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人称复数》第二季的热播,91岁的徐小虎(Joan Stanley-Baker)被更多人所知。
屏幕上的她,微卷的白色短发,略带清瘦的脸庞,镜片后是一双完全不属于老年人的清亮又带着一丝顽皮的眼睛。
路人看到她惊呼:这个老太太也太好看了!徐小虎却不开心了,她不喜欢人家叫她老太太。她在12岁时就庄重地给自己立下誓言,她的生命要永远不超过12岁。
正是这个老小孩,在上世纪50年代发表论文,称台北故宫吴镇的50多张作品只有三张半是真品,结果被“封杀”,被同行冷落。也是她直言不讳地宣称当代没有艺术,有的只是设计。她还在各个采访中说大人笨,大人所好的就是面子,大人做的很多事情是无意义的。她就是《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小孩子,敢于说真话,完全无惧人言。
● 徐小虎
作为一名艺术史学者,徐小虎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她突破‘鉴定真伪’的传统思路,深入地探索出一种新的研究方法,重建中国绘画史。另一方面是因为重建的同时也意味着颠覆,学术的道路上她遭遇质疑、孤立、打压,堪称学术异类。”对于艺术,她提出了普通人也完全可以鉴赏的标准——全凭喜好,全凭感受,无须评价,领略到美即可,把艺术从高不可攀的神坛上请了下来。
多年以后,艺术史将因徐小虎的发现而改写。或者说,这种改写已经开始了。
1、“此生都不要超过12岁”徐小虎出身名门世家。祖父徐树铮是北洋军阀皖系远威将军,因1919年派军收复外蒙古而威名远播。父亲徐道隣则是民国高级官员、以宪法和法史研究传世的法学家。徐道隣留学德国,爱上德国女孩芭芭拉(中国名字叫“徐碧君”)。不久,徐碧君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二人喜结连理。
● 1933年,徐小虎父母结婚留影
1934年3月20日,徐碧君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时,恰逢南京刮起极大的台风。婆婆说,风生龙,云生虎,就叫小虎吧。就这样,徐小虎就成了这个女婴的名字。
谁也不会想到,50多年以后,徐小虎会在全球的艺术界刮起更大的风暴。
如果以成人的眼光来看,小虎的童年颠沛流离:早期教育先后在罗马、重庆、上海等地完成。每到一地,都要重学语言,都要重新面对新的环境。仅此一点,对于任何一个孩童来说,只怕都会叫苦连天。更何况由罗马殿堂般的生活回到硝烟弥漫的中国而产生的巨大落差。可是听徐小虎的自述,我们却无比讶异地看到另一番景象。
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在南京大轰炸的混乱中,3岁的徐小虎随母亲回到德国。1938年春天,徐道隣被外派到意大利大使馆工作。徐小虎来到罗马。
1941年夏天,中国从意大利撤回外交使团。徐小虎一家人回到了重庆。
● 幼时的徐小虎与父母
那时重庆正在遭受日本空军的轰炸。为了保护家人,徐道隣把家安置在歌乐山上。那里是很原始的山区,距离市区走路要八九个小时。一家人住在山上的小泥屋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他们点油灯,饮井水,上厕所用夜壶,洗澡用木盆。
这对于一个刚在罗马住着宫殿,过着小公主一般生活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小虎就想:这是我的国家,我要爱她。于是,小虎就丝毫不觉得苦了,反倒觉得一切都很好玩。
因为长相跟别的孩子不同,小虎一直深受困扰。在国外,同学们总是问小虎,你的脸为什么那么扁?她就告诉他们说,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很古老的国家,警察帽子上有羽毛的国家。小虎想,回到中国就好了。可是回到中国,小虎一头红红的卷发令她还是被视为异类。
● 徐小虎(右下)与父母、妹妹合影
孩子们叫她“杂种”“洋婆子”,甚至向她丢石子。有的孩子说:你们谁去打徐小虎?小虎说:来啊!说着做好战斗姿势。
要知道,小虎的顽皮可是出了名的啊:上树,爬墙,打弹弓……而且跑得极快,跳得又高,她怎么会害怕打仗呢?于是,小虎以她的聪明可爱与顽皮,很快与孩子们打成一片。
小虎回忆说,一起去上学是非常快乐的,因为满路开的都是野的杜鹃花,有松树,下雨的时候土地有一种香味出来了,不下雨那个地还是软软的,不出声音。
在歌乐山,徐小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放学回来,她都会坐在山路边一棵松树下的方形石头上。“坐在那里能看到山下面的沙坪坝平原,嘉陵江穿过平原,闪闪发亮,和两边的山脉一起延伸到远远的薄雾中。”徐小虎说,就是在那里,在从歌乐山看到的景象里,奠定了她对自我,对宇宙,对永恒,对真理的感受。
在小虎11岁上五年级时,她爱上了南开中学的童子军制服。她特别担心,怕等到她去上学时仗打完了,她就不能去当“兵”了。于是她执意要跳级读南开中学。南开中学在山下沙坪坝,需要走35里山路去上学。父母拗不过她。每次下山,她就一个人背着很大的包,装着被子衣服和饼干,走了很黑的山路。
● 身穿童子军制服的女孩们
狗跳出来时她就站一会等狗跑开,遇到坟墓时她就鼓励自己说:我是最勇敢的,我敢摸棺材,甚至敢去摸灰,我什么也不怕。就这样花四五个钟头走下山去,礼拜五再花五六个钟头爬上山来。
历尽周折,小虎考上了南开中学。可是第一学期,她就频频犯错。因为小虎太爱说话,晚上做功课时说话,睡觉也说话;被子不能像别人一样叠成豆腐块,帐篷也弄得不像一个炸弹;被老师批评她就爬到树上不下来……就这样大过小过得了一个又一个,弄得快要被开除了。
这时,小虎得到通知,他们家又要搬到上海,她要到上海读初中了。但是在南开学习的经历,成为小虎这辈子完全自己选择,自己负责的第一个巨大的生命转向。从此,做自己喜欢的并勇于坚持,成为小虎的一个生命底色。
在上海的日子,是小虎最最难过的四年。在小虎看来,和歌乐山的寂静田园般的生活相比,上海实在太喧哗太虚假。
● 图片来源:《第一人称复数》
小虎看着晃人二目的电灯,听着高跟鞋在路上走的声响,回忆着歌乐山静谧美好的时刻:和伙伴们玩弹珠啦,演戏啦,或者坐在小板凳上,听奶奶讲《三国演义》、岳飞、《西游记》,还有爷爷到蒙古去的故事。这些故事,让小虎一生都以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骄傲。
在上海中西女中,同学们谈论的不是国家安危,而是讨论处什么样的男朋友、买什么样的玻璃丝袜。之前她在南开中学,环境让她相信,中华民族的责任就在每一位同学的肩膀上,是他们在扛着这个国家。加上祖父和父亲一生为国奔走效力,让小虎极为敬佩,所以在她心中家国观念早已深深地扎根。
● 徐小虎祖父徐树铮
所以可以想见,在战火纷飞的岁月,在国家命运不知所终的时刻,眼见同学们胸无大志,小虎内心是何等愤慨和孤独。
就这样,刚到上海的大半年时间里,每天早上醒来,小虎的枕头都是湿的,她在想念歌乐山。而在这一时期,小虎又有了一个更大的发现——大人的世界是如此虚伪。在贫穷的歌乐山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我不想做大人”。于是在一个月夜,小虎认真而虔诚地跪了下来,向月亮郑重地立下誓言:小虎此生都不要超过12岁。
她不要过大人那般虚伪的生活。● 图片来源:《第一人称复数》
2、“艺术是灵魂的氧气”1949年5月,小虎15岁,一家人再次面临离别。徐道隣夫妇觉得孩子们去美国接受教育比较好。徐道隣安排母子四人先行一步,而他则留下来继续寻找被他大哥卖掉的写有父亲批注的藏书。
一家人在码头洒泪而别,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几年,等到再见面时小虎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就这样,小虎姐弟三人跟随母亲来到了美国。当时美国实行麦卡锡政策,母亲找工作极为艰难,好不容易在大使馆的武官处谋了一个低等秘书工作,每天被那些没素质的武官呼来喝去。而父亲此时被软禁,完全照顾不了妻儿。为了生存,徐碧君只好做出了离婚的决定,她恢复了德国籍,找到了图书馆的工作,养育三个孩子。从父亲信中得知此事时,小虎平生第一次大醉一场。
● 徐小虎父亲徐道隣
此时,小虎已是班宁顿学院的大一学生,修习各种艺术如鱼得水:物理、画画、音乐……一门门课程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扇门,让她目眩神迷,就这样一学就是13年。期间,她和同学结了婚,生儿育女。但是在照料家庭、养育子女的间隙,小虎竟得了300多学分!而班宁顿的学分一般是60几个学分。她完全跟随着自己的兴趣走,全然不顾母亲对她可能会一事无成的担忧。
1964年,30岁的小虎搬到了新泽西,住址与普林斯顿大学相隔咫尺。于是,到普林斯顿大学读书成为必然之事。当她翻开学科目录时,一眼就看到了China。“China,我的祖国”,这让已经离开中国十多年的小虎万分惊喜。而在China这个组别下,第一个类目是Art。她立马决定选择这门学科。
这个美妙的选择,不仅为她日后作为书画鉴定专家和美术史学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使她与宋画一见钟情。当她从幻灯片上看到范宽的《溪山行旅图》,简直要晕过去了,感动得热泪直流,就像回到了那遥远的祖国一样;《雪竹图》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坐在树上感受到的那些深刻的形而上的印象;而吴镇的笔墨,那种冷冷的、直直的味道,像一个高尚的人的心理一样。透过他的画,小虎直呼看到了他高尚的灵魂,让她敬畏地爱上了。这不禁让人感慨歌乐山的岁月在小虎的生命中打下了多么深的烙印。
●徐熙《雪竹图》
然而,徐小虎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学习并不顺利。因为总是质疑学校名师的著作,还经常在课堂上提出可不可以再讨论一下,因此和导师方闻的冲突不断。
方闻认为“画画不是科学,研究中国书画用不着画画,用科学性的结构分析就能精确判定一件作品的制造年代,误差在25年以内”。徐小虎则坚持,“画画如同烹饪,有各种文字难以道出的微妙细节,包括动作的姿势、力量、时间、水份等。研究古代食谱就得拿着菜刀与锅铲,真正下厨去做做看。研究中国古代书画,也一定要自己提笔体会笔墨的滋味与好坏。”于是,随着矛盾的升级,小虎被迫终止学术生涯。
离开学校前,方闻严厉地指着小虎的脸说:“你不是学术材料,我不能把你塑造成好学者。你给我走开。我会让你一辈子不能在这个领域工作!”面对那如猛狮般的面孔与威胁,小虎不禁放声大笑,回道:“您可以试试看!”
然而多年以后,在《被遗忘的真迹》英文版自序中,小虎却真诚地向方闻表示感谢。并且在写成这篇论文初稿后,徐小虎把它寄给了方闻,说明这是用他教的方法研究出的结论,完全不怨恨方闻在学术界对她的封杀。可惜方闻并不领情,给的评语是trouble maker(麻烦制造者)。
离开普林斯顿,小虎从此开始游世问学生涯,随丈夫到日本的四年,是她不断成长的四年。她一边撰写含艺术批评在内的多个专栏,一边观摩各种古画展览,用日本史料资源继续展开艺术史研究。通过对南画的赏鉴,让她对中国文人画有了更深刻的反思。这也为她日后创作《南画的形成:中国文人画东传日本初期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3、“活成一朵美丽的花”1971年,徐小虎回到美国,再上纽约拜访王季迁先生。早在普林斯顿进修时,小虎曾拜访过王季迁,领略过大师的渊博的学识和一片赤诚。王季迁身上的文人气息仿佛让她一下子回到父辈的年代。
王季迁,这位将中国书画艺术推向西方的收藏巨擘,这位集画家、收藏家、鉴赏家及学者于一身的世界顶级艺术大师,从此成为小虎的艺术领路人与导师。
小虎从王季迁先生那里学会了辨别美,从基础的绘画技巧,到艺术与美的感受。王先生视小虎如徒如女,小虎视先生如师如父。每周六关于书画笔墨的鉴赏对谈竟延续了八年。两位学者以深入浅出的语言,以赤子之心毫无隐瞒地揭示了书画的秘密,笔墨的不宣之秘从此被世人所知。读徐小虎的《画语录:听王季迁谈中国书画的笔墨》,仿佛聆听到二人亲切真挚的交流。小虎善于提问,先生妙语解疑。听得懂小虎连声称是,听不懂小虎就直言不讳质疑,甚至直言反驳。有趣的是,老先生竟毫不以为忤,反而与小虎切磰琢磨,更深入地探究笔墨的奥秘。
● 王季迁正在示范范宽的“雨点皴”
有一次,王先生拿出两张图给小虎看,让她说出哪个笔画是圆的,哪个是扁的,“连这个都看不出的话就很笨。”小虎看了半天,却怎么也看不出他说的“圆”和“扁”的意思,只好承认:“小虎的确笨,但如果您老先生都不能解释得让我懂,那岂不是更笨了吗?”王先生大笑:“说得也是。”所以这长达八年的生动有趣的访谈不仅令这对师徒乐在其中,也使读者在跟随两位大师深刻领会笔墨艺术之余,无不被这种千古知音对谈的精彩与赤诚所打动。豆瓣网友给此书打出了8.9的高分,并称此书为“神作”。
做完了和王季迁的采访,小虎到了维多利亚的一个美术馆工作了5年。1980年,小虎知道了台北故宫可以提画的消息,就辞职去了台湾。一边研究台北故宫所藏的传统书画,一边在台湾大学任教。
● 徐小虎(右)与王季迁老师(左)
在台北故宫馆长蒋复璁的帮助下,小虎开始提画研究。先从五代画家董源、巨然开始,发现董源、巨然作品没有真的,范宽(北宋)只有一张真迹,马远、夏圭(南宋)名下,也没看到真迹,就看元朝画,看黄公望、吴镇等。小虎越看越惊,竟大病一场,躺倒三天。她深为自己的发现恐慌,但是她也深刻认识到现在面临的困境:中国书画史问题已经不是大师的名下有没有假画,而是大师的名下有没有一幅是真的。这不是叛逆,这是真实的问题。
这就是《被遗忘的真迹:吴镇书画重鉴》初稿的由来。她的观点惊世骇俗:“艺术史的任务是厘清艺术品的时代关系,但我们今天的艺术史很多是为大师写传,我们可能弄错了自己的任务。艺术品它们不需要归在某个大师名下,我只把它们当作一个器物一个作品本身,研究它演变的历史,把它们的前后关系研究清楚。我觉得要找到真实,我要的是很正确地看那张画。”
● (元)吴镇《墨竹册》之一,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一直以来,人们通过画上大师的钤印和藏家的题字,以及收藏章、裱褙样式,或者后人的见闻录来辨别真伪,而徐小虎则打破沿袭一千多年的传统,直指要注重作品本身,通过不同时代画家画图的结构变化和用笔的差异来进行作品的断代、鉴定,这是前所未有的。
这个大声喊出了“皇帝没穿衣服”的做法无异于把天捅了个窟窿。这种颠覆性言论撼动了不少学者的研究根基,尤其是对于收藏界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从此,她被台北故宫“封杀”,再不能提画,被台湾书画鉴定界列入黑名单,被排挤、禁言几十年。母校普林斯顿也拒绝了她的深造申请。
然而,小虎其实在等待大家的质疑和讨论。可是,令她万分讶异的是,“学术界里,大家从不跟我讨论真假问题。”人们就好像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一样,就好像徐小虎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圈内研究员、学者、教授拒绝跟她往来,觉得她在“瞎胡闹”。
她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学者。
面对没有人相信她的状况,小虎不得不设计各种方法来测验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不管是看笔墨还是结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只得承认是没人愿意接受。我不伤心,只是为了他们伤心,因为他们缺乏了真实。”这更加验证了她从小就得出的结论——大人笨。
在某次访谈中小虎说:“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大人都有点笨,他们有一点东西叫面子,这个面子其实是假的。只要是说出一句‘我错了,现在改正’,那多好,表示我们在进步。我们常常会发现有的东西被理解错了,然后咱们又进了一步,又进了一步,谢天谢地。但这个面子就怕承认自己会犯错,面子坚持自己是从来没错的,好可笑,好可怜…… ”
● 图片来源:《第一人称复数》
“受冷遇被打压无所谓,但是不分享所发现的事实,至少是自己认为的事实,就是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跟鸵鸟差不多。”在经过多方的论证之后,小虎决定把她的发现以论文的形式写下来。她要为那些像吴镇一样被严重误解的大师正名,让那些真画得到应有的重视和保存,让世人洞悉如何去面对一幅画:靠眼睛,靠感觉,而不是靠钤印和题字。
为了更好完成自己的研究,1984年秋天,50岁的徐小虎前往英国牛津大学Wolfson学院攻读硕士、博士学位。1987年2月,小虎通过了论文答辩,获得博士学位。《被遗忘的真迹:吴镇书画重鉴》这个在台湾备受冷遇的著作,得到了欧洲的亚洲艺术史权威 Roger Goepper、荷兰伦勃朗研究所所长 Ernst van der Wetering 和伦敦大学研究员 Paul Taylor 等人的极力推崇。
这一年,小虎53岁。从30多岁就开始写,写了20多年的作品终于得到了认可,小虎开心地说:
“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也达不到祖父和父亲的高度。可是我还是想要像他们一样,为家国做些什么。”
“觉得终于觉得可以抬起头来,站在祖父和父亲的后面。”
著名画家陈丹青动情地说:“徐小虎长期研究古画真伪的多项个案,具体到某个疑点,是极其枯燥漫长的工作,即便带来惊喜,也很难讨好,兴奋、自信,伴随争议,她坚持了50年。”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完成了毕生大事,小虎从此开始开心地带研究生。她先后于澳洲墨尔本大学、台湾清华大学、台南艺术大学任教。当书画界专家学者拿着严肃的理论去教授人们:要根据文献、题款、印章、纸质等约定俗成的线索,来辨别古画的真伪的时候,徐小虎却在执拗地启迪着年轻一代:“看艺术,要相信自己的内心啊。”
1995年,《被遗忘的真迹》英文版由香港大学出版社出版,但是直到2012年简体中文版才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引进出版。虽说迟了些,但是笔墨的真相正在逐渐被更多人所知。
而小虎也凭借“我不觉得有现代艺术”“好东西都在后头,80岁以后太棒了!”“艺术是灵魂的氧气”“要活成一朵美丽的花”等振聋发聩的“金句”,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和关注。徐小虎以她的率真和勇敢,以她在学术上的严谨和执着,以她对生命和生活的绝对的热爱,迅速成为短视频时代的顶流。
如今,91岁的徐小虎已经在尼泊尔的深山修行13年了。她仍如少年般生机勃勃。她写自传,学尼泊尔文,做翻译工作,每天过得充实又快乐。
“了解生命的本身”这一件好玩的事已经开始了。“她不仅要探究笔墨的灵魂——她坚信笔墨是有灵魂的,而且在探究整个世界的生命万物,而从灵魂里听到的声音,能够让人感受到在形之上的印象,那里有宇宙万物运行的真理。”
● 冥想中的徐小虎
对艺术的求索,小虎坚持了六十载;而对永恒宇宙之理的追求,小虎坚持了一生。
美国作家塞缪尔·厄尔曼曾大声宣称:“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炙热的情感;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诚哉斯言!小虎没有背叛她的誓言,她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老去。怀揣赤子之心的她永远美丽如斯!文/黄金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