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有几秒钟。
才有一个女人开口说：“您找顾轻羽？他早死了。”
“十年前就死了。”
我听出那是我主治医生，林双的声音。
当年我被秦川拔了氧气管，被迫放弃治疗。
是她自掏腰包为我治病。
虽然最后没能活多久，我依然对她很感激。
桑晚晚怔了怔，没有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但林双的声音在电话里过于年轻，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顾轻羽哪能那么快就死，大夫不是说他至少还能活个二十年吗？”
“他怕不是知道自己偷东西被发现了，所以在这儿装神弄鬼？”
“别以为我会信，我不吃这一套！”
桑晚晚的声音冰冷，然而林双听到却顿了顿。
“我是医生，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人？”
“这位患者十年前抢救无效去世了，他死前孤身一人，没有人来看他。”
“遗体至今还在太平间里，无人认领。”
“若您是他的家属，就赶紧来吧。”
“毕竟再过不久，我们就要送去火化了。”
桑晚晚的脸色陡然变了。
她忽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2 我对她的这种反应有些意外。
毕竟我以为，桑晚晚必定厌恶透了我。
分手前她信誓旦旦说，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现在听到我死了，反倒有些着急。
然而行到半路，秦川拦住了她。
“晚晚，你不要轻易相信那个医生的话，她跟顾轻羽肯定是站一边的，上回我去医院体检，明明还看到那个家伙了，他好好的呢，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有些慌张地想阻止桑晚晚。
但桑晚晚走得有些急，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迅速开车到了医院，然后一脚踹开了林双办公室的门。
冷冷地问：“顾轻羽给你多少钱，让你和他一起演这出戏瞒天过海？”
林双看见她并不意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到桑晚晚面前。
上面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死亡证明”。
桑晚晚脸色略微有些变化。
她取过来仔细看了看，很快冷嗤一声。
“不就是一张纸，再盖个章，谁能分清楚真假？别想用这个来糊弄我！”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再浪费了，快点让顾轻羽出来见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双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起身道：“那你跟我去太平间认领吧。”
桑晚晚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回答。
有些狐疑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
“毕竟那里的尸体都冻了几年了，谁能看得清原来的模样？万一你拿个随便别的什么东西来糊弄我，我也不知道。”
“而且那里又冷又臭，我不想去！”
“你直接让他出来就可以了，我告诉你，顾轻羽现在犯了盗窃罪，你帮他打掩护是包庇！”
林双一声不吭往太平间走。
桑晚晚嘴上嫌弃，见状竟然也只犹豫了片刻，就跟着她走过去。
拉开太平间大门时，林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桑晚晚？”
桑晚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林双面色复杂：“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死了？他十年前临死的时候，可是给你打过无数个电话的。”
林双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我确切的死亡日期，是十年前桑晚晚和秦川的婚礼的前一天。
为了让桑晚晚彻底和我断绝关系，秦川把我绑到了酒店套房里。
然后放了一把火，熊熊的火焰迅速窜满整个密闭的房间。
我觉得他疯了，想让他放我出去。
可他却满眼挑衅：“你猜，如果晚晚在我们中间二选一，她会选谁？”
不出意外，桑晚晚选了他。
她带着消防队冲进来时，先把秦川扶了起来。
秦川脸上满是惊恐，紧紧抱住她哭诉：“晚晚，轻羽只说要找我谈点事情的，我没想到他居然要拉着我一起死……”
桑晚晚冷冰冰地看向我，眼里闪烁着愤怒。
“你差点把阿川害死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还是太宽容了，别想让我救你出去，你就待在这，什么时候学乖了再出来！”
她把门关上，独留我自己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得到的只有她两个字冷冷的回应。
“活该。”
后来，火势被扑灭，我烧焦的身体被人抬了出来。
秦川的好友却统一口径作证，说我是自己想不开，才放火自杀的。
我死得悄无声息，除了主治医生林双外谁也没在意。
遗体更是一直被搁置在太平间，无人认领。
桑晚晚现在似乎也想起了这回事。
她的嘴唇陡然变白，浑身颤抖：“难道，当初顾轻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不对啊，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的，并没想让他死，而且火势并不大，他一个成年人不能逃出去吗？”
林双声音有些冷：“你走的时候反锁了门，房间又在酒店二十三层，跳窗也跳不了，你让他怎么逃？”
桑晚晚脸上的血色褪去，刚想说什么，清冷的太平间却忽然闯进一个人。
竟然是秦川。3 秦川一进来就跌跌撞撞走到桑晚晚面前，脸色竟然有些苍白。
他面色为难地开口：“晚晚。”
桑晚晚一愣，立刻扶住他。
“阿川，你怎么了？”
秦川突然低下头，有些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