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兴洲俱乐部的一纸告别声明,在社交平台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家土生土长的济南足球俱乐部,以业余身份参加中冠联赛,然后从中乙踢到中甲,首个中甲赛季又成功保级,可谓一年一个台阶,成长性和未来估值不俗。遗憾的是,勉为其难地在家门口踢完一年中甲后,为求生存,不得不远走枣庄。
声明中没有具体讲,球队迁往枣庄后是仅仅更换主场,还是连俱乐部和球队名称都要改变,彻底定居异城他乡。无论如何,兴洲这次离开都表明,家乡济南的环境和条件,不足以让他们以济南本土球队属性安居乐业、逐渐发展壮大,通过长期积淀足球文化,给立誓要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泉城,增添一块职业足球的沃土——要知道,足球是国际化程度最高的运动和产业,也是最能体现一座城市激情和活力的人文元素。
济南超过一千万人口,是国内二线城市中辖区规模、文化底蕴和经济潜能比较突出的历史古城,全国经济总量前三的经济大省山东省省会。以济南为主场的山东泰山,是国内顶级职业联赛资格最老、保持一流水准时间最长的俱乐部。那么,是在省会球迷心目中的地位根深蒂固的泰山俱乐部挤压了济南兴洲的生存空间吗?
理论上,一个千万人口级别的大城市,有两支职业球队并不多,更何况兴洲是小成本俱乐部,又占有“纯粹本土球队”标签之优,比之省队出身、全省球迷追捧、30年历程有26年不归济南市管理的泰山俱乐部,更符合足球文化从本地社区发源的规律,严格来说不难找到一条差异化竞争的生存道路。
然而,济南兴洲在济南首个中甲赛季的坎坷经历证明,理想丰满不代表现实不会骨感。济南显然还没有做好同时“养活”两支职业球队的准备。这里所说的“济南”,既包括官方,亦泛指民间。足球文化和产业对城市发展的特殊作用,要真正成为官方与民间的共识,官方刻意扶持,民间解囊相助,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日积月累的漫长过程。
尤其当下经济处于低谷,官方维持正常运转尚感财力吃紧,“养”山东泰山这个“老大”已然捉襟见肘,因大股东资金经常不能按时到位而备受诟病,如何顾得上济南兴洲这个“老二”呢?另一方面,济南的民间消费能力和消费意识都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足球消费要跻身“刚需”,更不可能一蹴而就。
能力和意识相比,后者甚至更加重要。济南和青岛城市规模、经济实力相差不大,与济南兴洲同一赛季升入中甲的青岛西海岸,今年又升入中超,下个赛季青岛拥有两支中超和一支中乙三支职业队,似乎没听说有养不起的问题。青岛毕竟是足球城,足球传统和根基是济南没法比的。青岛家长为孩子学球花钱,青岛企业给职业队注资,都比济南痛快。比济南有钱是其一,比济南愿意为足球花钱是其二,其二比其一更关键。
其实,这种现象是整个中国足球的通病,绝非仅限于济南。纵观全国,能同时养得起两支以上职业队的,几乎都是一线城市。像武汉这样的“准一线城市”,三镇崛起,长江就得掉下去。这不,三镇这独苗也快养不活了。与伦敦一座城市活跃着七支英超球队,且日子过得还都不错,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在那些足球传统和文化源远流长、深入人心的国家,足球就是社会肌体的细胞和人们生活的组成部分。比我们发达的欧美国家如此,比我们贫穷的拉美、非洲国家同样如此。他们的人生中不能没有足球。而足球在中国还属于奢侈品。足球只有成为生活的必需品,才可能进化成一个能养活自己的职业,一个不光能给球迷带来不可替代的精神愉悦,还能给社会提供大量就业和税收的行业。
从这一角度说,因“有奶便是娘”而做出南迁枣庄无奈决定的济南兴洲,注定将以贫瘠拓荒时代挣扎度日的悲剧角色,载入中国足球短暂而凌乱之史册。颠沛流离,只是为了活着。从活着到生活之间,路漫漫其修远兮。前赴后继,薪火相传,几代人之后,或许才会迎来中国足坛水土丰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