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1年10月,朱翊钧照例前往慈宁宫,参拜母后李夫人。不巧的是,李太后有事外出,朱翊钧扑了个空。
当朱翊钧百无聊赖的离开时,恰好有一名宫女路过。朱翊钧色心大起,就在太后的寝宫,私幸了她。
作为皇帝,紫禁城的宫女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兴致过后的朱翊钧并未放在心中。甚至,他早已忘记宫女的长相。
不过,宫女很“幸运”。她没有沦为朱翊钧一时兴起的“玩物”,因为她的肚子大了。可惜,朱翊钧对于自己干过的“丑事”,羞于启齿。
当时,朱翊钧的正宫妃嫔是没有子嗣的。眼看着朱翊钧的年龄越来越大,大明却后继无人,李太后心急如焚。
于是,她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李太后找出当值太监,拿着内起居注,逼迫朱翊钧承认宫女王氏的身份,还册封她为“恭妃”。
十个月后,朱翊钧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朱常洛。
朱常洛的到来,对于期盼孙子许久的李太后来说,可谓是久旱逢甘露了。朱明宗室、外地官员纷纷上表庆贺,就连紫禁城的宫女、太监,也欣喜不已。
然而,朱翊钧却高兴不起来。
他迷恋“皎白如月”的郑梦境,对恭妃充满了嫌弃。甚至,朱常洛在他眼中,连普通太监都不如。
作为老朱家的皇长子,朱常洛自幼就没有体会到“父爱如山”。
“国本之争”
1586年,郑梦境生下了皇三子朱常洵。正所谓:“爱屋及乌”,朱翊钧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了。
郑梦境受封皇贵妃,朱翊钧还在道教庙宇立下誓言,册立朱常洵为太子。
不过,素来“头铁”的大臣们,却不吃他这一套。内阁首辅申时行上疏要求:“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显然,朱常洛的皇长子身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然而,朱翊钧却极为不情愿。
他以皇长子年幼为由,拒绝申时行的建议,还由此迁怒于恭妃和朱常洛。不仅缩减了恭妃的日常开支,就连朱常洛的衣食住行,也受到了极大限制。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翊钧的“厚此薄彼”。若是“乖巧”的臣子,必然为了自己的前程,顺应皇命。
可万历朝的臣子们,主打一个“硬刚”。
朱翊钧采用“拖”字诀,迟迟不立太子,他们就天天上疏劝谏。朱翊钧在太高玄殿立下“太子诏书”,户科给事中姜应麟、吏部员外郎沈璟就当众斥责后宫干政,矛头直指郑梦境。
无奈,朱翊钧只好杀鸡儆猴。他将姜应麟、沈璟流放关外,意图堵塞悠悠众口,结果却适得其反,招惹了更大的麻烦。
此后15年,大明臣子们前仆后继,他们以罢官、流放为荣,以受到梃仗为文官表率,接二连三的为朱常洛站台。
总之,朱翊钧要想册立朱常洵为太子,一点机会都没有。
1593年,在撤换了四位内阁首辅,十位六部主事,300多名地方官员后,朱翊钧妥协了。他提议册立朱常洛、朱常洵、朱常浩等五位皇子为王,择其善者立为太子。
当然,朱翊钧还耍个了小聪明。
他将从未生育的皇后王氏推向台前,主张日后有了嫡子,就以嫡子为尊。可以说,这是他的老祖宗朱瞻基废掉胡善祥,册立孙皇后的翻版。
只是,朱翊钧的算盘,又打错了。这一次,不光大臣们不买他的账,就连朱翊钧的生母李太后,也站出来反对。
在她看来,朱翊钧不愿册立朱常洛为太子,着实荒唐可笑。甚至,当朱翊钧提出朱常洛乃宫女所生,卑贱至极时,怒不可遏的李太后大声斥责道:
“你也是宫女所生的皇子。”
可见,当了数十年皇帝的朱翊钧,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朱常洛的悲剧人生
1601年10月,在李太后、大明群臣的联合“围剿”下,历时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以朱常洛受封皇太子,落下了帷幕。
当时,朱常洛19岁了。
在这场“国本之争”中,除了多了一个皇太子的头衔,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吃不饱、穿不暖,不受待见,仍是他和母亲恭妃的生活常态。
甚至,他还背负了更大的心理压力。朱翊钧对他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宠冠六宫的郑梦境更是将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于是,两年后,“妖书案”朝着朱常洛,快速袭来。
1603年,北京城内人头攒动,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着一篇文章。尽管全文只有三百字,可却像是一枚炸弹,搅扰的紫禁城,人人自危。
当时,有“好事者”假借郑梦境的名字,讲诉“国本之争”的内容,将朱常洛的上位,形容为朱翊钧的迫不得已。
甚至,文章末尾还拉上了内阁首辅沈一贯、内阁大学士朱赓,共同推荐朱常洵为太子。
毫无疑问,这是挑战朱翊钧权威的灭族大罪。就连向来狂妄不可一世的郑梦境、朱常洵,也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而朱常洛,几乎都吓傻了。
事实上,最愤怒的还是朱翊钧。“妖书案”明面上是贬低朱常洛,可暗中所含深意,则将攻击目标,对准了郑梦境。
因此,朱翊钧下令三法司、东厂、锦衣卫联合行动,抓捕“好事者”。
然而,大明朝最精锐的三个部门,也对此无计可施。“妖书案”的作者太神秘了,来无影、去无踪,比朱允炆放火焚烧皇宫后消失不见,还要莫测难追。
于是,为了交差,锦衣卫抓捕了顺天府的生员皦生光,将他当作“替罪羊”,凌迟处死了。
当然了,皦生光也是运势不佳。他为人有傲骨,曾得罪过郑梦境的弟弟、当朝国舅郑国泰,让他当“替死鬼”,再合适不过了。
“妖书案”不了了之,可朱常洛母子却因此受尽了磨难。
恭妃寄居幽宫,惶恐不安,整日以泪洗面,竟哭瞎了眼睛。1611年,恭妃病逝,朱翊钧连个简单的葬礼都不愿给她。若不是叶向高据理力争,恭妃的“皇贵妃”谥号,也难以保全。
而朱常洛则屡受兄弟欺凌,朱常洵到了就藩之龄,郑梦境不让他去,朱翊钧也不点头,任由他肆无忌惮的觊觎太子之位。
1615年5月,勉强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朱常洛,又迎来了人生“厄运”。
当时,中年男人张差手持木棍,逢人便打,连闯两道宫门,直逼朱常洛所在的慈庆宫寝宫。若非侍卫们临危不乱,在张差殴打朱常洛之前,将他逐抓捕,一场谋害太子的血腥案件,就要上演了。
不过,更大的阴谋,还在之后的审讯中。
原来,张差只是个贫困交加的“小混混”。他受到两名太监的蛊惑,以30亩良田,换取了刺杀朱常洛的任务。
甚至,太监刘成还将他带到慈庆宫门口,再三嘱咐:
“只管往里面闯,见人就杀,直到杀死穿黄袍的中年人。”
匪夷所思的是,刘成、庞保两名太监,正是出自皇贵妃郑梦境的宫里。不得不说,若是郑梦境真的有心加害,手段也未免过于拙劣了。
然而,朱翊钧却对此不闻不问,他只是将张差凌迟处死,庞保、刘成扔进了大牢。至于郑梦境,没有受到一丝惩罚。
受到伤害的仍只有朱常洛,可并没有人关心他的感受。
一月天子
好在,朱翊钧的寿命即将走到终点。纵然他对朱常洛万般不满意,可既定的事实,也已无法改变。
1620年8月,朱翊钧驾崩。38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朱常洛,终于成了一国之君,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众所周知,朱翊钧在位数十载,竟长达三十年不愿上朝。本就走下坡路的大明朝,在他的手中,越发陷入深谷。
东北努尔哈赤虎视眈眈,陕西、云贵动乱频繁,就连天子脚下,也是饿殍千里,民不聊生。
因此,“新官上任”的朱常洛,一扫朱翊钧时期的颓靡之风。他下诏解除朱翊钧任用的贪官、污吏,将矿业、税务,重新纳入大明朝的统治范围内。
不仅如此,朱常洛还大笔一挥,拨付160万两白银,补发朱翊钧时期欠缺的军饷,重新赢得了辽东前线将士的忠心。
值得一提的是,朱常洛所调拨的白银,皆是出自于他自己的“私人小金库”。相比之下,嘉靖、万历,乃至崇祯,是何等的抠搜。
当然,朱常洛对于人才的看重,也强于朱翊钧。朱翊钧执政时,只顾埋头享乐,朝中有识之士,走的走,亡的亡,所剩无几。
反观朱常洛,他召回朱翊钧罢黜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启用邹元标、袁可立等名臣,在极短的时间内,拨乱反正,恢复了王朝该有的秩序。
只不过,朱常洛太心急了。
俗话说:“事缓则急”。越是危机重重,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大明朝历经嘉靖、万历近百年的折腾,早已千疮百孔,岂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
不幸的是,在朱常洛继位第10天,他就累到病重了,几乎都下不了床。
在明朝的历史上,明仁宗朱高炽与朱常洛,是何其的相似。数十年的太子生涯,饱受父亲的压制、欺辱,精神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
故而,在老皇帝病逝后,他们已然管控不住自己的欲望。
不过,朱高炽是主动奔向声色犬马,而朱常洛则掉进了郑梦境的“陷阱”中。
自朱常洛继位后,郑梦境就连夜挑选了八名绝世美女,送与新皇帝。朱常洛也是心大,竟来者不拒,还连幸数人,夜夜笙歌。
当然,白日里忙活朝政的朱常洛,自然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因此,他悄悄的服用了不少“秘药”。
所以,朱常洛掏空了身体,病来如山倒。
当时,宫中太医对他的病,也束手无策。毕竟,太医要求他静养,可朱常洛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欲望后,只想快速恢复,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不愿谨遵医嘱,朱常洛只能另辟蹊径。
好在,他还有一个信任的太监崔文升。此人不懂医术,但监管御药房,还是郑梦境的铁杆亲信。
崔文升有模有样的诊过脉后,说出了让朱常洛心安的治疗方案。他开了一副药,朱常洛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喝光了。
到了晚上,朱常洛出恭的次数,比朱元璋上朝,还要频繁。本就身体不佳的他,彻底垮了,只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流着诞水。
8月16日,继位刚满半个月的朱常洛,就找来皇太子朱由校,决定准备后事了。不过,按照医嘱,朱常洛仍有“回天”之机,可他着实太着急了。
传统的治疗他不信,只想走偏方。
就在朱常洛的身体稍微有些起色时,他又采纳贴身太监的建议,服用了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的“红丸”。
本想药到病除、延年益寿的朱常洛,当晚就一命呜呼了。
朱常洛去世的那天,距离他登基称帝,正好过了整整一个月。相比于“一年天子”朱高炽,朱常洛显然更惨、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