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达，中国导演为什么拍不出？因为缺乏“受限”的想象力

北宋神宗时，攻西夏失利。神宗打算杀个漕运官抵罪，没想到宰相站出来说：“祖宗成例，不杀士大夫！”神宗怒道：“那就脸上刺字发配。”

话音未落，门下侍郎跳出来说：“这样还不如杀了，士可杀不可辱。”神宗火了，骂道：“朕作为皇帝，他娘的，难道快意事一件也做不得！”

刚说完，又有大臣跳出来顶撞说：“如此快意事，不做也罢！”神宗大骂一声：“操！”只能作罢。看到了吧，连皇帝老儿也受限。但受限就真的是一件坏事吗？未必！

1、受限，促进想象力

爱因斯坦说过一句“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但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已不可考。

更加遗憾的是，这句话流传到后来，竟被解读成了“想象力和知识是天敌，有了知识，想象力就会消失”。换句话说，知识是想象力的枷锁！

你能想象一个没有知识的人能够想象出什么东西？至少我无法想象。

知名作家万维钢老师在《万万没想到》一书中，一针见血地指出：

最高级的想象力是不自由的！只有在理解了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后，“想象”才成为可能。

人能想象自己在天上飞，是因为看到鸟在天上飞。

中国古代的神侠小说也不少，但暗器几乎没有出现过；而现在的武打书里面本本都有暗器。为什么古人想象不到暗器？因为暗器是近代小说家受到手枪的启发才想象出来的。

三十年前的科幻电影里，宇宙飞船里都是键盘和指示灯，因为那个年代的人只见过这些东西。而现在的科幻电影里呢，到处是触摸屏，因为现在智能手机满大街都是。

所以啊，想象要有抓手，知识就是想象力的抓手。

你可能会说，小孩子没什么知识，但很会想象啊。对。但小孩子擅长的想象是假如猫和老鼠会说话，假如豌豆里可以长出通天大树。

这种想象力只是把不相干的东西扯到一起，这种想象力是完全自由的，但也是低级的。因为它不会再多问一句“为什么大树能克服重力通到天上？”

那什么是高级的想象力呢？

比如，你想写一个像电影《阿凡达》那样深不可测的故事，所需要的就是另外一个等级的想象力，一种不自由的想象力，一种高级的想象力。

你得构筑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想象世界。潘多拉星球的磁场有些紊乱，这是因为它周围有几颗行星导致的，所以你在天空里总能看到好几颗星星。

潘多拉星球的山之所以能悬浮在空中，是因为山体里有超导物质；潘多拉的动物为了适应磁场紊乱和超导环境，才有了特殊能力……

你看，这种想象力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吗？当然不是，它是步步为营、精心设计出来的，是用知识推出来的逻辑体系。

中国导演为什么拍不出《阿凡达》，他们缺的不是“自由”，而是这种“不自由”的超难脑力和物力。

因此，看似自由的想象，背后都有借鉴的根源。最高级的想象力，受知识的限制。知识越多，想象才越天马行空。

一言以蔽之，真正的科学家，比所谓的“想象家”更有想象力！

2、受限，激发创造力

如果你是靠创意吃饭的，“限制”恐怕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两个字。受限于条条框框，多他妈憋屈啊，谈何放飞自我、挥洒自如啊？

但是，有没有可能创意行业受到的限制越大，激发的创造力就越大呢？

真有！比如电影产业，这行当对创造力的要求够高了吧，但它受到的限制同样高的可怕。

2005年，美国密歇根大学利特曼教授写了一本书《大电影产业》，里面介绍了一部法典，叫《海斯法典》，这是1930年美国推出的电影审查法案。

它具体是用来干嘛的呢？就是给当时的好莱坞电影人“划定红线”“规定底线”“亮明警戒线”的，不让他们随心所欲地拍电影。

《海斯法典》总共12条禁令，明文规定电影里不能亵渎神灵、不能有性暗示、不能直白地表现谋杀的手段和过程，禁止“怀孕、地狱、该死、性感”这样的台词等等。这些还能理解。

但还有一些限制，比如禁止渲染“不纯洁”的爱情、不能引导观众同情罪犯、不能让观众对婚姻制度产生质疑等。这就比较荒唐了。电影号称“第七艺术”，如果这些都不让拍，电影还能“艺术”得起来吗？

没办法，《海斯法典》不容违抗，审查人员会像警犬一样，从每一句台词、每一个镜头里找违禁的地方。一旦找到，电影就甭想上映。

好莱坞只能认怂。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批有才华的导演被逼无奈，开始研究如何使用“计谋”来拍电影，既要规避审查，又要让观众看懂他们传达的言外之意。

比如在奥逊·威尔斯的经典代表作《公民凯恩》里，有一段场景是想说，男主角凯恩和第二任妻子婚姻失败了。

按原来的拍法，应该拍这对夫妻大吵大闹，最后上法庭打离婚官司。但这不就违反了《法典》里头“不能让观众对婚姻产生质疑”的规定了吗？

咋办呢？奥逊·威尔斯想出了这么一招——

在凯恩家客厅里，放一个巨大的壁炉，夫妻感情好的时候，里面火焰熊熊燃烧。而很多年后，只有妻子独自坐在壁炉前，火已经熄灭了。

从审查的角度，你是挑不出毛病的，但是观众一看就能明白，壁炉和火焰不就象征着婚姻关系由好变坏嘛。

而且，这么拍更加耐人寻味。这就是电影艺术诞生的地方。

还有一部家喻户晓的电影《卡萨布兰卡》，原本故事讲到最后，里克和伊尔莎应该远走高飞，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电影的结尾通常是大团圆。

但按《海斯法典》的限制，这两人是婚外情，鼓励婚外情绝对不行。最后，《卡萨布兰卡》的结局改成了男主角放弃这段感情，两人相忘于江湖。

没想到，就是这种永远的遗憾，成就了爱情片永恒的经典。

《海斯法典》施行的上世纪30到50年代，恰好是好莱坞的鼎盛时期，有些制片公司一年就能拍700部电影，仅1938年一年，每周就能卖出去8000万张电影票。要知道，当时全美国的人口才1.3亿。

这种拍片速度和观影人次，是今天的电影行业没法想象的。像奥逊·威尔斯、希区柯克、弗兰克·卡普拉这些电影大师也都诞生在那个时代。

30年代好莱坞电影的领军人物之一、制片人达里尔说过这么一句话：“《海斯法典》对我的保护，远比它对我的伤害要大得多。”

看到了吗，限制，不一定会给人的思维和创造力戴上镣铐。

反而因为限制，逼着电影人放弃了简单而讨巧的套路，电影才跳出了直接提供感官刺激的低段位，拥有了越来越高的审美趣味，更像一门艺术。

限制，不一定会堵死了你的路，限制，有的时候就是你的出路！

3、受限，带来生产力

对于企业来说，最大的限制是什么？很明显，是钱。大部分初创企业都是缺钱的。当然，钱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我记得真格基金的徐小平说过：“钱是一种库存，在产业上库存是最坏的东西。”观复博物馆的马未都也讲过：“巨大财富带来巨大负担！”

这里要谈的是初创企业缺钱怎么办？别急，缺钱有缺钱的打法。

我上大学那会，有一个电子邮箱特别火，叫Hotmail，因为外教用的都是这个邮箱，为了显得自己很国际化，我也注册过该邮箱。

实际上，Hotmail是一个在1995年就成立的邮箱品牌，1997年年底被微软收购，成为了微软邮箱服务的一部分。

当年Hotmail成立的时候，网页版邮箱的概念还很新，前途未卜，因此它只拿到了一笔天使投资，没多少钱可以烧，那怎么获取新客户呢？

Hotmail用了一个很可爱的方法：在所有使用Hotmail发出的邮件最后，都追加一句话：“我爱你。快来Hotmail申请你的免费邮箱吧。”

都说“谈钱，伤感情”。没钱，就只能“谈感情，省钱”。

附一条邮箱签名的招数，相信你肯定不陌生，因为我们后来在很多邮箱的后缀里，都看到过类似的推广方法，是受Hotmail的启发。

这个方法多管用呢？从Hotmail推出，到一年半后被微软收购，它的用户数从0涨到了1200万，而当年全球互联网总用户数只有7000万。这个案例来源于范冰所著的《增长黑客》一书。

当资金成为一种限制，反而激发了人们努力思考，用独特的创意来弥补资源的不足。这说明，限制并非坏事，用好了就能变成优势。

信不信限制还能带来自由？

电视里常有这样一个镜头：两个人闹矛盾，互相拿枪指着对方的头，谁也不敢先放下。是你，你也不敢放下啊。

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局。破这个局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出现一个双方都惹不起的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把枪放下。

这是限制吧，甚至可以说是强制。结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命保住了。想不到吧，自由带来的困境，居然要靠限制来解决。

最后，再讲个橄榄球的故事。

1892年，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打了一场橄榄球赛。哈佛大学发明了一种进攻阵型，叫“楔形推进队”，就是队员们排成一个紧密的“V字形”去冲锋。这个阵型相当厉害，哈佛大学当场取得了碾压式的胜利。

很快，这招就被其他球队学会了。既然如此管用，谁不用呢？但人们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种打法使得队员非常容易受伤。

那么，要不要放弃这种打法呢？问题是，先放弃这个阵型的队伍会输，所以谁都不会第一个放弃。

但是谁都不放弃，大家就要承担更容易受伤的风险。就像刚才提到的两个人互相拿枪指着对方脑袋。陷入了死局。

最后，老大哥出来了。大学联盟直接规定，禁止用这个阵型比赛。你一用，裁判立刻判你犯规。自由带来的困境，用限制又拿回了活力。

如果橄榄球队一直用这种阵型来比赛，比赛还好看吗？教练和队员们成天就想着“一招鲜吃遍天”，竞技体育的精神还有吗？

而限制这种阵型，不仅减少了球员受伤的风险，也是在督促橄榄球队，思考和开创其他更多、更新、更好的打法。

限制一种自由，反而获得了更大的自由。

所以啊，我们往往是在限制很多的时候，才能迸发出超强的创造力。正如大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所说：“人类至今建造过的最好的建筑，往往是限制最多的时候造出来的！”

受限，本就是人生的常态。没什么大不了的。而高手之所以是高手？不是因为他享受了更多的自由，而是他看到了更多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