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排铁皮屋,几段红砖墙,圈成了一个面积不大的院子。
院内,几块晒红花的草坪占据着大部分空间,简陋的厨房搭建在厕所的不远处,厕所有分男女,里面臭气熏天,苍蝇不计其数,厨房的对面则是用木板临时围成的洗澡间。这就是摘花工吃喝拉撒的地方!
院外,铁皮屋分段隔出大小房子数间,我们的老板租了其中两间大的,男工一间,女工一间,房内偶尔会有无头苍蝇飞来飞去,地面铺着木板当床,木板上的棉被大多沾有洗不尽的污渍,斑斑驳驳,这就是摘花工一字排开摆咸鱼干的地方。房外大约三米处,搭着五六个露营帐篷,功能类似于单位的夫妻房,里面卧着成双成对的苦命鸳鸯,
唯独有个帐篷内却只睡了一个男人,叫老万,他是老板请来的监工,每月七千,不用动手干粗活。老万是条比老冰棍还老的老光棍。说实话,我并没有打听他人隐私的习惯,这点我可以对着手机屏幕发誓,他的光棍事迹我是偶然知道的。
记得来裕民县的第一天下午因为落雨,无法出工,当时,老万与他的同乡在男工宿舍喝了八九瓶红乌苏。这黄汤一下肚,老万就飘飘然地仄着身子躺在了我旁边的空铺上,尔后冗自连着视频跟一个妇人吹上了,瓮声瓮气的!
老万趁着酒性要妇人嫁给他,又催促妇人教她的儿子改口喊他父亲,说越早改口奖励越高,当即改口给三万,明天两万,后天一万……老万让那妇人别老去干些手工活,费时还不赚钱,声称只要嫁给他,半辈子积蓄就归娘俩了,保证他们从此吃香喝辣,无忧无虑!我当时暗自骂道:瞧你这样,还不是个出卖体力的底层农民工,保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恐怕扒掉你的皮煎油都不够!
老万个矮皮肤黑,黑得像熬糊的麦芽糖,眼角偶尔夹着奓,无论走到哪,总有苍蝇绕着他飞!身材倒是算不上五短,却够着了三级残废。他天天戴个黑色的长檐鸭舌帽,右肩背着类似小商贩收钱用的小包包,通体廉价休闲装,往红花地头一站,哪哪都不像,真是一言难尽!我不清楚老万的具体岁数,他看上去似乎有六十出头,即便考虑到体力劳动者大多显老,五十五岁总是少不了的。
老万与老板是同乡,跟着老板摘红花赚口粮有些年头,可能老板看他年龄大速度滞了,就提拨当了个临时监工。
刚下地干活的头几天,我发现,这老万对我还是蛮关心的,教我摘红花的方法,每天工作时还经常走过来慰问一番:
感觉咋样?小刘!
嗯,不急不急,慢慢来!你的手不慢,假以时日,上水浇地怎么也能一天赚他个三张红牛!
我承认,我对老万的好感度开始有了几分提升,他看起来并没那么讨厌嘛!但我很快就发现,老万之所以每天找我寒暄,好像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原来,这条老光棍一直对我旁边的陈姐虎视眈眈,留哈喇子!他怕授人以柄,闹笑话,只好经常溜到我身边以期掩人耳目,分散他人注意力。老万呀老万,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陈姐同我一样是四川组的人,同组别的成员的行子都挨着,在我印象中,陈姐要么在我左边,要么在我右边。我与陈姐挨得近,这就方便了老万往来穿梭!
并非我胡乱揣测,大概十天之后,胡大厨冷不丁对我讲了一句话,证明老万不是无辜的。
陈姐性格开朗,短头发,讲话大大咧咧,偶尔还经得起黄色小段子的调侃。那胡大厨逮着机会就戏谑她:
哟!大妹子,白白胖胖细皮嫩肉,能不能干活啊?
咋个能不能干活?
哦,别误会,我是说你能不能吃苦,摘红花挺辛苦哟!
咋个不能吃苦撒,老娘以前是种地的。还有,大个子,别大妹子大妹子的胡喊,我孙女都五岁了!
呵呵,真没看出来,你都有孙女了,风韵犹存嘛,老男人喜欢!
老娘还有个大孙子!挺大了。
多大?
跟你瓜娃子一样大撒!哈哈!
你她娘是西北风刮蒺藜,连讽带刺啊!
还别说,这陈姐真是摘花工里的活宝。太阳一到日中,每每大家快要支撑不住时,她都会吼上几句,什么社会主义好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倒也能消解几分疲惫。陈姐的可爱之处不仅于此,她还是个十分慷慨的人。
由于大气炎热,老板给每个工人发了两个大西瓜。别人都是自顾自个地吃,唯独陈姐分两天把瓜背地里去了,到了中午一点左右就准时切瓜,分予众人享用。这新疆西瓜汁多味甜,吃进嘴里那真是一个清新亮,透心凉,不仅解了渴,还补充了少许能量,真是太感谢陈姐了。
大家想想,当你被烈日晒得比花还蔫,口渴难耐时,设若在你面前放着一个西瓜,一个鸡腿,一个美女,你会先选哪样呢?久旱逢甘霖,当然会先选西瓜了,我觉得其它摘花工也是如此。唯独这老万兴许是个例外!
由于我挨着陈姐,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那天你跟胡大厨讲的话是假的吧?”我问陈姐:“你看上去也就四十,哪有五岁的孙女?”
“哟,小刘”陈姐说:“看你样子挺老实,没想到也会油腔滑调!”
“但你皮肤确实好,不像五十多的人”我说
“哦,我好久不种地,近些年又没碰过农活,一直在家带孙女呢,所以皮肤白点”陈姐说:“七月初,孙女随她妈回老家四川耍,我在家耍着无聊,方才跟着老谭出门摘红花。”
不得不说,这胡大厨虽满口戏言,有一句倒是真的,这陈姐还真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陈姐看上去显胖,但其个子足以撑得起她的体重,属于肥而不腻这种类型。她的五官较精致,刚来之时皮肤还算白皙,休暇之余还挺会装扮自己,描描眉涂涂脚趾什么的。要说略有缺陷,那就是她的身材,被岁月打磨得从肩至腰一般宽了,但若从全身端祥,却也少不了凹凸有致的地方。考虑到她的实际年龄,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她真真配得上“风韵犹存”四个字,加之性格开朗,随和,难怪被老万盯上呢!
想想也是,老万不盯她,还能盯谁?远水不救近火,和他视频的妇人是那么地遥不可及,“鸳鸯帐”里的女人又不敢觑觎,躺在大通铺这些长满老茧的劳苦大众他又看不上!
有一天下午收工,众工人拿着碗来打饭,脑袋大脖子粗的胡大厨看见陈姐正向厨房走来,他眯着眼睛拿起勺腆个大肚子就迎上去,尔后,上下打量陈姐一番!
哈哈哈哈!白馒头变烧麦了,哈哈哈哈!
笑你麻了麻批!
哈哈,太阳总算把你熏黑了,这下不能干活了吧?
老娘当然能干!
来来来,我多给你半勺肉菜,今天晚上加油干!哦,讲错了,是明天,明天!
这时,老万对胡大厨说,这个女人能干得很,变烧麦算得了啥?旺着呢!我那天在地里手把手教她摘花技巧,人家第二天就超过小刘了,是不是啊,小刘!
我连忙说:是是是。倒不是给老万戴高帽,而是确有其事。我记得出工的头两天,陈姐摘的花一直比我少,从第三天开始就超过我了。而就在头一天,老万就开始在红花地里围着陈姐转,像只绿头苍蝇看见切开的西瓜,久久不肯散去。
我说,不对呀老万,你也曾在地里教过我,为啥我的速度起不来?看来还是陈姐的手脚天生麻利!
“小刘,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教你是没教精!”老万偷偷瞥了陈姐一眼,接着说:“你若今晚进我的帐篷做我的关门弟子,我保你也会跟她一样快!”
“老万,这话有点恶心了!”我说!
“老万,麻了麻批,你胡说八道啥子?玩笑别开得过火撒!”陈姐有些生气了。
望着她怏怏而去的身影,胡大厨露出满口大黄牙,狰狞地笑了,对老万说道:“这娘们,一个字,S!”
老万每天在陈姐面前晃来晃去,像厕所里的苍蝇不胜其烦,久而久之,陈姐貌似有些恼了。但碍于他那监工的身份,还有和老板的关系,她最终忍下了,毕竟钱还在人家口袋呢,不便过早发作!
过了几天,我因不想签定合同选择先行离开,收拾行李时碰到了胡大厨。
“老乡,咋就不干了?四川组里的那几个女人不是在地里干着的么?”胡大厨问:“你跟她们不是一块来的?”
“不是!”我说:“我是一个人从阿克苏来的,她们是巴州和硕的。”
“哦,我也是阿克苏来的,我是沙雅县的。”胡大厨说:“那姓陈的女人,你以前不认识吧?”
不认识!
胡大厨轻声说道:“那娘们S得很,老万说要争取在摘花结束前操办了她。”嘿嘿!
我暗忖,这老万一大把年纪,真他娘的力比多充沛,荷尔蒙旺盛啊!不过,就凭他这副尊容,能把这陈姐拿下?他真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