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来填个坑,就是答应了大家好久的,分享一下除了脂砚斋之外,我了解到的几位清朝人是如何评价薛宝钗的。
其实除了脂砚斋之外,清朝还有很多学者评价《红楼梦》,比如涂瀛、姚燮、王希廉、张新之、洪秋蕃、解盒居士、补拙斋、青山山农等等。
首先我们看一下几位清代学者对薛宝钗的总评,然后再挑几个书中薛宝钗的名场面,来看看清朝的人有何见解。

姚燮评价:“‘凤之辣,人所易见;钗之谲,人所不觉,以露一藏也。”
意思就是说王熙凤的坏多在明里,薛宝钗的坏隐藏很深。
姚燮评价:“薛姨妈寄人篱下,阴行其诈,笑脸沉机,书中第一。尤奸处,在搬入潇湘馆……宝钗奸险性生,不让乃母。”
这话先说薛姨妈是个奸诈阴险的笑面虎,而薛宝钗比她更厉害一层。
洪秋蕃评价:“天下善读《红楼梦》之人......宝钗者何?宝差也。”
明着说薛宝钗差劲,我还记得有人评论宝钗,即“宝拆”,就是来拆贾府偷家和拆散宝黛姻缘的,但是忘了出处了。
洪秋蕃评价:“即初依仗贵戚非理杀人,虽行为出自父兄,而源流实出子弟,至心术品谊尤优劣悬殊黛玉……宝钗则机诈而险……心如蛇蝎,形同鬼蜮,其奸坏阴险无以复加。”
这个评语看起来就比较狠了,蛇蝎我们都知道是啥,而鬼蜮在古文中的释义是是:害人的鬼和怪物,而且不仅直指宝钗,还捎带上了薛宝钗全家,这也不能怪人家。
洪秋蕃评价:“宝钗不作才人赞善之想,不按席珍待聘之常,辄效乃兄所谓,夺他人佳偶,愿以宝玉面貌姣好,心性温柔、门第高华,家世殷富,故自媒不以为嫌,求容不以为丑也。”
这个说法就挺有意思的,我没有这样对比过,但看起来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薛蟠抢了英莲,破坏她和冯渊的婚事。薛宝钗抢了贾宝玉,破坏了他和黛玉的婚事,一副上赶着恨不得要自荐枕席的样子,被宝玉甩了脸子还要装没事人,的确是不以为嫌,不以为丑也。
偏偏甄英莲又和林黛玉又有那么多相似之处,而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在太虚幻境又把木石前盟称之为“风流冤孽”!作者设计的的确巧妙。
洪秋蕃评价:“雪也,有阴冷之象。林遇雪,则无欣欣向荣之兆,而有萧萧就萎之忧。”
这就是暗合了林黛玉的判词,枯木上挂着玉带,但木下有雪。林黛玉这生在南方的、柔弱的“草木之人”,来到了北方京城,只怕必然是要枯死于大雪的寒冬。
洪秋蕃评价:“已视宝钗前恭后倨,内险外夷,夺佳婿效媚猫之柔。”
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说“林黛玉和晴雯如何媚男,只知道迎合贾宝玉不读书科举。”
这话可笑至极,到底是谁规定了贾宝玉必须要读书科举?贾母、贾政、王夫人都没催逼,轮得到外人说嘴?
不就是薛宝钗花袭人爱劝学博贤良名儿吗?这才应了林黛玉那一句:“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且不说人家贾宝玉这种从娘胎里衔玉而生的贵族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只说了他根本就不是宦海浮沉,光宗耀祖那块料,非得逼得他科举读书发病发疯,逼得他去当官惹祸连累全家倒霉就好了吗?
袭人和宝钗这俩劝读书的也不过嘴上说给众人听,一个把宝玉劝到了被窝里谈春花秋月,粉淡脂萤,女儿如何好?另一个花样更多,一会儿给宝玉闻冷香看酥臂绣肚兜,一会儿讲什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何处染尘?她们这是想把贾宝玉变成一个花和尚吗?
看看还是古人会说,直接把那个上赶着贾宝玉求眷顾的薛宝钗刻画的淋漓尽致,到底谁在雌竞、谁媚男?薛宝钗在书中那些下作手段,人家清朝的士大夫都瞧不上眼。
洪秋蕃评价:“宝钗夺黛玉婚姻,实由篡取……宝钗矫诈盗名,袭人奸淫肆妬,然序两人行事,竟如媲美贤媛……然而甘卑污以贡媚……通体之奸淫毕露,虽不直揭其隐恶,不啻直揭其隐恶也。”
这样看来钗袭应该才是一体的,古人批宝钗的时候,也容易会捎带上花大奶奶,袭人在清朝人的评语被批的更惨,可见那些有丫鬟奴婢通房小妾的古代男人,也不是个个都瞧得上花袭人这种忘恩负义、寡廉鲜耻、虚伪奸佞的女人,毕竟他们都既不需要丫鬟讲大道理,劝他们读书,也害怕自己小金库被偷得空空如也吧。
涂瀛评价:“宝钗深心,在交欢袭人”,“古来奸人干进,未有不纳交左右者。”
“干进”的意思是谋求仕途,薛宝钗收买袭人、茗烟的行为是书中明写的,她小恩小惠笼络贾府下人也有原文,这一点就算是清朝一些褒钗贬黛的清朝评书人也是承认她的手段圆熟玲珑。
解盒居士评价:“不仅袭人为宝钗化身,即宝蟾亦是为宝钗写照。傅试者,趋炎附势也。傅试之妹亦属薛氏小影。薛氏专爱怡红之家世之面貌,实非爱其才与情也,更何论乎能知其心否耶。”
傅秋芳是宝钗的一个分身几乎是没啥很大争议的,而宝蟾这个名字的确是像薛宝钗的大名,哥哥是长虫,妹妹是癞蛤蟆,都是毒物,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青山山农在评价:“宝钗善结袭人,袭人善事宝玉,同恶相济,以售其奸……王莽谦恭以移汉诈,宝钗谦恭以夺林婚,枭雄伎俩如出一辙,宝玉厌之矣!”
看起来钗袭更适合合一,同恶相济,物以类聚,果然是极好的。这里薛宝钗被比做了王莽,正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也算是极为抬举薛宝钗了,毕竟王莽的手段比她高明太多,他王莽在篡位之前,勤俭节约,礼贤下士,公正无私,孝悌忠信,在当时的朝野赞誉都是极好的。
薛宝钗手段拙劣,眼界低俗,连贾府底层的丫鬟婆子都搞不定,连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姐姐都收买不了,对比王莽这种枭雄属于是登月碰瓷。

除非她先学学王莽大义灭亲,把她那个背着人命官司逍遥的亲哥举报到都察院去受审,而不是整天忙着为了薛蟠这个祸害舔着脸在贾府四处经营、谄媚上位者。
不要脸皮,颠倒黑白也要给亲哥善后,连袭人这种丫头都要献媚讨好,口口声声“袭姑娘”,说着:“就是我哥哥说话不防头,一时说出宝兄弟来,也不是有心调唆:一则也是本来的实话,二则他原不理论这些防嫌小事。袭姑娘从小儿只见宝兄弟这么样细心的人,你何尝见过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就说什么的人。”
补拙斋评价薛宝钗:“刘姥姥所说一段,全为宝钗写照。雪者,薛也。抽者,抱也,即宝也。柴者,钗也,即青脸红发瘟神之变相也。”
《红楼梦》里刘姥姥故事里的小姐,出身乡绅人家,梳着油光乌黑的纂儿,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形容和举止的确是很有薛宝钗的影子。
2、清朝评书人对薛宝钗名场面精彩评语:骂人自骂,假道学,不知羞,丧家犬《红楼梦》里薛宝钗有很多名场面,当然也少不了这些批书人的精彩点评。
比如第八回和宝玉互看金锁通灵玉。
补拙斋评价宝钗对莺儿说:“你不去倒茶,在这里发呆作什么。”眉批:“不作什麽,等着说你心上的话”。也可以说是等着给宝姑娘当托儿吧。

原文写贾宝玉闻到了薛宝钗身上的幽香味。洪秋蕃评价:“宝钗服冷香丸原欲宝玉闻之究问来历,于是将所编癞和尚之方滔滔汩汩逐一告知……岂知宝玉但向讨尝,并不究问,宝丫头更是败兴。”
这里真的细品很有意思,虽然薛宝钗有千层套路,但说到底都是庸俗手段,宝玉向来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品味又高,对她无心眷恋。
薛宝钗宣传出来的海上仙方冷香丸,在贾宝玉看来不过还是熏衣服的俗气香味,连她吃了治什么病也不关心,只想要一个来尝尝好吃不好吃,吃完了可是也能变得和宝姐姐一样香?可不把宝钗给尴尬住了,只好自己刻意引导一句:“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若是林黛玉不来,话题就要往薛宝钗的病上说起去,还是能引到冷香丸和金锁的神秘来历上,可惜林黛玉来的太巧了,薛宝钗只好硬刹住,才对应上该回的标题“微露意”,否则可能就不只是“微露意”,还不一定发展到那一步呢。
洪秋蕃还说薛宝钗的那块金锁是捏造的,因为只有正面的字和通灵玉上凑成一对,反面并没有什么,可见就是无用之物。这一条我找不到笔记了,就不详细贴了。
关于宝钗帮袭人做针线,给金钏献寿衣。
洪秋蕃评价:“帮针黹以媚人,下及嬖人之贱,献新衣以敛婢,自侪奴婢之班。”
这可是纯纯的真实的古代人视角了,他并没有夸赞薛宝钗这些举动是助人为乐,如何贤德大方,反而是一百个鄙夷轻蔑瞧不上,认为薛宝钗谄媚起来没底线。
薛宝钗在宝玉和凤姐遭魔魇一回,嘲笑林黛玉念佛,并且拿黛玉的姻缘打趣。
洪秋蕃说她:“嘴头尖刻已极”。
这里我倒不觉得薛宝钗说话尖刻,反而觉得搞笑。话说到底谁借着和尚的话撮合姻缘,家里有癞头和尚、秃头和尚纷纷上门,给她送金锁送吉利话药方忙不停的?还让和尚管她的婚姻大事,让她拣有玉的男人正配。
薛宝钗当众说这种话真的不是打她自己的银盆脸吗?满贾府谁不知道什么金什么玉的事儿,她可真好意思!难道是她觉得只有她才配被和尚预言管姻缘,林黛玉就不配呢?
关于书中写,薛宝钗想着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所以总远着宝玉。昨儿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他与宝玉一样,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
这一段补拙斋批语说:“宝钗身份。有什么没意思,自己心里早知道,假装道学,哄人耳。”
这话说的就极是了,可不就是假道学,薛宝钗刚觉得没意思,转脸儿就露出雪白酥臂给宝玉看,那个场面呀!真道学先生看了是要大呼“不知廉耻,有伤风化”的程度。
滴翠亭一回三家评本批语:“滴翠,敌翠也,与绿玉有不两立之势”,
当薛宝钗心里忖度小红:“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
三家评本在此批语:“骂人自骂,作者善为鬼蜮”、“何等心机”、“何等见解,乃是捣鬼”、“暗算无常死不知,这方正点宝钗此时心事,宋祖下南唐定矣”、“卿卿是蛇,终必被咬。”
解盒居士也说:“薛氏之最毒者……扑蝶闻亭内人语,移祸颦颦。”说的就是滴翠亭薛宝钗嫁祸栽赃林黛玉。
这就和脂砚斋的观点截然不同古人观点了,所以不是脂砚斋说宝钗机智,妙极,她的言行就是真的必须是机智妙极了,那只是脂砚斋觉得她机智,妙极了。
绣肚兜一回,薛宝钗坐在宝玉午睡的床上绣鸳鸯肚兜,宝玉只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在床上。三家评本批语:“袭人所坐何处也?而蹲身也坐在刚才那个所在,暗如行雾,明如观火”、“银红衫子是何色?随便是何景?床上是何处?”真的是夺命三连问,薛宝钗听了估计都要无言以对,一个古代大姑娘主动跑来男人屋里,坐在男人午睡的床上。
要是贾宝玉此时醒了,抓她一个正着,总不能说自己梦游吧?
薛宝钗给邢岫烟赎棉衣,又说梅家不娶宝琴,薛蝌不敢娶邢岫烟时。
补拙斋眉批:“好老脸的闺女,不知羞!吾一世不愿见此女也!”、“苟有一分害羞,万万不肯说出来。”
这里薛宝钗的确是不知道害羞的,邢岫烟还没过问就巴巴的教训人家一顿,一会儿哭穷,一会儿装爹,这是给谁下马威呢?
想薛宝钗如此厉害,怎么又说薛蝌必须要先嫁掉妹子才能娶进媳妇,咱们分析过这背后贾府、薛家、邢家和梅家的瓜葛,邢岫烟聪明如此,她不会不明白自己的婚事只是这几家高门大户交易与博弈的筹码,她已经很难堪也很难受了,薛宝钗还当面戳破,表示自家的堂妹带着嫁妆送上门都很难嫁出去,真的是她不知道羞,邢岫烟还嫌丢人呢。
薛宝钗管家理事一回,频繁搬出王夫人说亲姨娘托她管事云云,拿了探春兴利除弊的银子收入要买人心,说了一大篇话。
补拙斋批语说:“可见平时专在贾家上留心,预先要做出能干人,巴结宝玉的娘,好做她媳妇,而皮有三尺厚……”
抄检大观园,薛宝钗来找李纨说要搬走,补拙斋眉批注道:不能安身了!忙忙如丧家之狗,一笑。
当然了,虽然清朝时期大部分士大夫都是褒黛贬钗的,但也有褒钗贬黛的评论,比如脂砚斋和张汝执等人,也有不明确偏向哪边的。
太平闲人在三家评本中说:写黛玉处处口舌伤人,是极不善处世、极不自爱之一人,致蹈杀机竟不觉。写宝钗处处以财帛笼络人。是极有城府、极圆熟之一人。究竟亦是枉了。这两种人都做不得。
护花主人总评钗黛:黛玉处处不放宝钗,宝钗处处留心黛玉,两人一般心事,两样做人。
参考文献:
《红楼梦》三家评本,【清】护花主人(王希廉)、大某山民(姚燮),太平闲人(张新之) 评;
《红楼梦问答》,【清】涂瀛;
《红楼梦抉隐》,【清】洪秋蕃;
《石头臆说》,【清】解盒居士;
《红楼梦广义》,【清】青山仙农
《脂砚斋评石头记》,【清】曹雪芹 著;脂砚斋 评;
《儒林外史》,【清】吴敬梓;
等等。
霜月
好文章!这让当今许多认为宝钗适合做媳妇的人,情何以堪?
Another 回复 03-16 14:29
宝钗适合志向高远的男人,没本事的穷酸文人跟她不合。
用户17xxx70
[吐舌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