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王梅，今年六十八岁了。
初中毕业，搁在现在不算啥，但在我们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有点文化的。
我老家是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早些年和老伴儿都在县里的棉纺厂上班，都是最普通的工人。老伴儿去的早，十几年前就走了，留下我和儿子张伟。
这些年，我一个人把张伟拉扯大，供他读完大学，又帮他在城里买了房，娶了媳妇。
现在孙子也五岁了，按理说，晚年生活应该享福了。可谁能想到，这享福还没开始，糟心事儿就一件接一件地来了。
我退休金不高，一个月也就三千多块钱，在县城里够自己花，还能有点剩余。
儿子张伟在市里一家公司上班，儿媳李娜是小学老师。小两口收入加起来也挺可观的，日子过得挺红火。
我寻思着，自己身体还算硬朗，能走能动，就没打算去城里跟他们一起住，免得两代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反而闹矛盾。
平时，我一个人住在县城的老房子里，房子不大，但住了一辈子，也习惯了。儿子儿媳隔三差五会带着孙子回来看我，一家人吃顿饭，热热闹闹的，我也挺知足的。
可最近，儿媳李娜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来都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牛奶，对我嘘寒问暖的，热情得有点不寻常。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里就隐隐觉得，可能要出什么事儿了。
果然，这天中午，李娜又来了，陪我吃了午饭，拉着我的手，吞吞吐吐地说起了“养老”的事儿。
“妈，你看，现在养老院条件都挺好的，环境也好，还有人照顾，比一个人在家强多了。”李娜笑着说，眼睛却不敢看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筷子，盯着她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绕弯子。”
李娜见我直接，也就不再遮掩，支支吾吾地说：“妈，是这样的，你看你一个人住在这老房子里，我们也不放心。而且……而且我爸妈，他们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想来城里住一段时间，帮我们带带孩子，你看……”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去养老院，把这房子腾出来，给你爸妈住？”我声音有些发冷，心里也凉了半截。
李娜连忙摆手：“妈，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养老院真的挺好的，你去了也能认识一些同龄人，生活也能丰富多彩一些。而且，而且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爸妈他们住一段时间，也能帮我们照看房子，一举两得嘛。”
“一举两得？”我冷笑一声，“我看是一举三得吧？既能让我去养老院，又能让你爸妈住我的房子，还能省下请保姆的钱，是不是？”
李娜被我说中了心思，脸涨得通红，急忙解释：“妈，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打断她的话，“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不会打我这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攒钱买的，住了几十年了，是我家！养老院再好，能比得上自己的家吗？”
李娜被我怼得哑口无言，眼圈都红了，委屈巴巴地说：“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真的是好心……”
“好心？”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悲凉，“你的好心，我承受不起！你回去告诉你爸妈，让他们该在哪住还在哪住，我的房子，他们住不了！”
说完，我就起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李娜关在了门外。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剩下我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和眼眶里止不住的泪水。
02
自从那次和李娜吵了一架之后，家里就冷清了下来。儿子张伟也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劝我“理解理解李娜”，说她也是“一片孝心”。
“孝心？”我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讽刺。真正的孝心是尊重父母的意愿，而不是打着孝心的旗号，算计父母的房子，惦记父母的养老钱。
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这些年，我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儿子，付出了多少心血？年轻的时候，在棉纺厂上班，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下岗之后，为了贴补家用，我又去街上摆地摊，风吹日晒，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供他上了大学，娶了媳妇，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却没想到，晚年生活竟然是这样的境地。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为了儿子，我几乎付出了全部，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可结果呢？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把我这个老妈子当成了累赘，想要把我踢开。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好像都成了一场笑话。我为了儿子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到头来，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地失眠，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李娜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一会儿是儿子张伟劝我的话，一会儿又是自己年轻时候的辛苦和委屈。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布娃娃，空虚，茫然，又无力。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好几个，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从小就偏爱哥哥弟弟，对我这个女儿，总是呼来喝去，稍有不顺心就打骂。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帮家里干农活，照顾弟弟妹妹。
后来，好不容易嫁给了张伟的爸爸，以为找到了依靠，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公婆也是重男轻女，对我这个儿媳妇，也是各种挑剔，各种刁难。怀张伟的时候，孕吐反应厉害，吃不下饭，婆婆就说我娇气，装样子。生下张伟之后，婆婆更是变本加厉，嫌弃我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说儿子是赔钱货，女儿才是招商银行。
那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在娘家，不受父母待见；在婆家，不受公婆待见；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儿子，却又要面临儿媳妇的算计。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张伟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发烧，烧得很厉害，我急得团团转，抱着他去了县医院。挂号，排队，看病，拿药，忙活了一上午，才把张伟安顿好。回到家，婆婆却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带张伟去医院，浪费钱，小孩子发烧，捂捂汗就好了。
我当时真是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简直就是个外人，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疼爱我，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生病了，婆婆都要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还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婆婆包饺子，故意少包了我的那份，说是女的不配吃饺子，饺子是给男人吃的。我当时真是气坏了，直接把筷子一摔，不吃了。结果，婆婆又开始骂我，说我不懂事，不孝顺，说我嫁到他们家，就是来享福的。
这些陈年旧事，一件件，一桩桩，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悲哀了。从小到大，我似乎一直生活在重男轻女的阴影下，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
现在，老了老了，本以为可以摆脱这些阴影了，却没想到，又遇到了儿媳妇的算计。难道，我这一辈子，注定要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算计吗？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不能就这样认命！
我开始认真考虑李娜提出的“养老院”的事情。养老院，真的有她说的那么好吗？去了养老院，真的就能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吗？
我开始打听县里的养老院。去了几家养老院实地考察，发现养老院的条件确实不错，环境干净整洁，设施也比较齐全，还有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一些老人在养老院里生活得也挺开心的，有说有笑，有玩有乐。
但是，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养老院的生活，虽然看起来很丰富多彩，但实际上，却很单调，很乏味。每天都是重复的生活，吃饭，睡觉，看电视，聊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养老院里的老人，大多都是身体不太好，或者子女无暇照顾的，气氛比较压抑，缺乏生气。
最重要的是，养老院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住在养老院里，虽然有人照顾，但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家的温暖。
我开始犹豫了。去养老院，还是不去养老院？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儿媳妇想让我去养老院，把房子给亲家住，那我就偏不如她的意！我宁愿把房子卖了，也不给他们住！
我要卖房！我要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03
卖房子的决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儿子张伟。我不想听他们的劝阻，不想再和他们争吵。我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联系房产中介，准备卖房。
房产中介很快就来了，看了我的房子，评估了价格，很快就找到了买家。买家是一对年轻夫妻，看中了我的房子地段好，价格也合适，很快就和我签订了购房合同。
签合同的那天，我的心里百感交集。这房子，是我和老伴儿辛辛苦苦攒钱买的，住了几十年了，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现在，就要把它卖掉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但是，一想到儿媳妇李娜的嘴脸，一想到儿子张伟的冷漠，我就觉得，卖房子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房子，留给他们，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更加肆无忌惮地算计我。不如卖掉，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办完卖房手续，拿到房款的那天，我感觉自己心里轻松了很多。好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我用卖房子的钱，在县城郊区租了一间小房子，房子不大，但很干净，很安静。我给自己买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把小房子布置得温馨舒适。
搬进新家之后，我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每天早上，我会早早起床，去附近的公园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白天，我会去老年大学学习，参加各种兴趣班，唱歌，跳舞，画画，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
晚上，我会看看书，看看电视，或者和邻居们聊聊天，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
偶尔，儿子张伟会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我总是淡淡地应付几句，不想和他多说。我知道，他肯定是被李娜蒙蔽了，还以为我是无理取闹，不懂事。
我也不想解释什么。有些事情，解释再多，也没用。不如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我把卖房子的事情，一直瞒着儿子儿媳。直到有一天，李娜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焦急地问：“妈，你怎么把房子卖了？你卖房子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我的房子，我想卖就卖，为什么要跟你们说？难道，这房子是你们家的吗？”
李娜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地说：“妈，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应该跟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我又笑了，“跟你们商量？商量让你们把我送到养老院，然后把我的房子给你们亲家住吗？李娜，你当我老糊涂了吗？”
李娜彻底哑口无言了，电话那头，只剩下沉默。
我挂断了电话，心里一片平静。我知道，从卖房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和他们彻底决裂了。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我们都好。他们可以安心地过他们的日子，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过我的生活。
至于以后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我相信，即使没有儿女的依靠，我也能把自己的晚年生活过得精彩，过得幸福。
卖房走人，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适合我的选择。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不想再被别人算计。我要为自己活一次，活出自己的尊严，活出自己的价值。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心中有阳光，生活就不会黯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迎接美好的明天。开放式的结局，也许才是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