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嫁了,取消婚约便是。”
谢南州冷笑了一声:“不嫁?我们订婚这么多年,我们日日往来,亲密无间,外人早已将你视作我的女人,不嫁我,你以为以你的名声,还有谁敢娶你?”
我挺直了背,仰着脸看着他:“谢南州,我们玉家女子,只为妻不为妾,这是家训,我不会违背家训。”
他一声冷笑:“嫁我为妾,和嫁给一个陌生人为妾,你选择什么?你别任性了,除了我,满京城无人会娶你。”
“我说过妻和妾不过是个虚名,你又何必死死咬着不放。”
“你好好冷静一下,还有三日,你在府上好好准备三日后出嫁,我必不会亏待你。”
“玉锦,你要明白,虽然你是丞相之女,但是你爹如今在朝中也举步为艰,你还真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大家求娶的玉家千金?现在的丞相府,连我们武安侯府都比不过了,你清醒一下吧。”
说完,他搂着阮阮得意地离开了丞相府。
我的丫环丁香气得泪花直冒:“小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怎么可以这么污辱小姐,居然让小姐一个丞相嫡女为妾,他是不是疯了?”
我抓紧了手帕,咬紧了唇,谢南州不是疯了,父亲在朝中的地位颇为艰难,他趁机刁难,就赌丞相府不敢与他翻脸。
父亲下朝一进府,便知晓了今日发生的事,他铁青着脸:“我玉之安的女儿,岂容他人如此侮辱,这个竖子,绝非良人。”
我俯在爹爹膝上:“爹爹,女儿是宁死也不会去给谢南州做妾的。”
父亲摸着我的头,叹气道:“终究是父亲连累了你。”因为政见不同,争储之风日盛,父亲举步为艰,甚至是为难,我明白。
我抬起头:“父亲可还记得骠骑将军曾经向你提亲?”
父亲点头:“但是,当时你已订亲,我一口回绝了他。”
我含着眼泪:“父亲可以问问骠骑将军,他如今可愿娶我?”
父亲看着我,严肃地说:“你可知,如果嫁了他,你可能会聚少离多,战场刀剑无眼,他也有可能......而且,他还有可能将你带到边关去,那是苦寒之地,你自幼在锦绣堆里长大,如何受得了。”
3.
我摇头:“父亲,女儿也并不是一棵莬丝花,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我没有想到,骠骑将军沈宴之会亲自上门,他长身玉立站在我面前:“如蒙玉姑娘不弃,我三日后必八抬大轿上门迎娶。”
我咬着唇看着他:“我的事想必父亲也告诉了将军,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的婚事,能不能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他笑了:“我要娶亲,谁敢来闹,必要过我手中长枪,但是玉姑娘有命,我必从命,那就三日后再召告天下好了。”
第二天,骠骑将军府的人,抬着几十抬的聘礼进了丞相府,热闹不已,让门口围观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玉小姐不是后天要嫁给武安侯世子了吗?”
“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啊,武安侯世子后日娶亲,同时娶妻和纳妾。”
“我听喜娘说,武安侯世子夫人可是他那刚死了男人的表妹。”
“玉小姐不是世子夫人?是妾?开什么玩笑?玉家不要颜面了吗?女儿做妾?”
“谁知道呢?这种大宅院里啊,事多着呢。”
府里正热闹,下人来报:“小姐,武安侯世子来了。”
我挥手:“没空,不见。”
刚说完,谢南州已进了府,还带着那个阮阮表妹,看着满院子的聘礼,嘴角带着笑:“玉锦是在清点嫁妆?果然是丞相嫡女,这玉器和金饰都是极少见的珍品。”
我冷冷地叫人抬进库房:“这和你没关系。”
谢南州轻声哄着:“好了,我知道昨日的事让你委屈了,阮阮今日特地去买了礼物来给你赔礼,说比你先进门,让你受委屈了。”
“阮阮,快把礼物拿出来。”
阮阮拿过后面丫环捧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粉色的嫁衣,还有几朵看着几个铜板能买到的绢花。
她上前一步,将盒子放在我手上:“姐姐,这是给你成亲那日穿的嫁衣,希望姐姐喜欢。”
粉色,那是妾室所穿的嫁衣。
丁香涨红着脸:“粉色的嫁衣?这是妾室穿的,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家小姐。”
谢南州看着她:“你一个奴婢,如此没有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说完,他从盒子里拿出嫁衣,在我身上比了一下:“玉锦你肤如凝脂,穿粉色比红色更漂亮。”
阮阮捂着嘴笑:“姐姐真的,穿粉色肯定漂亮,人家不是说了,纳妾看的是色,姐姐这相貌,貌色倾城,天人之姿,难怪世子着迷。”
我把粉色嫁衣扔在地上:“阮阮姑娘喜欢,不如留着自己穿吧。也不知道再嫁的女人,能不能穿正红。”
阮阮红着眼睛,靠在谢南州怀里:“表哥,我是真心想送给玉姐姐的,我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谢南州安抚她:“别哭,哭了成亲那日就不漂亮了。”然后抬眼看着我:“玉锦,妾进门,是不能穿正红的,你不可能不明白,今日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把你的嫁衣给阮阮穿吧。”
“我和她的婚事订得急,嫁衣来不及赶制,我知道你那件嫁衣绣制了一年,反正你也用不上,不如给阮阮用,我保证一定会补偿你好不好?”
4.
“大不了,你进了门,我答应你,成亲那晚,我只与你洞房,第一个月,我宿在你那里二十天,阮阮十天,这样你满意了吧。”
“阮阮通情达理,还让我一定要好好待你,你看看你的气度呢。”
他一脸施舍的嘴脸和语气让我恶心至极。
我招手让丁香拿了一张银票过来,递给阮阮:“阮姑娘,你成亲,我也没什么添妆,这张银票给你做添妆,你可以去买一件嫁衣,成衣铺子,应有尽有。”
阮阮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玉姐姐何必如此羞辱我,我并非想抢你的嫁衣,只是你也用不上,表哥才想说给我穿,如果你不愿意,就罢了,何必羞辱人。”
说着,她梨花带雨地哭倒在谢南州怀里。
谢南州心疼不已,皱着眉看着我:“玉锦,你这大小姐的脾气何时能改?你这样也配做为京中贵女的典范?一脸妒妇的样子。”
“如果你再如此任性,可别怪我成亲当晚不与你洞房,到时候,你可就是京城的笑话。”
笑话,嫁给他做妾才是最大的笑话。
我嘴角带了冷笑:“谢世子,倒不必你如此贴心,这天大的福气,你还是让别人享吧。”
谢南州一甩手:“好,你既然如此任性,那你就只能按妾礼进门,到时候给主母嗑头敬茶,礼节你就一一做足了吧,不吃足了教训你怎么会学乖。”
阮阮捂嘴而笑:“啊呀,表哥,那我岂不是要给玉姐姐,哦,不对,要给妹妹准备敬茶的见面礼了,不知道一只银簪够不够?”
谢南州将粉色嫁衣往桌上一扔:“成亲那日,你就穿这件入府吧,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规矩。”
我看着他,不想再争论,吩咐丁香:“把嫁衣收起来。”
谢南州满意地看着我服了软,以为我终于认命了,和阮阮相拥说笑着出了府。
丁香看着我:“小姐?”
我低声吩咐了几句,丁香点点头,抱着嫁衣出去了。
成亲那日,我穿上了我绣了整整一年的嫁衣,大红的嫁衣绣了吉祥的图案,只求一个白头到老,夫妻各美。
“新娘子上轿。”喜娘扶着我,一步步走上花轿,迎亲的队伍前,是骠骑将军沈宴之,他穿着一身喜袍,站在轿前,从喜娘手中将我的手接过:“夫人小心。”
我坐上花轿,轿帘放下。
对面又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比起骠骑将军的迎亲队伍,它显示寒酸而小气,一顶粉色的轿子停在了丞相府前。
“叫玉锦出来吧。”谢南州站在府前大叫。
迎亲的人在笑:“世子亲自来迎,这给足了妾室的面子,玉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赶紧啊,世子夫人还等着拜堂呢。”
骠骑将军的迎亲队伍喜乐在这时响了起来:“起轿了!”
谢南州困惑地看着同样停在府前的花轿,“这花轿迎娶的是谁?”
花轿从他身边抬走,风拂开轿帘,我正掀开盖头看向外面,与他四目相对,谢南州的脸色一下惊得煞白,踉跄地退后几步。
“世子,这花轿是骠骑将军迎娶玉锦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