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军医回忆诺门罕16差一点被活埋在“章鱼罐”里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8-12 20:29:02

作者:松本草平、华野,李兆晖译

2. 差点被活埋

钻进自己挖好的“章鱼罐”里,很快呼呼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昨天挖战壕太累了的缘故,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就觉得腰酸腿疼、浑身无力,蜷缩在战壕里不想动弹,想接着睡吧可又睡不着,就那么闭着眼胡思乱想起来。

正在这时候,忽听头顶上有人说话,探头一看是辎重队的曹长和一个军曹正在炮弹落下过的地方挖战壕。

“哎,那里危险,有炮弹在那里落下过!”我急忙大声提醒他们。

“喊什么呀,军医,这儿没你什么事,别瞎说。”两个人根本不理,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挖。我是觉得那个地方凶多吉少才提醒他们的,可是他们全当成耳旁风了。我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又缩进战壕里。

第三天下午,苏军的大炮突然吼叫起来,炮弹像下冰雹一样落下来,阵地上顿时硝烟弥漫、沙土飞扬,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好在苏军这次的测量上有些偏差,炮弹都落到我们战壕的前面爆炸了,部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炮击一停,大家就从战壕里探出头来,为自己还活着而欢呼起来。

第四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是蹲在“章鱼罐”里却觉得有点儿凉飕飕的。下午4点来钟,大炮的“洗礼”又开始了,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炮击打得特别准,炮弹都落到我们的阵地上了。阵地上沙土飞扬、热浪袭人,弹片在头顶上呼呼作响,几块弹片甚至落到了我的壕口上。我双手抱着脑袋,使劲把身子往战壕底上靠,心里觉得情况不妙。

突然,头顶上一声巨响, 一阵热浪随之扑面而来,天地一瞬间暗了下来,我眼前金星闪烁,耳朵嗡嗡直响。

“不好!“章鱼罐’被炸了!”一明白过来,我就在黑暗中乱抓乱蹬起来,手虽然还能动,可是腰和腿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坏了,我这不是被活埋了吗?”想往外逃,可是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反而是越动压得越厉害了, 一种未曾有过的恐惧感袭来,呼吸也急促起来。

情急之中我忙用双手去扒身上的沙土,扒到大腿时身子还是动弹不了,接着往下扒, 一直扒到膝盖时身体才恢复了自由。

我一跃跳出了“章鱼罐”,像一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逃了出去。

在跳出战壕前,“是逃,还是留?”我犹豫了一会儿,周围炮火连天、弹片横飞,出去随时有中弹的危险,但与其守在这儿被压死,倒不如冲出去碰碰运气,没准儿还能拣条性命,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博,并且是拿自己的性命赌的。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次赌博我赢了,逃 出阵地是正确的,不逃的话恐怕就不会有今天,也就不会坐在 这儿写什么书了。

在诺门罕之战中,有许多士兵在战壕中被活埋,光我亲眼 所见的就为数不少。那些死里逃生的人,都是借助于他人之手 得救的,完全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的,恐怕屈 指可数。

我之所以能自己逃出来,靠的是“土遁秘法”和神的帮助。 “土遁秘法”就是那块木板和那条毛毯,虽然短暂的一瞬间我的 眼前漆黑一片,仿佛掉进了死亡的深渊,但是由于有木板的支 撑,所以还有一点亮光投射进来,借助于这点亮光我才看清了 “章鱼罐”里面的情况。木板和毛毯挡住了不少沙土,所以我才 没有整个被活埋,身后虽然埋到了肩膀,但是前面有木板和毛 毯的遮挡,只埋到肚脐,双手还可以动。说老实话,要是没有 那块木板和毛毯的话,小命早就呜呼了。

逃出战壕后,我压低身子玩命地向地势低的地方冲去,可 是刚跑了没几步, 一发炮弹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轰”地一声 炸开了。爆炸的气浪冲击把我一下子掀倒在地,热乎乎的弹片 紧贴着耳朵呼啸而过。“完了!完了!”我心想这下可真的是完蛋 了,然而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自己不但还活着,并且毫发未损, 真是万幸,接着跑吧。

阵地上硝烟蒙蒙、沙土滚滚,热浪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没 死就得接着逃呀!”我是地上躲炮弹、脚下躲战壕,左冲右拐东 倒西歪地跑下山去。跑了三四百米,终于逃出了弹雨火海的地狱,在一个小沙丘上一屁股坐 了下来,看看苏军的炮弹打不 到这儿,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余惊未消的时候,突 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差一点把我的魂吓飞了,转头 一看,原来是卫生队的渡边伍 长。

“干、干、干什么你?吓了 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是……”我 用手按住还怦怦跳个不停的胸口。

“军医呀,你逃出战壕的样子可真够潇洒的,那个帅劲儿我可是学不来。”渡边一边说一边就哈哈大笑起来。

“啊,原来你小子都看见了?有什么可笑的?死里逃生还管它潇洒不潇洒的,真是大惊小怪。”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渡边说着又大笑起来。

“你、你小子擅自脱离阵地!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啊?”这家伙真把我给惹火了。

“我说军医呀,都这会儿了,干吗还一本正经的。”渡边还是笑个不停。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吓又吓不住,唬又唬不倒,只好随他去瞎咧咧吧。这个渡边伍长久经沙场,有胆量、有气魄,都这么一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差一点死在“章鱼罐”里的我,此时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跟他斗嘴,望着还是炮火硝烟的阵地,禁不住为那些还蹲在战壕里的士兵们担起心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苏军的炮弹是掠过战壕的上空,打在靠近山顶的地方,也就是我和辎重队曹长、军曹的战壕附近,滚滚的硝烟中不时冒出一个大火球“啪、啪”作响,还发着闪电一样的强光。

我在心里暗暗叫道:“逃得好啊逃得对啊!”要是不逃的话,这会儿恐怕早就死在战壕里了。只是不知道那曹长和军曹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也逃出来了呢?

昨天的炮击打了一个来小时,今天只打了30分钟就结束了。硝烟开始慢慢消散,透过硝烟可以看到火红的夕阳正从地平线上沉落下去。三角山北面的斜坡上,挖了许多像章鱼罐一样的战壕,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个蜂窝。

三角山北面的坡度只有15度左右。苏军的炮弹不知是从哪儿打来的,从方向和角度来推测,大概是从哈拉哈河左岸上的“小松台”方向打过来的。小松台比三角山要高出不少,因为苏军的炮弹都是沿着10度左右的抛物线飞过来的。

依我的战场经验来判断,苏军的炮击主要是在拂晓和傍晚这两个时间进行。当然,在诺门罕之战中也有白天连续炮击的情况,但是大部分炮击都集中在一早、 一晚两个时间。

三角山也好,721高地也好,都是如此。这是为什么呢?尽管大家都说这只不过是苏军的一种军事上的战略战术,但是我却认为这与日军擅长夜袭作战有关。夜袭当然不能赤手空拳,傍晚肯定要做充分的准备才行,而苏军正是抓住这一时机进行炮击,破坏 日军的夜袭准备。而一旦自己的阵地被夜袭占领,为了协助地 面部队夺回阵地,就进行拂晓的集中炮击。

据说张鼓峰一战时,日军一个大队的兵力就是利用一个雨 天,趁苏军麻痹大意而进行夜间偷袭,结果使苏军伤亡惨重。苏 军大概不会忘记一年前的这个痛苦教训,为了破坏日军的夜袭 作战,才采用了傍晚炮击的战略战术吧。夜袭作战是日军的一 个特长,看来苏军为此也是大伤脑筋。只是拂晓的炮击一般打 得并不准,这可能与苏军面对阳光无法进行准确测量有关。与 此相反,傍晚背朝阳光,测量准确,所以下午的炮击总是打得 很准,我们伤亡也大。

被炮火赶出来后,我再也找不到可安身的地方了,正坐在 地上犯愁的时候,渡边伍长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军医啊,依你之见本战的胜负如何?”这个渡边也不管你 有心思没心思、想听不想听,缠着你唠叨个没完。

“我看十有八九得败!”

“同感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索性把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大堆话一下子都倒 了出来。

“明治维新时代的日俄战争和现在的这场战争,这之间存在 着40年的文明和文化的落差。苏联已不是当年的俄国啦,他们 现在是把这儿当作试验场,拿新研制出来的武器进行军事试验,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将来的战争。

日清战争(即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之后,日 本的军队到底都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国内的军 队整天抖着肩膀在日本狭窄的山野里瞎转悠,中 国派遣军倒是没少跟中国军队作战,可那完全是 一场不对等的战争,这说明不了什么。夺取了中 国那么多土地,除了让更多国家警惕和讨厌日本 外,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在亚洲到处咋咋呼唿 发号施令,鼓吹武士道精神, 一些人钻进无敌皇 军的空殼里,根本就不想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其 中一个典型人物就是辻政信,像这样闭关自守、 暴举蛮干的军队,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虽然东京大本营的地位高高在上,但是思维方式却很愚蠢, 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是真正为国民着想?国家也好、国民也好,对 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 个人的功名、自己的荣华。”

听了我一番“高谈”之后,渡边一个劲地点头称是,接着 他也来了一番“闊论”。

“军医说得很有道理,依我看在本次大战中,关东军的作战 计划存在着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为国境线之争属轻举妄动。第二,不懂近代战的战 略战术。第三,战略物资贫乏。第四,兵器性能落后。第五,缺 乏天时地利。第六,缺乏协同作战和陆空的立体作战。第七,缺 乏平坦草原上的作战经验。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连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愚蠢的 战争,那么为什么还要打呢?”

“作为一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当然的义务。”嘴里虽然这么 回答,其实我也是找不到答案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义务能得以实现才有意义,实现不了 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军医,你说对不对?上面有令不得不从时, 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看你怎么随机应变了。

说老实话,我不是临阵脱逃,你看看那个阵地,那么多人 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要是真的命中几发炮弹、燃烧弹什么的,不 知要死多少人呢,我才不那么傻,不想白白送死。不过,军医, 我 可 不 是 一 个 胆 小 鬼 , 这 一 点 请 无 论 如 何 要 相 信 我 … … ”

渡边伍长属于先天乐观派,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走起路 来慢慢悠悠的, 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然而一旦打起仗来,他 两个眼珠子就会瞪得老大,竹竿头上捆上一颗反坦克地雷,抱 着它哪里有坦克就往哪里冲, 一副玩命的模样。

大漠的夜幕降临得早,返回阵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 的战壕已经找不到了,只有那块救命的木板从土里露出一个角 来,看到这个木板角才知道那里曾经是自己的战壕。

再回头去看那个曹长和军曹的战壕,连个战壕的影子也找 不到了。战壕已经被炸成了一个大坑,坑里的土看上去白燎燎 的,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坑的边缘上还有没完全烧焦的襟章、 刀把儿什么的,坑的四周散乱着一些带血的碎肉、骨头,其中 有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好像是人的下巴和脸皮,上面还有许 多胡子 ……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不义之战,是一场暴举蛮干的糊涂战争, 可还要白白去送死,这叫什么事呀。在这里,穷途末路看不到 一丝光明,真可谓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犬死 而去,死得毫无价值。说老实话,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既不 是什么天皇,也不是自己的军人责任感,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 逃出这个阿鼻地狱!这个自己马上就要陷进去的人间地狱!可是,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己仿佛是一个被拴在地狱铁窗上的幽 囚一样,逃脱不得。

我从土里扒出那块木板和毛毯抱在怀里,像个梦游者,又 好像一个亡灵在阵地上游荡起来。不想再去挖什么战壕了,也没有挖战壕的力气了,心灰意冷、意气消沉,“妈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铺着木板盖着毛毯,背朝黄土面朝天,我在露天地上躺成一个“大”字就睡着了。

在苏军炮火的严密封锁下.饮用水的补给始终令日军头痛,即便是后方日军用水也需要严加限制。

3. 蹲在战壕里的日日夜夜

曙光透过薄雾照射到大地上的时候,我才醒了过来,不免觉得浑身有些寒冷。

睁开眼刚想爬起来,却忽然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阳光正往这边看,好像是对我躺在露天地里甚感不解,又好像是在确认一下我是否还活着。我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又是那个渡边。

“军医呀,你怎么睡在这儿?太危险了。上边有一个空着的战壕,跟我来吧。”说着拉起我就走。

我像个要饭的乞丐一样,抱着木板、拖着毛毯,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战壕在高高的山顶上,可能是这个缘故吧,所以这个战壕既没有人抢也没有人要。战壕像一个猫耳洞一样,洞口虽然很小,但是里面却很宽敞,能容下三四个人,洞深大约有两米。看样子这儿以前曾经是苏军的连指挥所,否则的话是不会挖这么大的战壕的。

可是,洞越大也就越危险,挨炮弹的机会也越大,出现塌方的可能性也越大。这么大的一个洞要是一旦塌方的话,恐怕就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力气再挖战壕了,

有个洞就比没有强,先将就着住吧。

收拾收拾这儿,整理整理那儿,忙忙碌碌不觉就到了中午,也累了也饿了,这才坐下来喘口气,掏出干面包啃了起来。啃着啃着忽然想起了刚才渡边伍长还给了两个乌梅干,急忙找出来塞进嘴里。这乌梅干是那么酸甜可口, 一进嘴里顿时便唾液四溢,干渴的喉咙一下子得到了滋润。

这一吃不要紧,我一下子想起了故乡、想起了老父亲。

老父亲有个习惯,每天早晨一起来就先来几个乌梅干蘸砂糖,然后抽着烟袋、喝着酬茶看报纸。嘴里嚼着乌梅 干,眼前却浮现出老父亲 的身影,那疲憊苍老的面 容越来越清晰起来 ……

要是就这么白白死 了,上了年纪的父母该怎 么过呀,再说我到现在还 没有正儿八经地尽过孝 心呢,太对不住他们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内疚,越 想越觉得心里寂寞得慌。

吃完午饭,点上一支烟,望着这么一个空荡荡 的大战壕我就琢磨开了,苏军为什么要把战壕修在山顶上呢?凭 以往的经验分析,怎么都覺得不合理,都难以解释。可是在战 略战术总是胜人一筹的苏军, 一般是不会做糊涂事的。我把脑 袋伸出洞口,向四周仔细观察起来。这一看禁不住拍了一下自 己的大腿,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这个位置正冲著三角山下的通道,山下的情况可以看得一 清二楚,并且这个位置从胡魯斯台河的方向、也就是日军的阵 地来看,由于有左側沙丘的遮挡,什么也看不见。苏军大概就 是利用这一有利地形,将指挥所设在这里监视指挥,把日军诱 进山下的通道,然后所有的兵器一齐向山下开火的,怪不得日 軍的坦克会被打成蜂窝一样呢。还有一点,那就是洞口附近生 长着一些杂草,所以即使从正面看,指挥所也不容易被发现。

看看苏军的指挥,再看看日军的指挥,顿觉日军的指挥是 多么的愚蠢可笑。苏军总是抓住日军的短处打,并且事先进行 周密的作战准备,利用有利的地形地势诱敌深入,然后再包围 殲灭。而日军就知道集团冲锋、猪突前进,奪下一星半点的阵 地后光会笨拙地死守,死伤了这么多人也不调整战术。

三角山下被打成蜂窩一样的坦克,并不是日军的一个偶然 失败,它是整个战线上的一个缩影。在第二次诺门罕之战中,日 军搞的所谓的秘密军事行动,其实苏军早已经都预料到了,所 以是处处牵着日军的鼻子打,设圈套让日军往里鑽。依我看,其 中最大的一个圈套就是故意放日军突入,然后再给日军来一个彻底的大围歼。

中国古代的军事家孙子曾经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是关东军不光是不知“彼”,甚至连“己”也不知道。

打个比方来形容一下的话,哈拉哈河那边是提着大棒的彪形大汉,河这边是腰挂长剑的毛孩子,毛孩子舞了几次剑见大汉不理,就拔出长剑、呐喊着冲了过去,结果迎头挨了一棒, 一头就栽倒在河里了。这简直就像一幅幽默漫画一样滑稽可笑,实在是愚蠢透顶。士兵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白白流血的战争,可还是不得不拿出所谓的“大和魂”来,去充当炮灰、去猪突、去送死。

这儿地处山顶,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没准儿就会被苏军发现, 一旦被发现的话,马上就会有炮弹飞过来“热烈欢迎”你了。所以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会儿,赶紧把脑袋又缩回到洞里。

坐下来以后,我的目光停顿在洞内的墙壁上,担心会不会发生塌方。墙壁看上去很结实,摸起来也很坚硬,挖下一块用手捏了捏,土质的确不像其他战壕那样松散,而且又黏又硬。可 能是山顶部分久经风吹雨打,已经形成了坚硬的土质,这样的 土质是很难出现塌方的。再说了,苏军既然选定了这个地方,就 说明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们的指挥官都敢住,我又有什么不敢 住的呢?

几个日军士 兵正在专心致志地 挖据“章鱼罐”战 壕。

另外,从苏军的炮击情况来看,他们可能估计日军的兵力 都集中在北坡上,所以炮弹集中往北坡打,山顶方向并不是他 们的炮击目标。从洞口周围杂草丛生的情况来看,也说明炮弹 很少打过来。

综合以上情况,反而感觉山顶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战壕 就成了安全之中的安全之处,放心住好了。我真算得上是一个 幸运儿,自己也深信这是祖上有德、佛爷保佑。

俗话说“危难之际抱佛脚”,以前听了这句话总以为是一句 诙谐语,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回顾一下从诺门罕参战以来 的这两个多月,每每都是在受难、在痛苦、在危急的时候才想 起了神,才求神保佑的。所以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讽刺自己一样, 令人哭笑不得。

参战之前我没有任何的信仰, 一贯是无神论者, 一直是靠 着自己认准的“理儿”而闯过来的。可是, 一旦到了现在的这 种境地,不自觉地就变成了求神保佑的信徒。

我们在三角山上镇守了两个星期,在战壕里过了两个星期 的穴居生活。这两个星期里是真正尝到了孤独、寂寞的滋味,那 滋味就像是一个孤儿掉进了一个漆黑的黑洞、 一个人在里面痛 苦地挣扎一样,并且还要忍受着炮火硝烟的熏烤。

下午3点刚刚过,炮弹又像冰雹一样打过来,刚才还趴在 战壕边上吹牛聊天的士兵们, 一下子全都钻进了战壕里。炮弹 带着呼啸声飞来,爆炸卷起来的硝烟、沙土直往洞里飞,灼热 的空气也阵阵冲进来,洞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稀薄了。

刚开始我还蹲在洞里,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身子已经趴下了, 脑袋也紧紧地贴到了地面上。心里直骂自己胆小、窝囊,硬撑 着抬起头来,可是刚刚一抬起来又身不由己地趴下了,结果只 能是趴在地上自嘲苦笑,任凭怎么给自己打气加油,可就是爬 不起来。

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憋得油汗直冒,太阳穴嘣嘣直跳, 觉得全身像在受火烤一样,烤得都快要燃烧起来似的。心想就这么趴在这儿等死,还真不如挨上一刀死得痛快,真想拔出刀 来跳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苏蒙军现在都退回哈拉哈河对岸 了,想拼命也找不到个对手,想痛快地死也痛快不了。

炮声终于停了,硝烟渐渐随风而去,天空又晴朗起来。炮 声一停,阵地上就传来“哎——”、“哎——”的吆喝声,随着 这吆喝声, 一个个光头从“章鱼罐”里拱出来,相互招手打起 招呼,那光景看上去真滑稽可笑。士兵们有的叫,有的喊,为 自己、为同伴们还活着而欢呼雀跃。 一些士兵甚至大声开起玩 笑,扔起沙土打闹起来。

趴在黑暗而充满硝烟味的“章鱼罐”里,听着外面令人心 惊肉跳的爆炸声,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恐怖、觉得害怕。其他人 会不会都被炸死了?会不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在这儿苟延残喘 呢?一想到这儿, 一种孤独感和恐怖感就会涌上心头。所以每当 弹雨一停、战云一散,大家就急忙互相打招呼,好确认一下战 友是否还活着。

呼啸的炮弹没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没了,洞里一下子显得格外安静起来。端坐在洞里,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一种进入仙境的感觉,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堆黄土,一堆毫不显眼的、但是历经了 几 亿 年 才 形 成 的 黄 尘 积 土 ,黄土堆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生命,没有希望,没有烦恼,甚至连一棵杂草、 一块沙石都没有,它只是一堆大自然里纯正的净土……揉了揉眼睛一看,眼前的黄土不见了,我急忙在地上寻找起来,可是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那堆黄土,倒是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窟窿,一个3厘米×4厘米大小的“洞中洞”!看样子像是个什么动物的窝。我贴在洞口往里瞅了瞅,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个老鼠的窝吧?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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