笑得特别甜。但她的出现让我感觉陌生，甚至有点刺眼。我想起妈妈，她总是素面朝天，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和这个女人完全不一样。“这是小雪吧？真漂亮，和照片上一样。”那个女人笑着对我说。我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不想多说话，心里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这个家，本来是属于我的，是妈妈拼了命维系的家庭，而现在，她轻轻松松就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婚礼过后，我回学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不愿意回家。我总觉得家已经不再是家了，连熟悉的味道都变了。再后来，我发现爸爸和那个女人要了20万的彩礼。这个消息是隔壁阿姨告诉我的，她好心提醒我，怕爸爸把妈妈留给我的那点钱也花了。我听到这话，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等我赶回家时，家里的摆设已经有了变化，妈妈的照片被挪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女人和爸爸的合影。我红着眼睛质问爸爸，“你怎么能把彩礼钱拿出来再婚？那些钱是妈妈辛苦攒下来的！”爸爸皱着眉头，似乎有点不耐烦，“小雪，那些钱是家里的钱，现在我再婚了，家里有新成员了，钱怎么花我说了算。”“你说了算？那我呢？我算什么？”我眼圈通红，声音抖得厉害。“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家里的钱了。”爸爸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我愣了半天，手脚冰凉。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的日子过得特别压抑。我每次回家，那个女人都在对着爸爸撒娇，有时候还当着我的面对我指手画脚。“小雪啊，这个家以后咱们一起维护，你也该懂事一点，别总让你爸操心。”我看着她，心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可是每次我和爸爸提起，她总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最后被骂的总是我。到最后，我也不愿意争了，心凉了。那一天，我最后一次回家，打算拿走我放在家里的东西。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那个女人在和爸爸说话。“她还总回来做什么？大学生了还总赖在家里，真是不懂事。”我站在门外，心跳得飞快。爸爸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让她赶紧搬出去吧，家里地方小，也住不开。”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推开门，直直地看着他们。“爸，你要赶我走？”我的声音低得像一根细线。爸爸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小雪，爸爸也是为你好。你一个人住外面能独立，早点适应社会。”我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一天，我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家。走到楼下，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是妈妈曾经在阳台上给我晾衣服的家。可是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后来，我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间，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每次梦到妈妈，我都会哭醒。我多希望她还在，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我旁边陪着我。爸爸偶尔会打电话过来，但每次都很简短，像是在完成任务。我以为时间会让我习惯，可是每当看到别人的家人团聚，听到别人喊妈妈，我还是会忍不住心酸。我知道，那个家，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