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A0527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我机械地重复着叫号指令，玻璃外的世界像被蒙上磨砂膜。28岁的林小满，工商银行北山支行普通柜员，每天经手上百笔业务，早已练就职业性微笑。
母亲第五个未接来电在制服口袋震动。这个月第三次相亲又迟到了——对方是区税务局的公务员。我低头整理着验钞机里吐出的钞票，余光瞥见排号单上的"大额取现"红章。
"我要取三十万。"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男人布满裂口的手指贴着防弹玻璃滑下存折。系统警报突然闪烁，客户画像显示：方振国，52岁，建筑工人，账户三小时前刚转入二十八万。
"根据规定需要核实资金来源。"我按下警铃，保安的手已经搭在他肩上。他突然抓住麦克风嘶吼："这是救命钱！我儿子在儿童医院等手术！"
存折内页照片刺痛我的眼睛：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男孩，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梳着羊角辫的童年照。我摸向胸牌后的平安符——母亲说这是生父留给我唯一的物件。
"小满！"主任在身后厉喝。我颤抖着点开冻结界面，男人突然摘掉帽子，右耳垂的月牙形伤疤在监控下清晰可见。那是母亲反复描述的胎记。
"他是你亲生父亲。"消毒水味弥漫的走廊里，母亲攥皱的病危通知书像朵凋零的花。养父的呼吸机发出规律嗡鸣，监护仪上79/53的血压值刺得我眼眶生疼。
三小时前的手术室门口，方振国跪在缴费处前被保安拖走的画面挥之不去。我握着他偷偷塞给我的信，泛黄信纸上字迹被泪水晕开："当年工地出事赔了钱，你妈抱着高烧的你说要找更好的生活..."
手机突然震动，反洗钱系统弹出新预警。方振国的账户再次入账二十万，汇款方竟是母亲常年锁着的梳妆盒里那张旧存折。十年前她红着眼睛说："这是你爸用命换来的赔偿金。"
"病人室颤！"护士的惊呼炸响。我冲向抢救室时，瞥见方振国蜷缩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沾着水泥灰的指尖正反复摩挲手机里男孩的照片。
"其实你爸当年没死。"母亲在凌晨三点的ICU等候区揭开秘密时，窗外的霓虹灯正映红她新长的白发。二十年前的暴雨夜，货车司机与包工头的肮脏交易，让两个家庭在谎言中错位生长。
我摸着平安符背面的"方"字刻痕，突然读懂父亲每月去儿童医院做义工时眼里的痛楚。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雾霾，系统自动解冻的提示音与心脏复苏仪的警报同时响起。
"患者自主呼吸恢复！"医生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走廊尽头两个佝偻身影在晨光中重叠。方振国把皱巴巴的缴费单塞进养父掌心，母亲正把热豆浆递给角落里熟睡的陌生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