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一边洗鸽子一边哭。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着，掩盖了我的抽泣声。我低着头，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清理好最后一只鸽子，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才七点过一刻。厨房的窗户外，冬天的风吹得树叶瑟瑟发抖，天色灰蒙蒙的。女儿小米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她需要好好补充营养，才能恢复得快。我不敢怠慢，特地早起去市场买了十只活鸽子，回来杀好炖汤。我一心想着，多炖点鸽子汤给她补身体，这可是我能为她做的少数事情之一了。鸽子汤炖上以后，我坐在沙发上等着。锅里汤水沸腾的声音像是安慰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小米结婚两年多了，生活在婆家，我总觉得她过得不如意。她不愿意说，我也不敢问太多。直到这次生病住院，我才有机会陪在她身边。十点钟，亲家母来了。她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小米这孩子，还是得多依靠你们。”我陪着笑脸迎过去，嘴里说着“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两年，她对小米的冷淡我看在眼里，可如今却一副亲热模样。她闻到鸽子汤的香味，笑着问：“这是炖鸽子呢？”“嗯，给小米补补身体，她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得很。”我笑着答。她没再说话，直接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又点了点头：“哎哟，真香！这鸽子汤，可是个好东西呢。”我心里一紧，隐隐觉得不对劲。果然，她转头对我说：“我家阿龙最近上火得厉害，嘴角都烂了，吃什么都没胃口。这鸽子汤正好能去去火。”我愣了一下，手上的抹布差点掉地上。“亲家母，这鸽子汤是专门给小米准备的，她刚手术完，需要好好补补。”亲家母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米吃不了那么多吧？分一半给阿龙，刚好两全其美。”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盯着她把五只鸽子打包好，装进带来的保温盒里，嘴角带着笑：“小米嫁到我们家就是一家人，别分得那么清楚。”我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委屈，手指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等她走了，我才松开手，掌心一片红。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小米的婚姻是不是错了？她嫁到阿龙家，就成了他们眼中理所当然的"自家人"，但从来没有享受过应有的关爱和体贴。亲家母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带走鸽子汤，不会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中午的时候，小米醒了。我把剩下的鸽子汤端到她面前，她喝了一口，轻声说：“妈，辛苦你了。”我看着她苍白的脸，眼圈一下子红了。“辛苦什么，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妈做什么都愿意。”她低头喝汤，喝了几口后抬头看着我：“妈，阿龙他......有没有来看我？”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你爸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工作忙，等忙完了再来看你。”小米的眼神暗了下去，低声"哦"了一句，不再说话。我强忍着泪水，故作轻松地笑着：“没事，工作忙是好事。你专心养身体，别多想。”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米的婚姻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可她喜欢阿龙，非他不嫁。我劝过她，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相处，可她却信誓旦旦地说：“妈，阿龙对我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可是现在呢？她生病了，住院了，阿龙没有出现，亲家母却理直气壮地带走鸽子汤给她儿子补身体。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既为小米的处境心疼，又为自己无能为力感到愧疚。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煮鸽子汤，每天都带到医院。亲家母也偶尔来一次，每次都自然而然地分走一部分。我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心里越来越沉。直到出院那天，小米走得很慢，扶着我的手，脸色依旧苍白。她坐上轮椅后，低声对我说：“妈，我想回你家住几天。”我的眼眶顿时湿了，点点头：“好，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养身体。”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她瘦削的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这段婚姻，她到底还想不想坚持下去。如果她愿意离开，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她周全。有些错误，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