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其中,在有关秦可卿的判词中,有这样一句: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因为这一句判词,让无数个红迷朋友们,都有了这样一个结论:贾府衰败的罪魁祸首,便是宁国府。
对于秦可卿与公公贾珍的风流之事,早已无需多言。我们仅从贾珍在她的葬礼之上悲伤的如丧考妣的表情、意欲倾尽家产置办她的葬礼便能看出。
从这一点来看,作为贾府族长,贾珍在个人作风上,确实是失败的。只是,个人作风存在问题的他,其管理能力如何呢?他又是否?真的是一个只图享乐、只图酒色的公子哥呢?
对于这一点,在《红楼梦》中,或许我们,仅仅通过原文之中的一个细节,便能体会出:那就是贾芹的亲身体验。
贾芹,同贾芸一样,是贾府的旁系子弟,他们虽然也是宁荣二公之后,但所享受到的待遇,却与宁荣二府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也是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贾芸一样,都属于无业游民,生活拮据。
而这些的局面,在元春晋封贤德妃后,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荣国府为了迎接元春省亲,同宁国府一同商议,花费巨资,修建了省亲别院,并由此,滋生了诸多的差事。
面对这样的机会,无论是贾芹还是贾芸,都是跃跃欲试,各自寻找各自的门路。贾芹,托他的母亲找到了王熙凤;而贾芸,则亲自找到了贾琏。
只是,在贾琏与王熙凤这一对夫妻之中,很显然,其最终的话语权,并没有在贾琏这里,结果可想而知: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落到了贾芹之手。
当下贾琏正同凤姐吃饭,一闻呼唤,不知何事,放下饭便走。
凤姐一把拉住,笑道:“你且站住,听我说话。若是别的事我不管,若是为小和尚们的事,好歹依我这么着。”如此这般教了一套话。
贾琏笑道:“我不知道,你有本事你说去。”
凤姐听了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着贾琏道:“你当真的,是顽话?”
贾琏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着。好容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
凤姐儿笑道:“你放心。园子东北角子上,娘娘说了,还叫多多的种松柏树,楼底下还叫种些花草。等这件事出来,我管保叫芸儿管这件工程。”
对于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其油水之大,作者是丝毫没有隐瞒。
贾芹便来见贾琏夫妻两个,感谢不尽。凤姐又作情央贾琏先支三个月的,叫他写了“领”字,贾琏批票,画了押,登时发了对牌出去。银库上按数发出三个月的供给来,白花花二三百两。贾芹随手拈一块,撂与掌秤的人,叫他们“吃了茶罢”。
于是命小厮拿回家,与母亲商议。登时雇了大叫驴,自己骑上,又雇了几辆车,至荣国府角门前,唤出二十四个人来,坐上车,一径往城外铁槛寺去了。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管理和尚、道士的经费就达到了二三百两银子;要知道,像刘姥姥一家五口,一年的生活费,才仅仅二十多两银子。可想而知,这件差事背后的油水,究竟有多丰厚?
而贾芹母子二人的生活,自然今非昔比了。只是,俗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更何况,生活在贾府这样的环境之下。
因此,有了钱的贾芹,已然成了一方霸主。只是,对于这样的现状,作为荣国府的代理管家王熙凤清楚吗?她并不清楚。
但是,在《红楼梦》第五十二回,在宁国府给族中子弟分发过年分例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被贾珍一一数落了出来。
因见贾芹亦来领物,贾珍叫他过来,说道:“你作什么也来了?谁叫你来的?”贾芹垂手回说:“听见大爷这里叫我们领东西,我没等人去就来了。”
贾珍道:“我这东西,原是给你那些闲着无事的无进益的小叔叔兄弟们的。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你如今在那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一月又有你的分例外,这些和尚的分例银子都从你手里过,你还来取这个,太也贪了!你自己瞧瞧,你穿的像个手里使钱办事的?先前说你没进益,如今又怎么了?比先到不像了。”
贾芹道:“我家里原人口多,费用大。”
贾珍冷笑道:“你还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爷了,没人敢违拗你。你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我们又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这会子花的这个形像,你还敢领东西来?领不成东西,领一顿驮水棍去才罢。等过了年,我必和你琏二叔说,换回你来。”
偌大的宁国府,上下也有几百口人;而作为宁国府的一家之主,又是族长的贾珍,也并非清闲之人;比如,荣国府为了迎接元春省亲,花费巨资修建省亲别院,贾珍,便是其中不可缺少的监工之一;比如,贾母身体不适,忙前忙后,引领太医前来诊治的,同样是他;比如,贾母、凤姐带着大半个荣国府的女眷前往清虚观打醮,现场负责维护治安的,同样是他。
由此可见,贾珍虽然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虽然在个人作风上存在问题,虽然与贾琏、贾赦这些贾府子弟一般,也好沉迷酒色之中,但是,在他的身上,同样有着常人不具有的优势:出众的才干;精明的头脑。
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这个细节,我们便不难明白,作为宁国府的当家人、作为贾府的族长,贾珍身上所具有的优势了;而对于这一点,很显然,贾芹体会的最为深刻。
他单纯的认为,作为宁国府一房的子弟,在荣国府之中获得了差事,贾珍对此会一无所知;他单纯的认为,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作为宁国府的当家人贾珍自然不会知道;但是,在现实面前,他却被狠狠打了脸,并由此,真切的感受到了贾珍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