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井然 杜姗姗 张景秋
摘 要:从乡村振兴战略时代背景、乡村发展现实困境与国民旅游需求新变化出发,文章在科学解读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概念内涵基础上,探究了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机制,并基于文旅融合视角提炼了乡村振兴发展模式。结果表明:文化与旅游发展目标一致,内在逻辑统一。文旅融合通过产业融合、主体融合与功能融合实现资源、经济与社会多维效应。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联动关系是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互促互馈的逻辑基础。文旅融合通过文化挖掘、旅游利用、城乡流动的方式与资源、产业、功能的路径,在要素增值、结构优化与功能提升机制下助推乡村振兴。乡村振兴创造新的需求与动力反促文旅融合。文旅融合视角下乡村振兴存在城郊融合振兴、特色开发振兴、休闲农业振兴与乡村工业振兴的典型模式。强化文旅融合的多功能价值,彰显旅游发展的乡村元素,促进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联动发展是文章得出的重要启示。
经过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中国居民生活水平大幅提升,居民需求层次不断攀升,旅游需求已经成为国民的基本需求。2019年国内旅游游客达到60.1亿人次,国内旅游收入高达57 251亿元,国内居民出境旅游人次达到16 921万。国内旅游市场蓬勃发展的同时国民旅游需求的个性化、异质性特征凸显,传统的观光旅游需求逐渐向休闲型、体验型、沉浸型旅游需求转型。这对旅游供给品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文旅融合是提升旅游品质的核心路径,也是实现旅游产品差异化供给的本质保障。此外,中国作为文明古国,文化资源丰富,有着文旅融合发展的天然条件。“十九大”报告指出要推动中国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文旅融合为中华文化的传承创新提供了路径支持。2020年中央政府将原文化部与国家旅游局整合为文化和旅游部,充分体现了文化与旅游不可分割的关系。
工业化、城镇化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带来了社会生产力快速提升,也催生了环境污染、食品安全、交通拥堵、心理亚健康等问题。1970年代开始,西方发达国家的上层社会与中产阶层开始逃离城市前往乡村,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城乡功能,农业与乡村多功能价值逐渐凸显[1,2,3]。世界乡村逐渐由生产性乡村向多功能乡村转型[4],其中乡村的休闲旅游度假功能、文化传承发展功能被摆在了重要位置。中国长期施行的城市偏向发展取向使得城乡差距明显,乡村要素流失、主体老弱、产业空心、环境污损等问题严重[5,6]。为应对乡村凋敝困境,国家提出乡村振兴战略,该战略成为未来30年中国“三农”问题的总抓手。其中,产业兴旺被认为是乡村振兴的重点,事关乡村振兴成败。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强调多产融合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乡村地域系统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乡村振兴是一个系统工程。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需要切实抓手。文旅融合是实现乡村产业融合发展的便利渠道。针对具有发展乡村旅游条件的乡村以文旅融合为抓手,以产业发展为核心,促进乡村发展要素、结构与功能的综合转型可望成为推进该类村庄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与乡村振兴的重要途径。因而,亟需厘清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关系与机理,基于文旅融合视角提炼乡村振兴发展模式与路径,为乡村振兴战略决策提供科技支撑。
推进实施乡村振兴国家战略是破解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关键举措,其中乡村振兴发展模式是重要科学命题。当前学界从乡村发展所处阶段[7]、乡村地域类型[6]、城乡转型功能分区[8]、产业集群状况[9]等不同视角提炼了乡村振兴的发展模式。其中大城市边缘区具有发展乡村旅游的独特区位优势,旅游开发对其乡村转型发展具有重要影响[10]。旅游发展带来的乡村发展主体变化,将驱动乡村治理向多主体治理模式转变。基于分区分类理念提炼乡村振兴发展模式,是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落地实施的重要方式[11]。乡村旅游被认为是促进乡村振兴的重要方式,其中实现路径是重点[12]。文旅融合作为旅游发展的新趋势与新增长极,对产业发展与社会福祉均具有积极影响[13]。其中文化与旅游的关系[14,15,16]、文化遗产与旅游融合[17]、文旅融合的产业效应[18,19,20]以及文旅融合需求与影响[21,22]是被重点关注的内容。有研究指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为乡村旅游与文化产业的协同发展创造了条件[23]。当前研究关注了旅游对乡村发展的重要作用。但是聚焦乡村振兴国家战略新要求与文旅融合发展新趋势,将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纳入一个统一的分析框架,系统分析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关系,并基于文旅融合视角对乡村进行系统分类,提炼乡村振兴发展模式与路径的研究成果相对薄弱。
据此,本文从乡村振兴战略时代背景与乡村发展现实困境出发,以国民旅游需求新变化与乡村发展新需求为依据,剖析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概念内涵与时代特征,辨析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联系,分析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机制,并且基于文旅融合视角提炼乡村振兴发展模式,给出未来文旅融合发展与乡村振兴的启示。
1 概念与特征1.1 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1.1.1文旅融合内涵与演变旅游活动是依托旅游资源进行的社会再生产活动,是典型的经济活动,但社会文化性是其本质属性。文化与旅游具有天然的依存共生关系[16,24]。旅游是人类最古老的社会性活动之一,在旅游活动中将产生新的文化。而文化也是最重要的旅游资源,文化实现了旅游产品的差异化供给,是旅游活动产生的重要基础。文旅融合不是简单的文化的旅游化运用,也不是单调的旅游文化开发。文化与旅游相互作用、相互影响[25]。
文旅融合是文化与旅游在发展目标、内在逻辑、实现路径与效应功能等多个维度上的深度融合(图1)。文化不仅为旅游发展提供了最为特色的资源支撑,更赋予了旅游更为诗意的内涵。在旅游需求个性化特征凸显的时代,旅游目的地的吸引力及旅游产品柔性专业化水平是影响旅游业发展的关键。文化则是体现旅游目的地开发水准的决定因素。文化为旅游发展提供内涵供给。另外,文化对于旅游发展的独特作用还体现为文化凸显旅游特色化及文化对旅游的亮化功能。而旅游也为文化的活化利用提供了广阔空间。旅游的发展为文化创造了市场需求,加快了文化的传播推广,提升了文化的受众面。与此同时,文旅融合发展过程中将实现文化的再发展与再创造,进一步丰富文化的内涵,拓展文化的外延。文旅融合体现为文化与旅游在发展目标上的一致性、内在逻辑上的统一性。文旅融合实现路径也具有多元化特征,具体可细化为产业融合、主体融合与功能融合。文旅融合实现了文化产业、旅游产业及其相关产业的纵向与横向立体化融合发展,将文化从业者、旅游从业者、原住民、旅游者等多元发展主体融汇进一个具体的产业活动中,使文化保护传承创造与旅游休闲娱乐发展等多元功能得以综合实现。文旅融合同时兼具多维度效应,具体表现为经济效应、社会效应与资源效应,其中社会效应包含文化传承创新、旅游者需求满足、社会就业创造、环境美化亮化等多个方面。
图1 文旅融合概念框架
国家在政策层面对文旅融合给予了高度的关注。1993年11月原国家旅游局发布《关于积极发展国内旅游业的意见》,在国家政策层面首次提出了旅游发展对文化事业与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的重要性。2009年8月原文化部和国家旅游局联合发布《关于促进文化与旅游结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对文化与旅游的关系做出了重要论述,强调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重要载体。2009年12月《关于加快旅游业发展的通知》提出要加快文化资源的旅游化开发,大力推进旅游与文化融合,培育新的旅游增长点。2014年2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强调了提升旅游发展文化内涵的要求。2016年12月国务院《“十三五”旅游业发展规划》大笔墨强调了文化旅游发展与旅游文化建设。2018年3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全域旅游发展的指导意见》,着重强调了文旅融合对提升旅游品质的重要意义。2018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颁布《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将乡村文化旅游融合作为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做好“三农”工作的若干意见》再次强调了文旅融合对农业农村现代化与乡村振兴的重要作用。2020年4月8日文化和旅游部正式挂牌标志着文旅融合发展走上新的台阶。
1.1.2乡村振兴内涵与特征乡村振兴是国家为应对乡村发展要素流失、乡村发展内生动力不足、乡村产业培育不力、乡村生态环境污损等乡村凋敝问题提出的以“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为目标的国家发展战略。乡村振兴旨在通过国家政策驱动整合社会各界资源推进乡村产业、人才、生态、文化、组织的全面振兴。乡村振兴的本质是乡村地域系统的可持续发展,是为应对乡村内部要素的流失与衰退,通过多维手段激发内部动力和吸纳外部资源重组乡村发展要素,从而优化要素结构、提升地域功能、重塑乡村形态,实现乡村地域全面复兴的过程[26]。
乡村振兴具有综合性、系统性、区域性、层次性、迫切性与攻坚性等特征[6,26]。因而,文旅融合导向下的乡村振兴要基于分区分类视角识别文旅融合发展对乡村振兴的多维机制与多元路径,揭示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地域分异规律,诊断不同发展模式下的乡村振兴实现方式。
1.2 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关系识别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动关系需要明确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关系。旅游系统是由旅游需求系统、旅游供给系统、旅游中介系统与旅游支持系统构成的复杂系统[27]。旅游系统的核心是旅游供需系统,在旅游信息与服务、旅游组织管理以及旅游交通等媒介作用下通过市场串联旅游目的地与旅游客源地。乡村地域系统则是在乡村区域范围内,由自然环境、资源禀赋、区位条件、经济基础、人力资源、文化习俗等要素相互作用构成的具有一定功能和结构的开放系统[28],其本质是由人文经济与资源环境相互作用形成的乡村空间体系[29]。乡村地域系统包含乡村生产系统、乡村生活系统与乡村生态系统3个子系统。乡村地域系统为旅游活动开展提供系统性支持,旅游将提升乡村地域系统的开放度与复杂性。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耦合联动、内联外通且互促共融,二者相互作用下聚合形成一个新的交叉系统,即乡村旅游系统(图2)。
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联动为文旅融合作用乡村振兴创造了条件。旅游系统的需求、供给、中介、支持子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生产、生活、生态子系统交织作用,形成不同的作用路径与互馈关系。
2 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机制乡村的本底条件(资源环境、区位条件、社会经济状况、文化氛围等)是文旅融合发展的基础。乡村发展现实需求是文旅融合发展的前提条件。文旅融合的有序发展能够有效促进乡村要素增值、结构优化与功能提升,破解乡村发展困境,能够助推乡村振兴。与此同时,乡村在产业、人才、生态、文化、组织等维度的振兴又将为文旅融合发展创造新的需求。乡村振兴进一步夯实了文旅融合发展基础,为文旅融合的深度发展创造了条件。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互促互馈,但是需要警惕的是文旅融合悖离乡村发展需求,脱离乡村发展实际可能会阻碍乡村发展进程。
2.1 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方式与路径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方式包含文化挖掘、旅游利用与城乡流动3个递进方式(图3)。首先,文旅融合的发展需要对乡村文化进行深入挖掘,摸清乡村文化底色,梳理乡村文化谱系,确定乡村文化保护与开发方案,将乡村文化纳入科学的旅游开发体系。其次,文旅融合通过旅游利用路径,实现对乡村资源的旅游化改造,其中旅游产品设计、旅游基础设施与接待体系建设是重点。在乡村资源的旅游化利用过程中,乡村资源价值、居民收入与就业等均将得以提升。文旅融合促进乡村振兴更为重要的方式在于有效促进了城乡流动。文旅融合提升了乡村旅游品质与乡村人居环境,有利于增强乡村吸引力,进而促进城市人口向乡村短期或长期流动。文旅融合的发展带来的资本积累效应,将实现乡村居民就业方式的转型,促进城乡间的人口双向流动。另外,在乡村文旅融合驱动下城乡间资本、技术、信息等要素将加速流动,重塑城乡关系,助推乡村振兴。
图2 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耦合机理
在国家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社会经济发展转型以及国民旅游需求转变的背景下,乡村价值被广泛关注重视,乡村文旅融合作为推动乡村转型与振兴的重要方向得到快速发展。文旅融合整体在资源路径、产业路径与功能路径下助推乡村振兴(图3)。文旅融合一方面通过资源开发,实现乡村闲置资源的再利用与资源价值的提升,另一方面通过流通渠道促进乡村资源旅游化输出与城市资源下乡进程。随着全球化乡村的发展[4],文旅融合引导下的乡村资源流动与开发强度将进一步增强。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最为明显的路径为产业路径。乡村文旅融合以旅游产业为核心带动,实现传统农业、手工业、农产品加工业以及现代服务业等多产业门类的融合发展。乡村文旅融合对乡村产业具有以下作用:一是产业整合。整合乡村产业发展要素,对原有产业进行整合改造,与旅游业进行深度融合。二是产业转型。乡村文旅融合发展促进乡村产业由单一产业向多门类产业转型,由传统农业为主导向非农产业为主导转型,由生产性产业向多功能产业转型。三是产业培育。当前中国乡村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乡村产业空心化问题明显[30]。通过文旅融合途径创新乡村产业发展方式有利于促进乡村新产业业态的培育,促进乡村产业兴旺目标的实现。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功能路径主要以资源路径与产业路径为先导,在优化原有功能的基础上,促进农业多功能与乡村多功能发展,具体表现为农业生产性功能以及乡村生产生活功能向休闲旅游、文化传承发展、生态保育、新经济增长点培育、社会保障等多功能转型。
图3 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互馈机制
2.2 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的机制文旅融合沿着“要素—结构—功能”脉络通过资源、产业与功能路径在要素增值机制、结构优化机制与功能提升机制下助推乡村振兴(图3)。文旅融合的发展促进乡村资源要素增值,可有效实现乡村空间结构、产业结构、居民生计结构、社会结构的优化调整,带来乡村功能的提升,进而实现乡村振兴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与生活富裕目标。
乡村文旅融合发展实现了传统生产性农业向休闲性农业转型,农业种植结构与作业方式、销售方式均发生重要转变,农业现代化进程加速。与此同时,乡村资源旅游化、乡村产业多元也成为乡村产业发展的重要特征。旅游观光体验性以及旅游者的康养需求驱动乡村产业生态化发展。文旅融合能够有效助推乡村振兴生态宜居目标的实现。乡村旅游活动的开展对乡村基础设施与乡村人居环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乡村旅游化改造促进乡村景观风貌、土地利用格局等优化,促进乡村空间优化的同时增强空间生产能力。文旅融合着重强调了文化在乡村发展中的关键作用。乡村文旅融合的发展能够有效促进乡村传统文化的保护利用与乡村文化景观的优化,同时在文旅融合发展过程中重塑乡村文化生态,加快文化创新。文旅融合带来的文化生态转变以及经济效应提升都将对乡村居民的精神风貌带来积极影响,进而促进乡村的精神文明建设。文旅融合发展进程中乡村地域系统的发展主体更为多元化,将对乡村治理结构产生重要影响。文旅融合发展使得乡村事务日趋复杂化、多元化。乡村治理体系将由原来单纯的村民自治,加入旅游企业治理、旅游组织管理等其他治理形式,驱动乡村治理体系立体化发展。乡村文旅融合发展将在一定程度上夯实集体经济,集体经济组织在乡村资源配置上也被赋予了更多的权限,将使得集体组织得以强化。以村支两委、村民代表大会为主要载体的村民自治组织的治理能力为适应新形势的发展也将得以增强。乡村文旅融合发展带来的资源效应与经济效应最直观地促进了乡村振兴生活富裕的目标实现,直接显化为农户增收与村集体经济夯实。资本下乡对乡村经济的注入是乡村经济转型振兴的重要外生力量。乡村经济的发展也将为乡村民生改善创造条件。
文旅融合的有序发展通过多方式、多路径与多机制助推乡村振兴。但是需要强调的是文旅融合的发展无论是对原有乡村经济形态、社会形态还是空间格局均带来重大冲击。乡村文旅融合发展实践中导致乡村环境受损、乡村性流失、乡村发展容量过载、乡村文化形态异化的情况屡见不鲜。因而,需要统筹优化乡村发展要素、结构、功能以适应乡村新的发展实际,呼吁更高水平的乡村治理。此外,旅游产业具有强市场依赖性,外生冲击对产业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新冠”疫情对旅游业造成了重大冲击。因而,需要高度警惕文旅融合发展对乡村振兴的负效应,规避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需求失谐情况出现。
2.3 乡村振兴对文旅融合的反馈作用文旅融合的有序发展有效助推乡村振兴。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存在耦合联动、内联外通、互促共融的关系,因而乡村振兴的有效实现也能为文旅融合的发展创造新的需求与动力,反馈提升文旅融合水平(图3)。乡村振兴的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目标的实现,一方面居住在乡村的人口文旅需求将得到释放,成为文旅融合发展的重要动力。另一方面,随着乡村地域的发展,乡村对外吸引力将显著增强,乡村的休闲旅游度假功能得以进一步强化,也将助力文旅融合发展。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与实现将进一步加强城乡联系,城乡功能互补性增强,将进一步壮大文旅融合的市场需求,也将促进农业与乡村多功能的发展。乡村发展功能的培育与强化特别是休闲旅游度假功能的凸显,将为文旅融合创造发展条件。乡村振兴进程中新文化景观、文化类型以及文明风尚被人民群众不断创造,也将为文旅融合的发展提供助力。
3 文旅融合视角下乡村振兴发展模式文旅融合导向下的乡村振兴模式研究首先要对乡村进行分区分类。文旅融合驱动振兴的村庄首先必须具备发展乡村旅游的基本条件,具体包括乡村旅游资源、乡村旅游市场、乡村旅游通道、乡村服务接待体系等。其次,要依据乡村发展规律,综合考虑村庄的文化基础、自然环境、资源禀赋、区位条件、社会经济状况、人口数量与结构、景观风貌等,针对国家乡村振兴发展目标,对接国家《乡村振兴规划(2018—2022)》的乡村分类方案,综合提炼文旅融合视角下乡村振兴发展模式,并对其发展特征及其振兴方向进行系统分析(表1)。
3.1 城郊融合振兴模式城镇化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出口。城郊融合型村庄区位条件优越,受城市经济辐射较强,城乡联系密切,通常经济基础较好,有着就近就地城镇化以及纳入城市发展空间范围的先决条件。因而,城郊融合型乡村应该充分发挥自身的区位优势与地租成本优势,依托自身特色发展现代服务业。充分发挥临近消费市场的优势,创新文化旅游产品设计,发展体验性乡村旅游。充分利用乡村空间发展都市多功能农业,提升产业附加值。与此同时,要顺应城镇化发展的趋势,特别是大城市郊区需要引导人口的合理流动,如北京、上海、深圳等地城郊村。县城城关村及乡镇驻地村则应该加快就近就地城镇化进程。如浙江德清县武康镇、城关镇等在城市经济的辐射作用下已经实现了就近就地城镇化。城郊融合型乡村是城市地域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交互作用的区域,也是城乡融合空间体系最易发育的区域。因而,城郊融合振兴模式下的乡村应该在顺应城镇化潮流的情况下,加快城乡要素自由流动,既发挥乡村的成本优势,又需要积极承接城市经济活动的有序转移。
3.2 特色开发振兴模式适宜通过特色开发振兴模式发展的乡村主要包含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特色景观旅游名镇名村等具有文化底蕴、民族特色与独特旅游价值的乡村,如安徽黟县西递村和宏村、江西婺源县理坑村、浙江武义县俞源村等。该类乡村有着文旅融合发展的天然条件,需要坚持保护优先的原则,充分挖掘乡村文化特色,实现特色乡村的合理开发。加快旅游与乡村其他产业的深度融合与创新开发,同时加强特色乡村文化景观基因的提取与旅游化运用,实现乡村多功能发展的同时突出文化功能,塑造乡村特色精神空间[32]。值得注意的是特色乡村通常环境容量较低,通过文旅融合发展一定程度上能增强乡村的就业吸纳功能。但是依然要合理评估特色乡村人口容量,适当引导人口有序迁移,实现乡村的多元化发展。在政策层面,政府应适当加大对特色乡村的保护力度,留住文化记忆,适当增加财政投入,同时鼓励多元化发展主体加入到特色乡村的保护与开发行列中。
表1 文旅融合视角下乡村振兴发展模式与特征
注:参考李裕瑞等[31]和陈坤秋等[6]。
3.3 休闲农业振兴模式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以及《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分别将发展休闲农业看作是构建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体系与现代乡村产业体系的重要内容。发展休闲农业是实现乡村振兴产业兴旺目标的重要途径。通过休闲农业振兴模式发展的乡村需要具备较好的农业基础与客源市场条件。通过挖掘农耕文化特色,精准对接市场需求,重点关注本地的短闲暇市场,打造特色农产品的全产业链[33]。加快休闲农业的服务体系建设。同时需要通过金融保险、差异化开发等途径降低休闲农业的运营风险。创新休闲农业用地制度,实现耕地保护的同时消除休闲农业的用地政策阻碍。引导新型经营主体进入的同时合理引导乡村人口的非农化就业。需要强调的是休闲农业具有很强的市场导向性,并且同质性开发风险较大。单纯发展休闲农业难以实现乡村居民的充分就业与致富,难以支撑起乡村全面振兴的宏伟目标。因而,必须以休闲农业为带动,以休闲农业为亮点实现乡村产业的多元化发展。
3.4 乡村工业振兴模式产业是乡村振兴的基础。有别于改革开放初期“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低水平乡村工业化,我国东部沿海地区特别是江浙地区以民营经济为典型的乡村工业得到快速发展,甚至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产业集群。如浙江东阳市的木雕产业集群、桐乡市的茅山产业集群、永康市的五金产业集群等。现代乡村工业化发展迅速的村庄产业基础好,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商旅文化。该类乡村需要进一步发展当地特色产业,并且加快推进特色产业的旅游化开发,延长产业链,形成以特色产业为带动,工业旅游为特色的综合产业体系。通过乡村工业振兴模式发展的乡村本身具有很好的发展基础,文旅融合发展将进一步丰富当地的产业体系,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的同时增强产业抗风险能力。该类乡村的文旅融合是以工业美学为基础,以商务活动为核心的商务旅游发展模式。实地调研发现我国江浙部分地区的乡村居民收入来源、就业方式、生活方式等基本实现了非农化转型,某种程度上已经实现了就近就地城镇化的发展,可望成为乡村振兴的模板。
4 未来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启示4.1 强化文旅融合的多功能价值文旅融合从“要素—结构—功能”多渠道对乡村振兴施加多维积极影响。乡村振兴战略是当前以及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中国“三农”问题的总抓手,具有攻坚性、迫切性、综合性与系统性特征[6]。提升文旅融合对乡村振兴的作用效能需要充分认识文旅融合的多功能价值。
强化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产业提升价值。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重点,其中构建乡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体系是乡村振兴产业兴旺的重要实现路径。乡村地域系统内的文旅融合是乡村高层级的产业融合形态。农业多功能与乡村多功能价值是乡村文旅融合实现的基础。乡村文旅融合通过文化体验与乡村休闲旅游等形式实现传统农业的价值提升,培育优化乡村二、三产业,串联乡村一、二、三产,丰富乡村产业业态,优化乡村产业结构,提升乡村产业价值。强化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生态优化价值。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的关键。文旅融合发展为乡村生态的改善与优化提供了路径支撑。旅游业的市场属性与资源依赖对乡村生态环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更高层次的文旅融合形态不仅有利于促进乡村自然生态环境的改善,也有利于实现乡村人文生态环境的提升。其中乡村旅游景观营造与乡村旅游服务接待体系建设是其重要实现路径。强化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乡风改善价值。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乡村文旅融合发展带来的产业提升与增收作用,将进一步改善乡村就业条件与物质条件,也将有助于乡村居民素质的提升。乡村文旅融合进程中大量乡村居民将转变为旅游从业者,专业的旅游从业培训对乡村居民的精神面貌有一定程度的改善,也将进一步提升乡村文明程度。强化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治理提升价值。乡村文旅融合发展一方面促进了乡村经济发展与乡村文明,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乡村治理难度;另一方面,乡村文旅融合发展进程中大量旅游者、旅游从业者进入,乡村发展主体更为多元化。乡村产业业态多元化与乡村事务复杂化为乡村治理带来新的挑战。这也对乡村治理效能提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强化文旅融合在乡村振兴中的农户增收价值。生活富裕是乡村振兴的根本。乡村文旅融合发展中必须牢固树立农户的发展主体地位,充分保障农户发展权益,通过产业发展、就业创业、入股分红、公共服务等多种形式促进农户增收。
4.2 彰显旅游发展的乡村元素城乡转型发展进程中凝结国民传统记忆与中华文化本根性的乡村价值日益凸显。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成为国民“重返”乡村的重要形式。文旅融合是乡村旅游发展的高级形态。未来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进程中需要进一步彰显旅游发展的乡村元素。彰显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中的乡村元素需要保护传承农耕文化,传承发展提升乡村优秀传统文化,吸收外来文化优秀成果特别是城市文明的过程中一定要坚持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的原则,坚决避免乡村城市化倾向。彰显旅游发展的乡村元素需要基于乡村振兴国家战略需求与文旅融合的实践需求,厘清乡村元素的科学内涵,对乡村元素进行系统性梳理,从保护开发与活化利用的视角诊断识别乡村景观基因[32]。充分挖掘乡村聚落的空间价值与文化价值,实现乡村生产生活体系的资源化利用与旅游化开发。农耕文化是乡村的底色。切实挖掘农耕环境、农耕仪式与节庆、农耕器具、农耕技术与活动等传统特色与时代价值,在满足乡村居民美好生活需求的同时进行景观营造与旅游产品设计,运用到乡村旅游实践中,实现在开发中保护,在利用中传承创新农耕文化。优化利用乡村建筑资源,进行旅游化改造过程中对乡村建筑的乡村符号进行传承创新,注重建筑风貌的乡土性与多元化,规避“划一式”开发。创新开发乡村饮食文化。饮食是乡村文明的主要载体,具有显著的异质性特征,也是重要旅游吸引物。保留传承乡村饮食特色,对饮食文化进行多元化开发,形成完整的乡村旅游饮食产品体系与形象体系。
4.3 促进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联动发展乡村振兴与城乡融合均为国家重要发展战略方针。城乡融合发展是实现乡村振兴的根本路径[34,35]。乡村振兴本质上是一个乡村地域系统可持续发展问题[36]。切实推进国家乡村振兴战略需要把乡村发展问题置于城乡地域系统中进行综合考虑。社会化大分工决定了城乡不能割裂开来。在现代社会经济发展进程中,城乡间的经济流、人流、信息流等加速运转,城乡联系日益密切。在经济理性导向下的城市偏向性发展战略导致了乡村发展凋敝的问题。因而,畅通城乡要素流动机制,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将成为破解当前中国乡村发展困境的关键。在两大国家战略方针交汇期需要多措并举促进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联动发展。
促进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联动发展首先要在城乡发展权能等值化的基础上努力促进城乡发展要素的自由流通。通过行政管理、户籍、土地、社会保障等多维制度联动改革,破除城乡要素流通阻碍[37],充分发挥市场配置的决定作用,兼顾公平原则,促进人口、土地、资本、技术、信息要素的城乡合理再配置。其次,要把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战略纳入统一的逻辑框架。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是区域可持续发展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乡村振兴的重要出口在新型城镇化,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无论是在人口层面还是在空间(土地)层面均需要以乡村振兴为依托。因而,需要在制度(政策)、人才、财税、金融等多个维度贯通新型城镇化建设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路径,强化新型城镇化建设过程中的联动作用与溢出效应,促成城乡互补互动的新局面。
5 结论与讨论旅游成为国民基本需求,并且国民旅游需求的个性化趋势迫切要求文旅融合发展以增强旅游供给品质。乡村振兴是系统工程,产业兴旺是重点,文旅融合促进乡村产业发展可望成为助推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抓手。本文从乡村振兴战略时代背景与乡村发展现实困境出发,在科学解读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概念内涵与时代特征的基础上,探究了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的互馈机制,并基于文旅融合视角提炼了乡村振兴发展模式。研究发现文旅融合是文化与旅游在发展目标、内在逻辑、实现路径与效应功能等多个维度上的深度融合,具有资源、经济、社会多维效应,产业融合、主体融合与功能融合是其具体实现路径。旅游系统与乡村地域系统的耦合联动、内联外通与互促共融关系是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能够互促互馈的逻辑基础。文旅融合通过文化挖掘、旅游利用、城乡流动的方式与资源、产业、功能的路径助推乡村振兴。文旅融合在要素增值机制、结构优化机制与功能提升机制下助推乡村振兴发展目标的实现,但是也需要警惕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需求失谐形成负效应。乡村振兴创造新的需求与动力反馈提升文旅融合水平。基于分区分类视角,文旅融合视角下乡村振兴存在城郊融合振兴、特色开发振兴、休闲农业振兴与乡村工业振兴典型模式。未来文旅融合与乡村振兴决策需要充分认识文旅融合的多功能价值,彰显旅游发展的乡村元素,促进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联动发展。
文旅融合的有序发展能够有效助推乡村的全面振兴,但其积极作用需要建立在乡村良好的文化积淀与旅游开发条件的基础上,不是所有村庄都具备实现文旅融合发展的条件。当前,中国乡村发展基础较差,需要杜绝文旅项目的盲目上马进一步耗散乡村发展权能,警惕以文旅融合项目为渠道工商资本下乡与民争利,损坏农户利益。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文旅融合发展应该尽量避免大拆大建,破坏乡村文化与空间肌理。
作者:龙井然 杜姗姗 张景秋 北京联合大学应用文理学院
作者简介:龙井然(2001―),女,湖南醴陵人,本科生,研究方向为城乡规划;*杜姗姗(1978―),女,河南南阳人,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城乡规划。
基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771187、41401199);北京学研究基地开放课题(SK120202001);北京市“启明星”大学生科技创新项目(20213006);北京学高精尖学科学生创新项目研究成果
来源:《经济地理》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