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芳:年味与成长

凉州文化 2024-03-07 16:34:13



年味与成长

年,是中国人重要的传统节日,是外出游子的归来,是年迈父母的期盼,是无数人对忙碌了一年后的短暂的美好生活的向往。过年了,一年的工作和生活算是结束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人们放下平日的奔波劳累,和家人欢聚一堂,回老家,看父母,陪孩子,走亲戚,一切都是美好的。随着不断的成长,年对我们的意义也不一样了,小时候过年就是盼着穿新衣,收年钱,吃好的;长大后过年就是盼着能回家,陪父母,宅在家;结婚后过年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回婆家,进厨房,做年饭。

小时候日子很穷,一年到头也穿不上几次新衣服,每年腊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兴奋了,到了腊月中旬,父亲会提前计划好日子,带着我和哥哥还有2个大大的麻筋袋子下兰州。

老家离镇子上有段距离的,要去兰州得先搭车到镇子上,然后在马路边等秦川、西山边等地方到兰州的长途汽车,那会的交通真的不方便,村子里有人为了挣光阴给自己三码子搭上篷子挡风,从村子往镇上的马路边拉人,一人五块钱,按照人头收车费,主要是来拉腊月里办年货和正月里走亲戚的人挣点钱补贴家用。

第二天早早起床,吃过母亲给我们做的早饭我们就出发了,车是提前一晚上说好的,要坐车的人都在村子口等着,有半个小时就到镇上了。腊月里的长途汽车走到我们镇子上基本是没有座位的,父亲拉着我和哥哥一路站到兰州,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觉得累,心里的兴奋和开心说不完。

到了兰州基本就十一点多了,我们带着杀的年猪肉去姑姑家吃午饭,吃完饭姑姑带着我们去西站买衣服。西站是我们心里的繁华都市,卖羊肉串的、毛栗子的,都是我们平日里在农村吃不到的好吃的,哥哥会先去吃上20串羊肉串,一串2毛钱;我会要着吃加工牛肉面,多加牛肉,日子再紧俏,父亲也是要满足我们的。

吃完就去建兰路买衣服,看了这家看那家,挑挑选选的给我们兄妹两买了新衣服、新裤子、新皮鞋,那几年村子里贫穷落后,过年能穿上皮鞋的小孩子也是不多的,在父母的庇护下我几乎每年都是那为数不多的穿皮鞋的孩子,到了过完年的开学季,过年的衣服和鞋子一直穿到四五月份,皮鞋开线了,衣服热的穿不成了,我才会换上母亲做的布鞋。

晚上我们会住在城里的姑姑家,父亲和姑姑、姑父聊聊今年的日子,表妹带我出去城里的公园里转转,走了一天的路,但是进入城市的兴奋并没有消退半分。

第二天一早,父亲提上麻筋袋子,我们去年货批发市场,买带鱼、鲤鱼、火腿肠、蔬菜、瓜子、花生、糖果等等,那会老家交通不便,平日里偶尔会有附近村子的人拉着菜来村子里买,但是农村的冬天主要是以囤的土豆、酸菜为主的,买菜的人并不多,卖菜的品种也不多,所以年货都是我们去兰州办的。

第二天下午我们提着置办的新衣服、各种好吃的年货坐上返乡的长途汽车满载而归了,依旧是村子里的篷子三马子拉我们进去,一般都会碰到同村也出去办完年货回来的人,大家互相聊着都办了些啥,今年的光阴怎么样。

到了家里,我兴奋的又开始试新衣服,穿上让奶奶看看、让母亲看看,没有三分钟母亲就喊着让我收起来三十那天再穿,怕我们这些成天爬在土堆里玩耍的脏蛋子弄脏了新衣服。有一年我和哥哥开心的在炕上试穿新衣服,哥哥突然就哭了,全家人都紧张的问他,他哭着说给奶奶没有买新衣服,我在那傻乎乎的只开心自己的新衣服,这也是奶奶一直偏爱大孙子的原因。

如今奶奶86岁了,最偏爱的还是大孙子。腊八一过母亲就开始忙了,捏只娃子(老家过年时候做的一种手工面,捏出来像两只小耳朵),压干面,蒸花卷,炸油饼,杀年猪,炒臊子,炸带鱼,洗鲤鱼,擦窗户,扫屋子,请村子里的读书人写对联,母亲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忙忙碌碌的一直到大年三十,过年的东西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三十一早,母亲洗了大骨头煮上了,饺馅弄好了,三十晚上有传统的,一般是要吃长面,饺子是三十下午提前包好大年初一早上吃的。

三十中午母亲烧了水给我和哥哥洗头、洗脚,一年的垢迦都要被洗干净的,洗完父亲就喊我们去贴对联、门神、门钱子,不光是大房子、西房子要贴,大门也要贴,猪圈鸡圈也不能落下,来年五谷六禽都要旺旺的。贴完大大小小的门和窗户,母亲煮的大骨头也出锅了,那会的猪都是自己喂的,真的是香喷喷的,沾点盐抹上就吃,母亲每年都说:吃肉不如啃骨头,啃骨头不如嗦指头,哄的我们最后连指头都舔干净了。吃完骨头就可以穿新衣服了,我总是压不稳的一个,穿上新衣服立马跑去左邻右舍串门子,和小伙伴们讨论新衣服,换个糖吃,开心的不得了。

长大后远离故乡外出求学,因为家里离学校远,交通依旧的不方便,只能到寒暑假才回来。

高中补习的那年因为心里压力大,去兰州补习了一年,一下子瘦了十几斤,再回来村子里有些老人都快不认识我了,走在路上一问这是谁家的姑娘,我说邓家(父亲小时候生病闯的姓,因此得的小名)的姑娘,来人才恍然大悟,只知道我外出上学去了,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最后还上了研究生。

我们小时候农村的思想观念还是比较落后的,好多人都不会让女子念太多的书,一般上完小学就出去打工了,好一点的上到初中毕业,所以同村我几乎没有同学,跟我一级的同龄的女子里面,上到初中的只有我一个,后面就更不用说了。

上学后再回来过年,已经是顾不上要新衣服的年纪了,寒假也在补课、学习、写作业,2012年的寒假,大四的我刚参加完研究生考试,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报考的志愿根本就考不上,整个年我都没有过好,成绩迟迟没有出来,我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觉,那个年我忘了大骨头和饺子的味道,也忘了母亲过年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奶奶成晚上陪着我睡,开导我,逗我开心,但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个年的压力我记得,年的味道全然不记得了。过完年成绩出来了,意料之内的落榜了,开春后我整天跟着母亲在地里干活,对即将毕业的路没有一点方向,那是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和麻木,每天跟着母亲去地里酣畅淋漓的和土块打交道,麻木了身心,忘却了自我。

调剂开始的时候,院里负责研究生招生的老师一直给我打电话让我调剂,成绩是符合调剂分数线的,但是我一直在拒绝,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概是因为放弃本校保送名额的我觉得再回来好没有面子,也或许的眼高手低的不想上本校的研究生。调剂的最后一天,我如往常的每天一样依旧跟着母亲下地干活,下午两点多回来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我回过去老师就冲我吼了一句:“我不管你上不上,你先把调剂的系统给我填报上,四点半结束,你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

找在校的同学帮忙填了信息,再后来就服从调剂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研究生三年倒是也有很多收获和成长,不能枉费了老师的苦心。

结婚后的每个年都是在婆婆家过的,公公婆婆的兄弟姐妹都很多,是个大家庭,过年热闹非凡。婆婆自己两儿两女,孙子外孙7个,光我们自己家吃一顿饭就17人,我和嫂子成天的在厨房里忙碌,从早到晚,基本出不来,亲戚来了一波又一波,我们的菜也是炒了一波又一波,锅碗也是洗不完的。

我一般是放假的最后一天才回去,也就到年三十了,嫂子把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就是打打下手了。河东和河西离的也不算远,过年的习俗大同小异的,他们那里比我们热闹,家家户户大门上要挂小彩灯,过年的那几晚整夜的照着,家家户户的大门五彩缤纷的发光。

三十晚上家族里的男人们,上到老人,下到小孩子,都要去给本家的挨家挨户拜年,一进门先给仙人桌子磕三个头,然后按照辈分给自己辈分大的人挨个磕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传统的,我是没有见过的。

公公的大哥和我奶奶年龄差不多,所以有和差不多我一样大的侄子管我叫五妈的,结婚头一年的三十晚上,家里的男士都出去拜年了,我正在炕上和婆婆嫂子喧关(就是聊天的意思),突然进来一大拨人,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满满的跪了一地人,磕完一拨和婆婆同辈的人站了起来,剩下的人给婆婆磕头,再磕完一拨和我们同辈的人都站了起来,好几个侄子,大的小的开始给我和嫂子磕头,我第一次见到这阵势,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大年初一也是吃饺子,饺子是我和嫂子三十晚上边看晚会边包好的,吃了饺子男人们开始串门,女人们在家等着给来串门的人们做饭炒菜,从初一到初五,每天都有亲戚来,有时候好几拨,我和嫂子基本是整日待在厨房里忙活的,公公婆婆的侄儿侄女太多了,结婚好几年,我都没分清楚二表哥和三表嫂,对五个舅舅也稍微有点模糊,小舅舅给我发了年钱,我转过头去问婆婆这是谁。初六早上起来就收拾,收拾好回兰州,去趟娘家,去趟姨家,就准备收心回单位上班了,我这边亲戚稀少,平日里见面也多,也就赶在上班前去转转。

年过完了,一切又回到了日常,俗话说年好过日子不好过,接下来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年,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各就其位,各司其职。一年又一年,我们在成长,年味也在变化,小时候的年就和故乡一样,是我们回不去的港湾,是我们无法忘却又时长惦念的情怀。

作者简介

杨万芳,1988年9月出生,甘肃永登人。性格豁达开朗,成长之路很平凡但却很难忘,获得了很多关于人生的感悟,自小就喜欢阅读各类书籍,浅浅的爱好随写,只为了记住生命中重要的人和难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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