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军医回忆诺门罕10谁都不愿去蒙古高台收容伤员,就是怕死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8-10 17:46:49

3. 逃出了死亡地狱

“喂,军医!喂,军医!军医!”

我忽然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 一边摇晃一边喊。睁开蒙胧 的双眼瞅了一下天空,“嗯、嗯”地回答了一声,脑袋里还是一 片空虚。

“军医!军医!”

那人又放大声音,拼命地摇晃着我。这下我终于醒了,腾 地一下站起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素不相识的军曹。

“军医,你怎么了?”军曹问道。

“不知道怎么了,在这儿睡着了。”我回答。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哪个部队的?” 军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卫,卫生队的。”

“什么?卫生队的?卫生队都快全军覆没了,剩下的人集合到 渡河地点了,你快去吧。”

军曹说完,撇下我就急急忙忙往战场方向跑去了。望着活 佛一样的军曹的身影,我一直目送了好远、好远。 一个人只身 徒步敢于奔向激战的前线,真是令人目瞪口呆。

环视了一下四周,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和 血染的军衣,仿佛是在讲述着激战的经过。阵地上已经找不到 一个人影了,只有远处的枪炮声还阵阵传来。

太阳已经西下,夕阳淡淡地映照着血染的荒野。看着夕阳 屈指一算,我不禁暗暗感到惊讶,这一睡不是整整10个小时吗? 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战壕边上,回顾一下眼前所发生的情况,就 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感到茫然。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并且一睡 就是10个小时,还是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睡了10个小时,自 己对此全然没有记忆!作为卫生队医长真是失职,真该严加惩办 呀!一想到这儿,我的双腿就像灌满了铅一样沉,耷拉着脑袋慢 慢向河边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坦克的轰鸣声,“不好!

坦克袭击!”我猛地回头一看,可是身后除了硝烟以外什么都没 有,这才知道是自己的一种幻觉。爬起来接着走,就像一个梦 游患者一样,踉踉跄跄走向渡河点。

来到河堤陡坡时才发现,残兵败将的队伍正甩着一条长长 的尾巴奔向渡河点,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悲凉凄惨。哈拉 哈河就在眼前了,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河床的草丛中扑腾扑腾 地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公里左右,忽听隐隐约约的喊声:“哎 大胡 子将军回来啦。”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看,只见 一个哨兵和两个卫生兵跑了过来。

“军医,原来你还活着呀?”

“我们大家还以为你已经战死了呢。”

“活着回来太好了,太好了!”几个人七嘴八舌、高兴地跑 过来迎接我。

被列上死亡名单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742高地上 没吃没喝地打了三天三夜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不会活着回 来了。“大胡子将军”这个外号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可能是因 为自开战以来就没有刮过胡子,再加上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所以卫生兵们才这么叫的吧?我心里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固守在河边 的日军后卫部队 其手中所拿的就是 著名的三八式步 枪。

“军医呀,我们找不到你了,你上哪儿去了?”一卫生兵问。

“咳,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在一个战壕里就昏过去了。”我 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原来就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50来人的卫生队伤亡了近一 半,马车和装备也都丢失了,剩下的人一个个也是破衣烂衫,看 上去就像一群要饭的一样。好歹把剩下的几个人集合起来,渡 过工兵桥返回哈拉哈河右岸,重新集结到了河床上的临时急救 所前。

秦医长迎了出来,脸上依旧是满脸的笑容:“辛苦啦!辛苦 啦!”

刚想汇报一下自己在阵地上昏睡了10个小时的事,不料秦 医长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说了,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能活 着回来就好啊!”

被秦医长这么一说,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了, 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医长忙又说:“也别老站在 那儿发愣了,快去处理伤员吧。”

我一看,几百名伤兵横七竖八地躺在河床的草地上,白色 的绷带在暮色降临的幽暗中显得格外显眼,白灿灿的一大片, 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听起来令人不 寒而栗。

这情景就像地狱图一样, 一幅活生生的阿鼻地狱图!

4. 潜入“敌后”

我马上开始处置伤员,可是刚刚处置了5名,就传来了秦 医长紧急集合的命令。不知道又出现了什么情况,大家心里不 由得又紧张起来。

原来,担架队在哈拉哈河左岸的蒙古高台上收容了一批伤 员,上面有令叫卫生队夜间渡河去把这些伤员接回来。卫生队 刚刚渡过哈拉哈河,气还没有喘过来就要再次渡河登上蒙古高 台,到夜色茫茫的旷野上去收容伤员,这任务如同大海捞针一 样困难,弄不好的话,好歹才逃出来的一条小命也要搭进去。整 个卫生队动摇起来,黑暗之中一下子沉默了,谁也不吱声。

秦医长好像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专门挑选那些没有登上 蒙古高台的下级官兵去执行任务。可是这些下级官兵们却以不 熟悉地形为由逃避任务,推来拖去就是不答应。漆黑而寂静的 河床上飘荡着死尸的臭味儿,还有那些重伤员痛苦不堪的呻吟声,不知为什么秦医长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遥远,那么虚无缥缈。

秦医长终于按捺不住怒吼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儿:“那么谁去?谁去?啊?”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吱声, 一时间河床上鸦雀无声,寂静得令人不安。

突然,“秦医长,我去!”一声响亮的报名声打破了夜空,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这一声肯定是我的“亡灵”喊的,因为声音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秦医长一听大喜,差一点抓着我的手蹦起来。

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地报名,本人也是稀里糊涂地说不出个究竟,到今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既不是为了什么天皇,也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利益,更不是出自什么“皇军士兵”的义务感和责任感。

要是追究原因的话,这恐怕还是与自己天生的性格以及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最直接的动机就是不忍心看着秦医长骑虎难下;还有一个潜在动机,那就是作为医长竟然在激战中昏睡了10个小时之久,怠慢了自己的工作, 一种立功赎罪的念头在驱动着自己。

我这一声之后,医务兵一班和担架兵二班也站了出来。可是下士的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这人这么一个理由,那人那么一个借口,反正就是不想去。

我终于忍不住了:“愿去不愿去,都得给我去!”一怒之下来了个强行点名,从人群中挑出了一个愁眉苦脸的下士,那人的表情当时比死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晚上11点来钟,收容队出发了。左岸的蒙古高台就像张开大嘴的狮子一样在等待着我们,巡逻的坦克不时吐着火龙。我们一伙人小心翼翼地跨过工兵桥到达了哈拉哈河左岸,然后沿着河边逆流而上,集合到了一个火焰喷射器照不到的地方。

在这儿稍加休整之后,我手提军刀一马当先,士兵们刺刀上膛紧跟在后,朝着部队曾经驻扎过的方向而去。

刚走了不大一会儿,突然“刺溜”、“刺溜”,荧光弹飞向我们的四周,“怎么回事?”

还没琢磨过来,头顶上就出现了 一个大的荧光,垂直着飞落下来。

“危险!”身后有人轻声喊,我 马上就地卧倒。回头一看后面的士兵,他们的行动比我快得多, 已经在我身后二十几米的地方趴在地上了。

一个士兵爬过来说,这一发是坦克曳光弹,最初打的是机枪曳光弹。曳光弹都向这儿打,这是为什么呢?莫非是收容队的 行动被发现了?不会这么快吧?

后面的士兵慢慢爬过来,刺刀随着他们的身体晃动而一闪 一闪的。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刺刀被火焰一照,反射出来的 一点亮光被苏蒙军发现了,所以才往这儿打曳光弹。我不由得 苦笑了一下,看来战场上真是来不得半点马虎。

我当即轻声下 令:“全员收起刺刀,压低身子前进。”

就这样走了一公里左右,总算到达了左岸河堤的陡坡附近。 可是要在这一片杂草丛生的河堤上,并且是在苏蒙军的眼皮子 底下寻找伤员,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 一旦被发现了,就卫生 队这几支破枪根本无法抵挡。

黑灯瞎火转悠了半天,可是连个伤员的影子也没发现。怎 么办?大伙渐渐焦急起来,这么瞎转悠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可 一时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咳!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束 手无策之际我小声地半喊半唱起来:“茫茫黑夜哪是头啊,伤兵 员又在哪里呀?”

这一句还没有哼哼完,就听前面有人低声喊了 一声:“谁?”

是日本人的声音,“老天保佑啊!”我喜出望外,跑了过去。 原来平野队长率领的担架队已经把伤员送到这儿,全都隐蔽在 河堤的斜坡上了。平野队长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就把伤员 交给了我们。重伤员3人、轻伤员10人, 一共13人。

把3名重伤员抬上担架,轻伤员徒步,收容队马上开始往 回返。关于返回的路线,我突然闪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不走原 路而从这儿沿着河边涉水迂回到下游的渡河点。因为刚才来的 路途太危险,再带着这么多伤员移动就更危险了;涉水迂回虽 然路途难走,需多花费一些时间,但总比冒险送命要好得多。

跟士兵们一商量,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就这么决定下来 了。接受了来时的经验教训,军刀不出鞘,刺刀不上枪,沿着 左岸的河堤轻手轻脚向下游移动。大约走了一里来路,在一个 火焰完全照射不到的地方我命令停止前进,就在这儿下河。

在河滩上折了根有两米来长的树枝,拄着它我一个人先下水摸摸底儿。 一下水我就像个孩子一样高兴起来,河水很浅,河底平坦,而且河水还是温乎乎的。从这儿顺水而下肯定能到达渡河点,并且这一带河堤很高,不容易被苏蒙军发现。这可真是天算不如人算,老天爷保佑啊。

于是我手持树枝在前面摸索着引路,担架兵抬着重伤员、卫生兵搀扶着轻伤员紧跟其后,踏着过膝深的河水一路顺水而下。偶尔有大鱼撞到树枝上,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跃出河面打个挺匆匆逃走。

据说蒙古人信奉喇嘛教,喇嘛教禁止杀生,当然也禁止捕捉河鱼,所以哈拉哈河的鱼个头很大,动作迟缓,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在这样一个平稳的撤退途中,我也好,士兵们也好,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多少平静了一些。

涉水前进一里来路,河床上出现了一个柳树茂密、杂草丛生的树林,在漆黑的夜晚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

“树林里会不会有苏蒙军的埋伏?”我一看到这个黑洞洞的树林,心里顿时起了疑问,刚刚平稳下来的心情又忐忑不安起来。

怎么办?绕过去还是闯过去?绕过去时间来不及了,看来只有往前闯了,没准儿是一场虚惊。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慢慢往前走,可是刚刚靠近树林,突然“嘎嘎”、“嘎嘎”,“突——”、“突——”,树林里响起了引擎点火启动的轰鸣声,同时照明灯也一齐打开,顿时眼前光芒四射,晃得人睁不开眼,我们大吃一惊,急忙蹲下身,整个屁股都泡到了水里。

“完了!中埋伏了!”我大呼不妙,收容队在水里毫无藏身之地,逃也没处可逃,再加上还带着这么多轻重伤员,“怎么办?”

我一时没了主意,只能蹲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两辆苏军坦克从树林子里窜了出来,爬上堤岸飞奔而 去, 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看着匆忙逃去的坦克, 一颗 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两辆坦克看来是埋伏在这里的,至于 埋伏在这里干什么就不知道了,大概听到有人涉水而来,他们 以为是来袭击他们的,所以才仓皇而逃吧?就收容队这几支破 枪,怎么可能去袭击坦克呢,真是天大的笑话。不管怎么说坦 克被吓跑了,收容队也无一伤亡,大家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坦克一去周围又是一片幽静和黑暗,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 有。不知苏蒙军是否还有埋伏,所以我手提军刀走在前面先行 侦察。好在坦克没有再吐火,也用不着担心军刀反光什么的。查 明不像还有埋伏的样子之后,收容队一伙才爬上河滩,弯着腰 向集合地点狂奔而去。

苏军的BT-5 快速坦克示意图。 诺门罕前线的苏军广泛利用这种坦 克进行夜袭和伏 击,凭借无可比拟 的速度优势,其可 以进退自如。草平 等人遭遇的很可能 就是这种坦克。

刚走了百十来米,突然前方传来“唬 唬——”声和猛 犬低吼的声音,我一听急忙跪倒在地,双手举起了军刀。这一 来那狗反倒汪汪地狂叫着,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心想糟了,这 下逃也来不及逃了,举着军刀真想把那狗一刀劈死,可是双腿 跪在地上使不上劲儿,想站起来又怕挨枪子儿。再说就是真的 站起来,就我这两下恐怕也对付不了这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真 是进退两难。

这时忽听一卫生兵小声对狗喊了一声,那狗马上就不吼也 不叫了, 一打听才知道是自己部队的一条军犬。

这边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前 边有人低声喊: “谁?”

我一听是 日本人的声音, 无名火腾地一下 就上来了,粗声 粗 气 地 答 了 一 声:“我!”

就见草 丛中跳出几个黑 影来,近前一看 当头的是一个军 医中尉,带着3名 轻伤员也是去渡 河点的。

这个军医中尉官虽然比我官大,但岁数 小,所以我一肚子的火就按捺不住 了,朝着他就吼上了:“干什么呀? 弄条破狗想吓死我们呀?”

火发出 去了,气也就消了。两支队伍结伴 一起向后撤退。

快到渡河点时,忽听河床的草 丛中有人喊:“谁?”

吓了我们一大 跳,心想今晚是怎么了,老有人躲 在路边一惊一乍地问,刚要回答, 不料草丛里的人却探出脑袋苦苦哀求,“救救我吧”,仔细一看竟是刚才出发时点名挑出来的下士。

“原来是你呀,你藏在这儿干什么?啊?”我顿时就火了。

“我……我刚才,刚才遇到了坦克的袭击。”下士小声嘟囔着 。

“混蛋!那坦克是被我们赶跑的!”

“我……那高台我实在是不敢去呀,带我回去吧。”下士哀求道。

“任务我们都已经完成了,要你也没有用了,快滚回去吧!”

冒险完成了任务,心头刚刚涌出了一点喜悦感和满足感,偏在这种时候碰到这样一个窝囊废,实在是令人丧气。我故意严加训斥, 一是为了自我显示一下,二是为了给收容队打打气儿,提提精神。

浮桥被苏军切 断后,西岸残存的 日军只能趁夜色涉 水逃回。

迂回撤退计划很成功,收容队和伤员们都平安无事地撤退到工兵桥前。清点完人数,整理了一下队伍,很快渡过了工兵桥,顺利地返回到了哈拉哈河的右岸。我谢过守卫桥梁的工兵部队后,下令:“向临时急救所快速前进!”一边走一边琢磨:“秦医长该会怎么样来欢迎我们呢?”

可是,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儿,没有人出来迎接不说,河床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怎么回事?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顺着伤员的呻吟声很快就找到了临时急救所,可一查看,伤兵只剩下了150来人,并且大部分都成了冰凉的尸体了。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扔下这么多伤员和尸体的。

“秦医长 秦 医 长 ”我大声呼喊了几声,可是除了河床上的回音外什么反应都没有。无奈只好把这些伤员先安顿在 河滩上,发给他们一些压缩饼干填填肚子,让他们好好睡上一 觉,等待明天和秦医长联系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我只得也和这些伤员、尸体一起在河滩上露营了,头枕黄 沙面朝苍天,身边除了呻吟不止的伤员就是冰凉的尸体。

真是:头枕黄沙和衣眠,寒尸残骨伴身边。

尸横遍野的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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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肥文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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