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具备“停机德”,自然是曹雪芹塑造的贤德可敬女儿。可惜终逃不过“可叹”的命运束缚。“可叹停机德”,她越像乐羊子妻那样“贤德”,就越会适得其反。皆因贾宝玉就不是乐羊子那样听劝的人。第三十二回,袭人就对史湘云提到过一次薛宝钗的失败“劝学”:

袭人道:“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得去过不去,他就‘咳’了一声 ,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姑娘的话也没说完,见他走了,登时羞得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得怎么样,哭得怎么样呢!提起这些话来,宝姑娘叫人敬重,自己过了一会子去了。我倒过不去,只当他恼了,谁知过后还是照旧一样,真真是有涵养,心地宽大的。谁知这一个反倒同他生分了。那林姑娘见他赌气不理,他后来不知赔多少不是呢。”
王夫人选择薛宝钗和袭人为贾宝玉妻妾,讽刺在她自己管不了儿子,就想安排两个妻妾去管束贾宝玉,“劝”儿子走所谓的仕途经济“正路”。这是典型的罔顾事实,掩耳盗铃行为。都说知子莫若母,贾宝玉不是科举仕途那块料,王夫人难道不清楚?否则干嘛要未雨绸缪为贾宝玉计划“金玉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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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当局者迷,或许是不自信。王夫人把希望寄托在薛宝钗、袭人等身上,却忽略掉她们三人可能都被“一叶障目”,不像贾母和林黛玉那样洞明贾宝玉的性格。
贾母当听说王夫人舍晴雯选袭人后说了一句再明白不过的话:“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贾宝玉最厌被人劝学,也绝不肯听妻妾劝。贾母和林黛玉不劝,是早看清他不是科举仕途那块材料,赶鸭子上架只会揠苗助长。奈何薛宝钗没有这等心中和眼光,或者看出来了却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也不具备类似心胸,被困宥在“停机德”中无法自拔。

第二十八回时,贾宝玉参加冯紫英的宴会,提出作[悲愁喜乐]酒令。我认为是曹雪芹借以隐喻在座四位男子姻缘的重要伏笔。每人的四句“悲、愁、喜、乐”,分别对应一人婚姻的悲喜结局。其中贾宝玉的这句“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就还原出日后薛宝钗作乐羊子妻“劝学”后,他“拿起脚”就走,一去不归的结局。
一个“愁”字,一个“悔”字,就因为“停机德”而将要伴随薛宝钗的余生,该是何等的煎熬痛苦,又是何等的“可叹”。
“停机德”是好的妻子品质,比较邢夫人、尤氏的过于从夫,是值得称道的为妻子的担当和责任。但“停机德”背后的“劝学”之举却需要斟酌商榷。用对人是鼓励鞭策,用错人就会适得其反。贾宝玉显然不可用“劝学”来督导。

而“识人”恰是薛宝钗为“绿蜡”不如林黛玉“绿玉”品质的短板。林黛玉不劝,非不能劝,而是知劝无益而尊重选择。对贾宝玉如是,对未来贾府子孙亦如是。
可惜,薛宝钗终究因她的“停机德”失去了贾宝玉,以及她的婚姻和家庭。贾宝玉离家去后,剩下薛宝钗一人,就像两股的金钗,化为一股的金簪,再也无可挽回。“夫妻”成双对,“钗”代表夫妻和合。“簪”则代表夫妻离散,形单影只。
薛宝钗追求的金玉良姻,只得“姻”不得“缘”。贾宝玉将婚姻给了薛宝钗,将情缘给了林黛玉。才是书中用“金玉良姻”而不写“金玉良缘”的原因。
往后余生,薛宝钗的生活,就像蘅芜苑那间雪洞一般的房间,是她独守空房形若寡妇的现实。也是她“不爱花儿粉儿”,不喜“富丽闲妆”,不施粉黛妆饰的预设伏笔。

曹雪芹从薛宝钗一出场,就在为贾宝玉离去后设伏。有个细节也值得注意和探讨。我认为薛宝钗出场时的稳重成熟,与十七岁就死去的林黛玉,堪称完美的诠释了女人一生的两个阶段。
前半生像林黛玉,是最理想的爱情形象,是至死不渝,“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后半生像薛宝钗,是齐眉举案妻子形象,是相濡以沫,“写尽回文机上意。欲卷重开。读遍千回与万回。”

爱人与妻子,就像林黛玉和薛宝钗。原本钗黛合一便是可相伴一生的圆满,奈何贾宝玉一再错过两个好女儿,注定了“终身误”的可悲结局,非人之错,而是世事弄人。
好在薛宝钗有个丫头名叫“文杏”。“文”有微小之意。“杏”可作幸运解释。贾宝玉离去,尽管是她婚姻的灭顶之灾,却不是她人生的绝望。薛宝钗余生,还有一点小幸运,我们后文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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